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五章

次日晚上,電話響了起來。

「修二,今天家裡進溜門賊了。」姐姐氣憤地說著。

「溜門賊?」修二的大腦里頓時浮現出姐姐家的房屋結構來。的確是易招溜門賊的房子,並且家裡只有姐姐跟孩子兩個人。

「損失大嗎?」

「沒偷走什麼,只是把我塞在柜子抽屜里的兩千五百日元拿走了。」

「物品呢?」

「賊把家中翻了個底朝天,但什麼都沒有拿走。警察說似乎是個盜竊老手,嫌棄東西礙手礙腳,所以只偷現金。」

「那銀行存摺什麼的呢?」

「他也沒有動……不過,真是奇怪的小偷,他把相冊翻出來看過。」

「相冊?」

「是啊。那相冊就放柜子里,小偷大概在翻柜子里的物品時覺得好玩就看了吧。一個小偷竟還有閑心看相冊,一想起來我就氣不打一處來。」

說著說著,姐姐的心情才逐漸平靜下來。

「你剛才說已經報案了是吧?警察那邊有人來過嗎?」

「嗯,就是上次的那個刑警,那個你說起過的小矮個。」

是西東刑警。他是總廳的人,估計也經常到所轄警察署來。自己與這名刑警可真有緣分。

「我現在就到你那裡看看。」

「你可要快過來啊。雖說是傍晚時進來的溜門賊,可我不知怎麼的開始害怕晚上了。」

儘管修二現在很疲勞,但他說了聲馬上過去,然後掛斷了電話。

他攔了輛計程車,在那條私家道路的岔口處下了車。晚上一到這兒來,他就不由想起橙色的街燈。遇害姐夫的紅茶色外套與玉野文雄的黑色外套在光線下引起的視覺錯覺——這是自己偶然間通過紅色火柴盒發現的,還與西東刑警在這條道上邊走邊討論過。

一個純粹的偶然居然讓自己踏入了迷谷。若不是發現紅色火柴盒發生了變色,自己應該也不會對案件如此感興趣吧。那時一定會完全交給警察,如果警察也陷入了迷宮,自己恐怕也只能死心了。事情有時候就是這樣,一個毫不起眼的偶然,不知會把人引向何方。

這時,修二忽然想起什麼,摸摸口袋。裡面是剛買的煙。這並非捲煙,而是填在煙斗里的煙草,外包裝是紅色的。修二將其舉在橙色的燈下,顏色變成了黑色……

修二按響門口的門鈴。像早就等不及似的,姐姐的身影立刻現了出來。她打開了內側的門鎖。

「你剛才說家裡招賊了?」

「是啊。」姐姐立刻在他身後鎖上了門,「站在那裡沒法說話。快進來吧。」

「唔。孩子呢?」

「已經睡了。」

一直在等他的姐姐身上,強烈地流露出一個寡婦的凄涼感。

進到客廳後,修二打量了一下四周。周圍已被收拾得整整齊齊,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

「下午四點左右,我坐電車到澀谷去買東西。大概是有預感吧,出門時我總覺得今天不願意出去,但一個朋友要結婚,必須得給人家買點結婚禮物,於是就去了趟百貨商場。商場購物一個多小時就弄完了,但畢竟帶著孩子,東走西走,不覺就耽誤了一些時間,回到家時已經是六點半左右了。我用鑰匙開門時,總覺得手感不對,一拽門,結果門竟開了。我嚇了一跳,進去一看,不禁驚呆了。當看到落在榻榻米上的泥腳印時,我的腿都發抖了……」

「唔。」

「我一個人嚇壞了,連客廳都不敢進了。於是我就把鄰居家叫了來,讓人家陪我一塊進去。進去一看,裡面全都被弄亂了,柜子打開了,和服啦,腰帶啦,都被亂七八糟扔在了一邊。」

「好慘啊。」

「我臉都嚇白了。走到裡面一看,梳妝台的抽屜也開著。連壁櫥里的被子都被拽了出來。或許小偷以為壁櫥的被子里會夾藏私房錢吧。」姐姐猜測道。

鄰居說一點都沒有察覺到有賊的動靜。不過因為姐姐家與鄰居家稍微隔著一點距離,溜門賊也不會傻到弄出很大的聲音。姐姐當場就報了警。三十分鐘左右之後,警車來了,來的是西東刑警。

家裡四處都被撒上了白色粉末。沒找到指紋。刑警說,賊是從屋後進來的,他燒壞了玻璃門後伸進手來打開了門鎖。出去時是打開前門逃走的。這是溜門賊的慣用手段,因為從後門出去可能會被人懷疑。而從前門出去,人們只會以為是離開的訪客。按刑警的話說,這是一個十分老練的溜門賊。雖然他留下了泥腳印,可也看不出特別之處。犯人似乎是普通的體格,除此之外就再沒有什麼特殊線索了。

