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仇說完,放下電話。
這是麥仇打過的最長的一個電話。麥仇要想成功完成使命,電話另一端的人至關重要。那個人清楚這一點,麥仇也清楚。
這是一個交換。如果麥仇想要成功,他必須拿到那個人要的東西。完成這個使命是他一生中最想要做到的事。
「你必須用行動證明給我看,麥仇,」那個人說,「有嘴巴的傻子都會說話。」
「我會拿到的。」麥仇這樣告訴他。而現在他必須想出怎麼樣才能兌現自己的承諾。
他離開希拉旅館的房間,步行到了旁邊的餐館。相對於他的體格來說,他的飯量很小。他吃得向來很少,原因很簡單,因為沒有足夠的食物。
這麼多年過來,人的胃部和食慾都會萎縮。
但也是飢餓驅動著他,讓他一直處於警戒狀態。他從來不追求滿足和舒適,甚至不知道這兩個詞是什麼意思。
但是,他喝了大量的水。橫渡海灣對他的影響仍然沒有消退,他總覺得體內缺乏液體。
他用為彼得·蘭珀特做園林、保持院落一塵不染賺來的錢付了飯費。
他覺得這些錢上血跡斑斑。在麥仇心裡,任何為這個人做事賺的錢都沾有鮮血。
他環顧了一下小餐館,有點驚訝地發現兩個著裝警察正在這裡吃飯。他們坐在門口,一男一女。
男警察個子不高,身體強壯,留著平頭。女警察個子高一些,運動員的身材,金色頭髮。他們正在激烈地討論。男警察看起來很不安,而女警察似乎在安慰他。
麥仇心想,平息男人不可理喻的憤怒似乎是女人的命運。
他站起身離開的時候,兩個警察都抬起頭看著他。他點點頭,笑了一下,然後走了出來。
他對警察不感興趣。他對警察和他真正的敵人一樣懷有敵意。警察是用來維護法律的。
沒有法律能夠約束彼得·蘭珀特和斯蒂文·羅哈斯。像法律這樣無能的東西無法撼動這些聰明、危險的人物。懲罰他們,只能採取其他更直接的方式。
他沿著街道步行,汗水順著肩膀和後背流下來。他打算在海灘上走走、吹吹海風,然後再回到自己像蒸籠一樣的房間。
他踏著沙子,沒有去留意其他散步的人,但是他一直都保持警覺。
他自己是這樣想的。
「麥仇?」
他轉過身,但是他已經知道是誰在叫他。
克麗絲·默多克站在那兒,手裡拎著沙灘鞋。她身上穿著白色的太陽裙,風吹起裙角,拍打著她修長的雙腿。
麥仇站在那裡,既沒有向前走,也沒有後退。
她走過來,抬頭看著他。
「您怎麼在這兒?」他問。
「我就是在沙灘上走走,然後就看見了你。」
「蘭珀特先生的私人海灘比這裡還要好。」
「我猜他有。但是我很驚訝,你居然知道。」
「您繼續散步吧。」
他轉身向希拉旅館走去。他的所有警鈴都響了,讓他覺得震耳欲聾。
「麥仇?」
他站住了,但是沒有轉身。
他感覺到她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胳膊上。他還是沒有看她。
「我知道你曾經問過我的卧室的位置。」她說。他沒有料到她會問這個問題。
她轉到他面前。她問:「你打聽這些,除了最明顯的一個原因,你還有其他的原因嗎?」
「最明顯的原因是什麼?」
她笑得讓人無法產生敵意。
「當然是性。」
他沒有回應她的微笑,他沒有理由微笑。她在和他玩一個奇怪的遊戲。但是,這當然根本不是遊戲。如果會死人,就不再是遊戲。
「我認為保安不會讓我進入主建築。」
「嗯,現在我們沒有在主建築裡面,是不是?你住在哪裡?」
他繞過她,繼續在沙灘上跋涉。她跟在後面,腳在沙子里邁出彈性的步伐。
他突然停下來,她差點撞在他身上。他轉過身,低頭看著她。
「那麼,不明顯的原因是什麼?」他問。
對這個問題,她並不感到驚訝。
「因為不明顯,所以我不大肯定。」
「您對待所有事都是這樣隨意嗎?」他問。
「你的英語在這裡比在工作時好得多。」
「我學得很快。」
「學習我卧室的位置?」
「誰告訴您我問過這個問題?」
「我喜歡待在頂層。那裡會有一些有趣的風景。」
「什麼風景?」
「很多風景。」
「您為什麼待在蘭珀特家?」
「我和溫斯羅普先生在一起啊。」
「那個不介意別人和您在一起的人?」
「很多人都像他一樣,麥仇。」
「我不喜歡。」
她穿上鞋。
「我能想像你不喜歡這樣做。這個時間沙子居然還這麼熱。你住在哪裡?」
「您為什麼要知道這個?」
「我好奇。」
他轉身走開了。
「你知道,我能找到,自己找。」
他停下步伐,轉過身,她走過來。
「您想要做什麼?」他問。
「可能和你一樣。」
「您怎麼知道我想做什麼?」
「可能你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隱蔽。」
麥仇死死盯著她。
「麥仇,問題是我不敢肯定我們兩個都能得到我們想要得到的東西。我們中只有一個可以得手。」
「只有一個可以得手。」他重複道。
他轉身繼續走。這一次她沒有跟上,他也沒有回頭。
麥仇心裡就是一個念頭。看來我必須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