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怎麼樣?」看到修二返回了房間,姐姐問道。

「跟股長見了一面,譴責了他們的通報內容。對方也表現出歉意,卻沒有賠罪。」

修二從兜里掏出剛才的火柴盒,在電燈光下端詳起來。鮮紅色的地板將燈光反射在煙斗形狀的標籤上。

「警察那邊怎麼說?」依田德一郎的遺孀問道。

「亂七八糟說了很多。」弟弟把聽來的話大致為她描述了一通。

「搞了半天,搜查本部並沒能抓住關鍵的線索。」修二總結道。

「那,我丈夫遇害還招致各種非議一事,警察又是怎麼認為的?」姐姐似乎看出弟弟也並未追究到這一點,對弟弟略有不滿。

「關於這一點,他們只是說給添麻煩了。可是,這種事情,如果不是有身份的人去抗議,他們是不會乖乖賠罪的。」

「真過分。」姐姐說道,可當她看到弟弟仍目不轉睛地端詳著燈光下的火柴盒後,便閉了嘴。她對弟弟這漫不經心的樣子有些生氣。

「你幹什麼呢?」姐姐抬高了嗓門喊道。弟弟正像個孩子一樣把玩著火柴盒。

「啊,沒什麼。」修二低下頭,又端詳起自己露出上衣的襯衫。那是一件紅色的襯衫。接著,他開始反覆比對火柴盒的標籤和自己的襯衫。

「姐,」弟弟忽然把火柴盒裝進口袋裡,「聽說那前面有座公寓?」

「那又怎麼樣?」姐姐正在生弟弟的氣,不知弟弟是不是察覺到了。

「從這兒是不是能看到住在那座公寓里的人?」

「那怎麼能看得到!」

「住在公寓里的人中,有沒有一個跟姐夫一樣穿紅茶色外套的人?」

「不知道。」姐姐剛一說完,又忽然意識到什麼似的反問道,「若有的話,又怎樣?」

「啊,只是問問。」弟弟站了起來。

「你要回去?」姐姐仰視著弟弟。

「不回去,我想到那邊走走。」修二趿拉上木屐出了門。

他迎著燈光朝刑警剛才離去的方向望了望,只見三四個人影仍在那裡搬運著東西。

於是他緩緩地朝那邊走去。正往私家道路左側的公寓里搬行李的一對年輕夫婦吃力地從卡車司機和助手手中接過衣櫃。

「百忙之中,請恕我打擾您。」修二向那對年輕的夫婦問道,「冒昧地問一下,你們要入住的是幾號室?」

頭扎頭巾、戴著眼鏡的丈夫將懷疑的眼神轉向長發畫家,說道:「八號室,是二樓最裡面的房間。」

年輕的丈夫似乎把修二當成了鄰居,沒敢怠慢。

「多謝。這兒的房主在嗎?」

「您若有事的話,我去給您叫一下吧。」圍著絲巾的妻子說道。不一會兒,一名四十齣頭、膚色偏黑的女子走了出來。

「抱歉打擾一下。」修二朝一臉詫異的房主致意道,「以前住在這八號室的人大概什麼時候搬出房間的?」

「您也是警察嗎?」主婦問道。聽她這麼一問,修二立刻明白,剛才的刑警也一定來問過同樣的問題。

「不,我不是警察。事實上,我是想打聽一下有關這個人的事。」

「您是森山先生的朋友?」

原來搬出八號室的人姓森山。

「若找森山先生的話,他昨天已搬出這房間了,因為工作調動的關係。現在搬進來的這位是他的同事。」

「是嗎?」修二並未追問,不由得望了一下就要從卡車上搬下來的下一批行李。

「剛才有一位刑警先生也來問了跟您一樣的問題,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房主問道。

「啊,我是住在這附近的依田家的親屬。」

聽修二如此一回答,她不禁瞪大了雙眼。

「這麼說,就是前些日子發生在那邊的……」女房東疑惑的神色頓時消失,「啊,那件事真是太令人遺憾了。」

儘管房東立刻換上了一副弔唁的神情,可眼中卻明顯透著一股好奇。

「啊,多謝……其實,我是遇害者的妻弟。」

「是嗎?原來如此。」

「我並不住在依田家,一直住別處。」

「怪不得沒怎麼見過您呢。」

「可是,太太,聽您剛才的話,警察也來問過以前住在八號房間的人的事……」

「是的。就在大約三十來分鐘前。是一位個子不高的刑警先生。」

「原來如此。那麼,我也想就這件事打聽您一下,不知可不可以?」

