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八章

當修二返回剛才的站前咖啡廳時,吉田正喝著咖啡。從咖啡還沒怎麼喝的情形來看,他似乎也是剛剛返回到這裡。

「怎麼樣?」吉田笑問道。

「托福托福啊,重要知情人的帽子摘下來了。」修二笑著坐下來,「吉田先生,我弄清楚了花房行長失蹤前的情況。課長悄悄告訴了我,好像他還沒告訴新聞記者呢。」

吉田聽著修二的複述,說道:「山邊先生,俗話說,事件的背後總會藏著一個女人。您有沒有關於年輕女人的線索呢?」

「這個嘛。」修二應了一聲,萩村綾子的臉在他眼前清晰地浮現出來,「好像也沒什麼線索啊。」修二對合作者撒了謊。

二人在真鶴定了家旅館。

修二惦記起玉野文雄的情況。他十分想跟玉野見一面,這種想法不是現在才有的。這次事件,玉野是關鍵。自己有一大堆事情都想找他問問。

次日,吉田出去之後,修二便給普陀洛教團本部打了電話。他想好了,如果對方不接電話的話自己就親自上門。

修二讓教團接線員幫忙轉接宗務局的玉野先生,結果對方回答說他外出了。修二又問去向,對方說不知道。又問什麼時候回來,對方還是說不清楚。既然接線員搞不清楚,修二便請求直接與宗務局的人通電話。

不多久,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了過來。接線員似乎已把修二的事情轉達給了宗務局的人。

「這裡是宗務局,您是哪位?」電話里是一個冷淡的男聲。

「我是教團委託畫壁畫的畫家,前天還跟玉野先生在一起,我叫山邊。玉野先生外出了嗎?」修二盡量客氣地問道。

「是的,外出了。」聽到自己是教團委託畫壁畫的畫家,對方的語氣也稍稍客氣了一些。

「請恕冒昧,您怎麼稱呼?」修二問道。

「我是宗務局的西村。」對方說著名字,完全是不情願的語氣。

「不好意思,請問玉野先生去了哪裡?」

「具體去處我不清楚。」

「他沒有跟您聯繫?」

「沒有。」

「那,他什麼時候會回來呢?」

「這個也不好說……」

「玉野先生是今早出去的嗎?」

「大概是吧……」

無論問什麼對方都含糊其詞。不過,修二覺得對方並非真的不知道,一定是在刻意隱瞞。

「我有事務必要見一下玉野先生,我若是直接去你們那邊,能不能見到他呢?」

「這個我就不好說了。畢竟他本人現在不在。」

玉野文雄好像離開了教團本部。修二有些不安起來,不過卻弄不清為什麼。或許玉野只是普通的外出吧,但修二的直覺告訴他,玉野也許再也不會回教團本部了。

難道是自己多慮了?接電話自稱西村的人是宗教團體中常見的那種保密主義者,也許他並不想讓外部知道宗務主任玉野的行動吧。他的回答中帶有明顯裝聾作啞的感覺。

另一方面,正因為玉野不在,才讓修二產生了一種不祥的預感。這也太巧了吧?作為事件漩渦中心的人物,玉野竟能平安無事地躲在教團里,怎麼想都不可能。

修二以自己的判斷想像著玉野的去處。或許他是去投奔光和銀行的總行了?也可能是去了東京?修二的眼前仍浮現著玉野看到花房懸在半空中的屍體時驚慌的樣子。那不像在人前演戲,是真的受到驚嚇時的表情。玉野的確掌握著破解事件的鑰匙,不過卻與花房行長的慘死並無直接關係。當時他的驚愕便是佐證。

這麼說,事情的背後很可能還有連玉野都不知情的另一面。玉野所不知情的內幕,會不會與他的下落不明有關?

無論是去光和銀行的總行還是返回東京,修二都嫌麻煩。他覺得不管自己去哪邊都不會找到玉野。就算是給兩邊的銀行打電話,他們大概也不會跟自己說實話。

這時,他忽然想起了真鶴警察署。說不定玉野會去真鶴署?

