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章

多虧了那名新聞記者,修二見上了那名當地警察署的搜查課警官。正如吉田描述的那樣,此人果然有一個章魚一樣的大頭,眼睛也很大。

投河自殺的屍體上有沒有可疑的地方?面對修二的提問,石田警部補稍微沉思了一下說道:「沒什麼可疑的地方,我們已經仔細驗過屍了。」

警察討厭一無所知的市民來抱怨。雖然這名警官現出了不快的神色,不過,當著新聞記者的面,他也無法給人冷臉。

「她喝了很多水嗎?還有,喝的水跟現場的水一樣嗎?」修二問。

「她既然是溺死的,當然喝了很多的水。那水也是目黑川的水。那條河很臟,特徵很明顯,容易區分出來。她嘴裡還有漂在水面上的垃圾。」

在偽裝溺死殺人的案件中,案犯有時會將在別處溺死的屍體扔到現場。在這種情況下,因為各處水中的浮游生物等會不同,所以只要一解剖就能辨別真偽。由於修二曾讀過把人硬按在水盆中令其窒息後再拋屍大海之類的犯罪小說,所以就提出了這個問題。警官則以一副熟知這種情形的神態,得意洋洋地答覆了他。

「投河的婦人手腳上有沒有傷?」修二又問道。

「有一些擦傷。不過這是由於投河的時候,身體受到了突出物的刮蹭,或者碰到了沉在河底的器物所致的傷,並非由外力造成。」

一般很難通過屍體鑒別溺死是自殺還是他殺。站在船頭小便的醉酒男人失足墜入水中與犯人從遇害者身後將其推入水中,這兩者根本無法在屍體上區分。

「報紙上說死亡時間大約在昨夜的九點到十點之間,對吧?」

「是的。」

「在那個時間段里,有沒有車輛停在那一帶?」

「車?您似乎對她是不是投河自殺存有疑問啊,但她的確是自殺。我們有長期辦案的經驗,一眼就能看出來是他殺還是自殺。所以我們並沒有按照他殺的思路進行調查,也沒有在附近做走訪調查。」警部補的語氣顯出不快。

「我也不是堅持懷疑是他殺,只是我多少了解一點這名婦人的情況,所以想稍微來問一問。」

「那很明顯是自殺哦。犬守夜雞司晨,論破案我們是行家,所以這些交給我們警察就行了。」

「啊,我並非是對警察持有懷疑,我只是覺得,山梨縣的人居然會到那種地方投河自盡,總覺得有點奇怪。」

警部補好像覺得已沒有回答的必要,所以並未回答修二。新聞記者吉田則在一旁默默地聽著。

「那麼,遺體是誰來認領的呢?」

「是死者的小叔子前來認領的。」

「他來這裡時大約幾點?」

「大概兩點半左右。」

「兩點半?這也太快了吧?」

「由於她手腕上纏著御岳道場的念珠,我們這兒一個曾在道場修行過的人看到後便聯繫了西山,於是我們立刻就查出了遇難者的名字,接著就跟她的小叔子所在的南部町取得了聯繫。」

「是這樣知道的啊。」修二點點頭,「晚報的新聞報道上不僅公布了這名婦人的身份,還解釋說她患有神經官能症。這是她小叔子告訴警察的嗎?」

「是的。然後我們直接將此信息公布給了報社。」

警察從一開始就認定是自殺,毫無任何懷疑。

「對了,警官先生,溺死者還有沒有其他的隨身物品?」修二問道。警部補現出不耐煩的神情。

「也就是錢包什麼的。裡面有一萬日元。不過,這些已全部交給認領人了。」

「有沒有行李之類?」

「行李?」

「她本人從山梨縣剛來到東京,所以應該會帶著裝有隨身用品的行李箱吧。」

「……沒有那種東西。」

警部補將視線移向了天花板。他感到自己太大意了。

「她什麼東西都沒帶,您不覺得有點奇怪嗎?」

「一個要投河自盡的人沒必要帶大包小包去尋找自殺地點啊。大概是放在了投宿的地方了吧。」

「那她放行李的地方你們知道嗎?是旅館還是朋友家?」

「我們沒必要調查這麼多。」

「她的小叔子也沒問這些嗎?」

「沒有,沒有像您這麼問。」

章魚頭警部補生氣起來,他似乎很想對修二說,就連死者的親屬都沒有如此追問,你這個只是有點熟人關係的人竟這麼多管起閑事。

「我真驚呆了。」和修二一起從警察局出來的報社職員一面走一面對他說道,「章魚頭似乎被您的問題給難住了。怎麼回事?那個死者身上存有他殺的疑點?」

對方到底是新聞記者,一臉熱情。

「我也沒有明確的看法,只是問問而已。」修二有些提防新聞記者。

「是嗎?不過,您好像是有自己的一些看法啊。不妨礙的話,能不能給我講講?」吉田拿出了新聞記者的韌性。

「現在還沒有什麼想法,以後有了的話我會跟您講的。到時候我還想借您一臂之力呢。」修二對特意帶自己來警局的這名記者抱有好感。

與記者分別後他思考起來。高森妻子行李的事情是他在詢問警察時無意間想起來的,可那些東西究竟放在了哪裡呢?她不可能什麼東西都不帶就來東京的。如果說她是在自己造訪高森老家那段時間被帶出來的話,她應該在東京的某處睡了一晚才對。

她的隨身物品會不會仍留在西山御岳教的道場里?至此,修二覺得在西山遇上的三名男子與普陀洛教團之間必定有關係。

難道被帶到東京的高森妻子在世田谷的普陀洛教支部裡面待了一晚?她死亡地點附近的那條道路,就通往她丈夫暴斃的梅之丘與豪德寺之間的方向。

要找誰問才能弄明白這普陀洛教東京支部的內部情況?報社這條路已經走不通了,因為他能想像得到其中的隱秘性。

修二忽然想起了阿辻的話。阿辻說藝苑畫廊的千塚說不定也會是普陀洛教的信徒。當然那只是句玩笑而已,他只是在比喻教團的信徒中往往會有一些意想不到的人物。不過說不定還真讓他給蒙著了呢?倘若千塚真的是教徒的話,或許自己還能從他那裡套來一些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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