第二章 餘罪就是個人渣 暈槍風波

砰!砰!砰!不絕於耳的槍聲響徹在警校地下射擊訓練場中。

信號速射和靶射這兩項考核的內容,一是考核拔槍和反應速度,二是考核學員們的準確率。即便是即將走向警察崗位的這些學員,平時接觸槍械的機會也不多,因此整個學員隊伍顯得格外興奮,都排隊等著摸槍那一剎那的快感。

戴著耳麥、防護鏡的餘罪,擔任這一項考核的記錄員。身邊是射擊課程專任的教練,矮胖個子,腦袋不大,根據體貌特徵,學員私下裡給他起了「子彈頭」的綽號,明裡卻都很尊敬地稱呼他徐教練。徐教練五十多歲了,平時和學員們開玩笑總是沒大沒小的,不過在射擊場上,那可是說一不二,誰要動作不按規範來,老頭能連罵帶踹把你趕出射擊場。眼下他正在嫻熟地打著裝彈、上膛、換夾的手勢,這玩意可是危險活,曾經就有菜鳥頭回開槍被后座力頂著胳膊上仰,差點傷到其他同學的情況。

第一組下去了,餘罪記著成績,向著射擊成績一向不俗的張猛豎了豎大拇指,這牲口體能確實超人,看那剽悍的體格,餘罪有時候能想到這傢伙要真當了一線刑警,落在他手裡的犯罪分子怕是討不了好。

第二組下去了,熊劍飛有一發子彈打到了靶紙的九環和十環的分界線上,餘罪直接給他划了全環,兩人心照不宣笑了笑。

第三組下去了,餘罪大搖其頭。射擊也是滑鼠的弱項,這傢伙也就看錢和撲克眼亮,這次不脫靶已經算不錯了。滑鼠懊喪地走下場,餘罪卻在那兒猶豫要不要把成績改上兩筆,只是這要改一下,和以前的成績相比,實在缺乏說服力。

記錄的餘罪不時向徐教練請示著,說起來餘罪給老徐的第一印象並不好,第一次摸槍在手指上學著電影里挽槍花,被徐老頭趕出了射擊場,後來死皮賴臉來給人家撿了兩個月彈殼才得到原諒。不過之後關係就處得不錯了,業餘時間射擊場對外開放的時候,時不時老徐還會叫餘罪來這裡幫忙打下手。

一組又一組學員在射擊台展示著四年苦練的成績,其實在射擊上分出高下很容易,有天分的,這麼近距離槍槍十環,跟玩一樣;而沒天分的就難了,瞄半天,除了打不進十環,哪個圈都有可能進去,學心理專業的女生就更差了點,那握槍的姿勢跟穿針引線一樣,使出吃奶的勁,砰一槍,脫靶。

不過也有例外的,安嘉璐就是個好手,只見她單手持槍,側身瞄準,姿勢曼妙很有節奏感地砰砰打完彈夾,槍槍十環,後面的那干男生女生驚呼起來,響起一陣掌聲。安嘉璐回頭時正看到了餘罪向她豎著大拇指,笑了笑。

考核進行時,人群外站著一隊觀摩的,史科長對槍械也是個外行,他看許處神色凝重,小聲道:「許處,還可以吧?有幾個拔尖的。」

「整體不行呀,這幾十年都沒什麼改觀,就到現在為止,咱們警隊里槍械使得好的,多數還是部隊退役下來的。」許處道。匕首攻防被襲,他休養了一天,現在又站在場上了。

「那沒辦法,我國是禁槍國度,在限制槍案發生率的同時,也限制了警察在槍械使用上水平的提高,現在從基層派出所到分局,真正實戰開過槍的沒幾個,也就刑警還有這種機會。大部分警員對槍比對嫌疑人的恐懼感還深。」史科長道。

「誰說不是呢?盛世的通病啊。好槍法需要子彈喂,別說管制這麼嚴,就算不嚴,那經費也負擔不起呀。」許處道。

兩人討論的時候,看到解冰上場了,這個男生無疑是全校的亮點,今天穿得更靚,一身草綠色的戶外裝,配著長腰大靴,顯得帥氣逼人,就好像是故意為了鶴立雞群一般。解冰到了射擊台,看也不看,一個漂亮的合匣動作,喀嚓上膛,跟著是舉手出槍,砰砰砰急速射擊,別人剛打完兩槍,他已經退匣了。

許處長看著這個驕傲的小公雞昂著頭,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不過更讓他意外的是,一旁的餘罪卻向解冰豎了個大拇指,兩人像好朋友一般互相笑了笑。昨日還打得不可開交,今天就好得如漆似膠,實在是讓許處看不明白。

「這個苗子不錯。」史科長贊道,解冰的成績也是全十環,而且出槍速度相當快,像個訓練有素的特警。

「呵呵,不錯是不錯,太張揚了。」許平秋不置可否地評價了句。視線的中心還盯著在場上來回記錄、幫著徐教練換彈夾的餘罪,總覺得這孩子有什麼地方吸引著他的視線。餘罪不屬於一眼就能挑中的人,讓許處長捨不得放棄的絕不只是匕首攻防那幾招陰招,而是那種能黑白兩道通吃的氣質,讓許處長興趣大增。