如果說事件中真的有玉野不知情的部分,那他完全有可能去真鶴署的搜查本部打探。既然玉野已經被深深地卷進了這次的事件,那他會根據自己手頭掌握的材料去探聽搜查本部的口風。修二急忙掐滅煙頭。

坐計程車來到真鶴署後,他立刻提出要面見搜查課長。今天新聞記者的身影們稀疏了很多。當突發事件引起的亢奮消退下去之後,記者們頓時像退潮一樣一鬨而散。

搜查課長正一臉疲憊地坐在椅子上,面帶著一種享受著這終於回歸的平靜的表情。

「啊,原來是您啊。」課長一面用牙籤剔著牙,一面用倦怠的眼神看著修二。桌上放著炸蝦大碗蓋飯的空碗。

「怎麼樣,調查有進展嗎?」修二仗著自己是發現人的特權,毫不客氣地問道。

「沒有,還是在五里霧中啊。」倦怠的不止是那眼神,課長連說話都昏昏欲睡似的。

「那可真麻煩了。」

「這是本警察署籌建以來最大的案件。在兩人接連遇害之後,您的一個同伴也被殺了。我們已經不知道該從何處著手。」

不知為何,搜查課長的警惕心似乎變弱了,對修二說了實話。

「是啊,連我也沒有想到,曾和我在一起的千塚先生居然也被殺害。我因為實在接受不了這個打擊,就沒有返回東京,而是住在了這邊。」

「我們這邊也有些不知所措。畢竟平常這裡什麼案子都沒有發生過,我們每天都是優哉游哉的。如今偏偏有這種大案發生在這地界上,真不知倒了什麼霉。」

「刑警們都在奮戰吧?」

「是啊,全都出動了。我們還請了縣警察署那邊來支援。眼下正拚命地走訪調查呢。出了這樣的案子,除了走訪調查似乎也沒什麼辦法。」

警方認為,無論花房行長還是勝又司機都是在別的地方被殺後拋屍在真鶴岬斷崖上的,所以正在拚命尋找第一現場。如此說來,千塚是否真的是在國道沿線的酸橙攤里被殺也無法肯定了。第一現場可能也在別處。

修二知道從搜查課長那兒得不到什麼有用的信息了,於是就把話題轉到了玉野文雄。

「那麼,普陀洛教團本部的玉野先生來過這裡沒有?他也是在船上發現花房行長和勝又的屍體的人之一。」

「就是在真鶴站跟你們二人分別的那位吧?」

修二從搜查課長漫不經心的回答中已明白,警察根本就沒注意玉野。

「沒錯。事實上,我剛才給教團本部打了一個電話,結果對方卻說不知道他去了哪裡。因此我就想,他有沒有可能到這邊來了呢?」

「沒,沒有來過。」課長漫不經心地答道,完全一副這種男人與我們沒何乾的口氣。

「是嗎?」儘管修二有些失落,可他還是重新振作起來問道,「從那以後,警察署這邊就沒有把玉野先生叫來問問情況嗎?」

「情況?啊,目前沒有這種必要。發現時的始末當時都已經問過了,也沒有必要再問了。」

在千塚的案子上,課長根本就沒有把玉野文雄考慮進去。對玉野感興趣的只有西東而已。

說起這西東刑警,他是不是真的直接回了東京呢?修二忽然又在心底猜疑起來。

「多有打攪。我或許還會過來拜訪的。」

「您打算在這兒久留嗎?」搜查課長用懷疑的眼神望著修二。

「我的熟人就這樣接連被殺,我也無心回東京了。哪怕是閑待著泡在澡盆里,我也寧願待在這裡,直到調查有眉目。」

對於他的這句「直到調查有眉目」,搜查課長似乎十分不快。

修二離開警察署後,打車徑直去了普陀洛教團本部。他心神不定,無論如何也想了解一下玉野文雄的情況。

不知不覺間他已來到寺院正門前。下了計程車,修二走進正門,踏著白色的碎石子朝宗務局的建築走去。裡面的情況他大體上都熟悉了。

修二告訴入口處穿著豎領衣服的傳達人員,說要面見西村先生,然後遞出了名片。自己是教團委託畫壁畫的畫家,對方不會硬趕自己出來。

五分鐘後,他終於被帶進了迎客館。跟當時與玉野會面的地點一樣。

在椅子上坐了十來分鐘後,一名男子從入口出現。男子四十歲上下,四方臉,矮個兒。他自稱是西村,與修二面對面坐下來。

「之前打電話打攪您了。」修二低頭致歉道。

「沒事,也沒幫上您什麼忙。」名叫西村的男子說道,臉上帶著不歡迎的表情。他有一種長期在本部工作的宗教人獨特的風貌,而不像玉野那樣是中途混進去的。

修二追問玉野的下落:「玉野先生是什麼時候外出的?」

「事實上,他從前天晚上就不見了。」

「前天?這麼說,是因為這邊的工作關係?」

「也不一定。」

「那就是說,是私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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