「哎,請儘管問。」

房東知道了修二的來歷後,越發產生出好奇心,想看看自己的回答到底會引起對方何種反應。

「聽您剛才說,昨天從八號房間里搬出來的是個名叫森山的人,那他到底是在哪家公司上班的?」

「是在電機公司上班的,兩周前才剛搬到這八號房間來住,可馬上又被公司調到鄉下去了。他還說,好不容易從郊外混到這兒來,沒想到立刻又要搬回鄉下去,真是太不幸了。」

一旁不斷傳來那對夫婦搬運行李的聲音。

「這麼說,這位名叫森山的房客在八號室只住了兩星期?」

「是啊。他還抱怨,早知道這麼快要被派遣,就不這樣瞎折騰了。」

「啊,那在這位森山先生之前住在這八號室的是……?」

「太巧了。」房東抑制著自己興奮的聲音,「剛才那刑警先生問得跟您一模一樣,他也問到了這件事。」

「那到底是什麼人?」

「是個女的。」

修二失望地往煙斗里填起煙絲來。當從兜里摸出火柴時,他眼睛不由得又瞥了一眼標籤。那是鮮紅背景上印著的白色煙斗。

「女人的家人呢?」他吐了口煙,問道。

「她獨自一人,年齡有二十四五歲,人很漂亮,是在大約半年前搬到這兒來的。聽我這麼一說,那位刑警先生顯得很意外。不過,我說羽田小姐……羽田小姐指的就是在森山先生之前住在這裡的那位女士。當我說有男人到羽田小姐的住處來的時候,刑警先生還刨根究底地問了起來。」

「您說什麼?」修二不由把煙鬥嘴兒從口中放了下來,「曾有男人到這兒來?」

「雖然羽田小姐一直喊那人為叔叔,可是臉型卻沒有一點相似之處。那個男的年紀應該三十過半了。」

「請稍等一下,那個叫羽田的女人是什麼職業的?」

「聽說她以前曾在日本橋一帶開過茶店,結果倒閉了,她說想在做下一樁生意之前先好好玩玩。她還說過,之前做生意太累了,身體也需要休養,並很高興地表示,這兒很安靜,適合調養。」

「這麼說,她那個所謂的叔叔,實際上就是她的包養人了?」

「我也是這麼想的。」房東的眼角揚了起來。

「那個叔叔是怎麼進入八號室的?啊,請恕我失禮,其實我想說的是,那個叫羽田的女人與她的叔叔,他們談話時的情形是怎樣的?如果您看到過的話,我想,大體上也能想像出他們之間的關係吧?」修二問道。

「這個嘛,這兩人沒怎麼在我面前說過話。我感覺他們關係有些冷淡。」房東說道。

「那,那個叔叔每次都是直接進入她房間的嗎?」

「哎,想必您也看到了,在這座公寓里,各個房間都來去自由。所以,那個叔叔也就在羽田小姐剛搬到這裡後不久,向我打聽過她的房間在哪裡。後來跟我在走廊里碰到時,他也恭謹地和我打招呼。」

「那個叔叔穿什麼顏色的外套?」

「啊,您這個問題剛才那刑警也同樣問過。他穿的外套是黑色的。」

「烏黑的嗎?」

「接近烏黑。多少有點藏青色,不過,也可以說是黑色。」

修二再次抽起煙來。

「那,那個男人一周來八號室的羽田小姐這兒幾次?……請原諒我這不禮貌的問題。」

「沒事,剛才也已經跟刑警先生說過一次。大約是一周一次。」

「是住一夜再走嗎?」

「不,都是晚上來,待上一個半小時或兩小時後就走。」

「晚上?白天不來嗎?」

「從沒在白天來過,他一直都是天黑後才來。」

「時間是?」

「這也沒個準兒。有時候七點前後來,也有時候是十點之後才來。」

「那個叔叔進入這裡的私家道路時,都是走哪邊的公共道路?是北邊還是南邊?」

「這個,我也不清楚。」

「您知道那個叔叔的職業和名字嗎?」

「不清楚。我也曾想問問羽田小姐,可她屬於那種沉默寡言的類型,我始終沒問成。而且,我總覺得問這種事情不合適,畢竟,是不是真正的叔叔都明擺在那兒了。」房東笑道。

「這麼說,是兩周前羽田小姐才剛搬出來,森山先生立刻搬進去的咯?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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