其他人是能不能用的問題,而這種人他知道,不存在能不能用,而是敢不敢用的問題。

剛一失神,又出事了,只聽到有女生尖叫了一聲,跟著徐教練吹響了停止哨。許平秋反應過來時,隱隱看到一個女生昏厥在地。餘罪扔下記錄夾,往射擊台前跑了過去。許平秋一個激靈,也奔上去了。

「怎麼了?怎麼了?」許平秋分開人群,熙熙攘攘的學員圍了一圈,餘罪抱著那個緊閉雙眼的女生,正在掐人中。

「暈槍。」滑鼠給了個意外的回答。

「暈槍?」史科長愣了,頭回聽說還有暈這個的。

「對,周文涓就這毛病,又不是第一回了。」豆包道。狗熊熊劍飛小聲道:「不是克服了嗎?怎麼還暈?全班就她一個拖後腿的。」

狗熊一說,立馬引起一陣不忿,沒人搭理他,都把同情的眼光投向昏厥的那位女生。對於弱者,人們總有著一種天生的憐憫同情。她人顯得有點瘦弱,膚色偏黑,腮上幾處淺色顯得格外明顯,梳上短髮都可能混淆她的性別,據說是上一屆病休留級下來的。

餘罪掐著周文涓的人中,滑鼠蹲著幫她捋直腿,一旁的許平秋看著餘罪皺著眉頭問:「你成不成啊?送醫務室吧。」

「不用,她是一緊張就暈菜,以前見槍就暈,後來克服了,怎麼又犯了?」餘罪看掐人中不管用,估計是這次選拔強手如林,讓這位叫周文涓的女生過於緊張,餘罪喊著:「水。」

立刻有人把給領導喝的礦泉水扔過來了,餘罪給她灌了兩口冷水,又把瓶子一舉,往女生頭上一淋,大喊道:「停止射擊!」

那女生一下子醒了,坐正了,旁邊的學員笑翻了一圈。

滑鼠嬉笑著對許平秋道:「以前就這毛病,一聽槍聲就暈,一聽停止射擊就醒,全系都知道。」

看來是過於緊張了,系裡這干壞小子交頭接耳笑著,周文涓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好不羞赧。許平秋彎腰問著:「還行嗎?」

「行。」周文涓咬咬牙,向餘罪投出感激的一瞥,站起來抹了抹臉。她知道今天自己也確實過於緊張了,視線一模糊就暈過去了,現在這麼多人看著,讓她好不尷尬。餘罪回頭嚷著:「讓開讓開,暈槍有什麼可笑的,狗熊那麼大塊,體檢還暈針呢。」

那邊徐教練喊著繼續開始了,餘罪卻站在周文涓的身邊,小聲道:「繼續,你緊張什麼?今天脫靶的十來個人了,你比他們強多了。」

周文涓又投來感激地一瞥,終於緩緩地舉起了槍,調整著呼吸,開槍了……不怎麼樣,九環,不過有人在為她鼓掌,是餘罪,她看見餘罪那鼓勵和興奮的樣子,比自己打了十環還高興,周文涓就著袖子擦了把臉,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舉起了槍,穩穩地打出一槍。

一個小小的插曲過去了,周文涓和餘罪沒發現許平秋一直直勾勾地看著他們兩人,幾個不經意的細節,讓許平秋覺得很意外,不知道觸動了他心裡的哪根弦。他狐疑地回頭看江曉原主任時,江主任卻是會錯意了,直解釋這個女生病休過一年,心理素質稍差了點,但他也自知解釋得很無力,你說警察都暈槍,說出來不笑話嗎?江曉原看許處的表情很怪異,乾脆不解釋了,反正今天表現出眾的也有不少。

又是一組結束時,許平秋的心裡像擰住了一樣,他自認,要說識人之長、窺人之短,還是有點經驗的,可這經驗卻用不到餘罪身上,這個毀譽參半的傢伙,究竟會是個什麼樣的人?此時他根本無法把眼前這位和組織群毆的那位聯繫到一起。

不經意間,他回頭時,意外地看到了解冰、安嘉璐、尹波那幾位,幾個人說說笑笑,眼睛的餘光盯著剛下場的周文涓,那眼光里,自然是多有謔笑之意了。周文涓顯得靦腆而羞怯,躲避著這些人的眼光。

這一剎那,他的眼光再盯到忙碌的餘罪身上時,意外地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此時他忍不住又在自責。工作久了,眼光總是跳不出那個限定上的大框架。

其實人很好找,不是嗎?他暗暗笑了。

不過,當警察的總是習慣隱藏自己的真實感受,此刻他拿著餘罪送上來的成績,又問徐教練要了份平時的訓練成績,臉上還是那副無動於衷的樣子,看不出喜悲的表情。

前一日操練那事兒再怎麼說也讓餘罪心裡有點陰影,他趁機跑過來,乾巴巴地說了句:「許處長,對不起。」

「勝利者對失敗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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