至於遭受的損失,正如在電話里所說的那樣,只有放在柜子抽屜中的兩千五六百日元的現金。存摺和印章都沒有動。

「不過刑警說,還好當時我沒有在家。因為有很多溜門賊入室之後會變成劫匪,他說我反而躲過了一劫。我聽了他的話後嚇壞了。」

修二也深有同感。在聽電話時他就想到這一點,只是沒說出來而已。

「今後門鎖也得換,有必要的話,也可以和鄰居家安一個聯繫用的緊急鈴。我會幫你問一下我認識的電工。越早越好。」

「刑警先生也是這麼說的……對了,那個矮個刑警真是個熱情的好人。」

「那個人姓西東。」

「他人笑嘻嘻的,感覺看到那刑警之後我就不害怕了。」

「那名刑警幫你認真調查了吧?」

「調查得非常仔細。他還說,以後若是有什麼擔心事可隨時給他打電話。比如說,如果發現有奇怪的人在附近溜達什麼的,可以立刻通知他,就算沒發生什麼也可以打。他說,因為溜門賊在作案之前肯定會從前一天或是大前天起就在房子前面轉來轉去,踩點打探住戶動靜的。」

「有可能是這樣。對了,姐,你剛才在電話里還說了一件怪事吧?」

「什麼事?」

「你不是說,那溜門賊還看了相冊嗎?」

「啊,這事啊。」姐姐回頭看看柜子,剛要起身卻又中途停了下來,「你也知道的,就是貼家裡人照片的那本影集。一本是布封皮的,另一本是木雕封皮。兩本都打開了,扔在了客廳里。所以我想那個賊一定是看了。真討厭,一想到紀念照竟被一個溜門賊給瞅來瞅去,心裡就覺得不舒服。」

那本影集上有姐姐自少女時代以來的照片,還有與姐夫結婚之後的照片。修二也很熟悉那兩本影集。

「這小偷居然還悠閑自得地消磨起時間來。」

「真嚇人呢。難不成他是要等我回來,所以才在這兒消磨時間的?」

「不會吧。」修二嘴上這麼說,但他覺得姐姐的恐懼也不無道理。

「我說修二。」姐姐稍微換了換語氣,臉色也變得蒼白起來,「我丈夫遇害的事情,與這小偷之間不會有什麼關係吧?」姐姐問道。她注視著弟弟的眼睛裡閃著恐懼的神色。

「不會有這種事的。」修二斷言道。為了消除姐姐的恐怖心理,他裝著若無其事,用強烈的語氣一口否定。

「姐,你想多了。」

「是嗎?」

姐姐當然希望修二給自己一個否定的回答。

「只是偶然。如果與那件事有關,就不會以溜門盜竊的形式出現。」

「那會是什麼形式?」

「我只是打個比方。你要問我什麼形式我也不好說,總之絕對不會以溜門賊的形式出現……難道警察那邊也這麼說了?」

「警察可沒這麼說。那名叫西東的刑警說,上次我丈夫遭遇不幸,而警察還未抓住罪犯,這次又被溜門賊行竊,他很是同情。上次那案子警察並未放棄,仍然在拚命地調查,他說這次的事情,警察會盡量幫我,算是一種補償。」

「殺人案陷入了迷宮,作為補償來幫著好好調查一下這溜門賊,這能等價嗎?」

「不過那刑警真的是可憐我們。你可別說話太難聽了。」

溜門賊的談論告一段落後,姐姐開始為弟弟準備紅茶。今夜他的到來讓她感到有了依靠。

「修二,今晚就住下來吧。」

「好。」

看到姐姐那樣子,修二無法拒絕。如果他說現在就回去的話,姐姐一定會更寂寞的。而且他自己也累壞了,也想留在這兒早點躺下來。聽修二這麼一說,姐姐頓時精神起來。

「對了修二,我想從這兒搬走。」姐姐一面把紅茶送向嘴邊一面說。

「唔,也是。」

姐姐肯定不想永遠都待在這個留有痛苦回憶的家裡。再加上溜門賊的事情,就更讓人覺得不吉利了。

「眼下換個房子轉換一下心情也好……不過,這房子是姐夫辛辛苦苦建起來的,就這樣放棄實在是可惜。」

「是啊,所以我也一直下不了決心,可發生了這次的事情後,我也顧不了那麼多了。若是現在出手的話,還能賣個好價錢吧。」

「那是。比比當時,地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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