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三章

謝麗爾·蘭德瑞沒有穿警服。她穿著淺藍色的緊身長褲,黃色的無袖襯衫,白色的沙灘鞋。沒有了警帽的束縛,她的頭髮披在肩上。

普勒坐在達比餐館裡,見到她進來,他站起身。

他在這裡的一個基督教青年會日租旅館裡沖了澡,換上了新衣服——卡其布褲子、短袖襯衫和便鞋。

他感覺她坐下來的時候顯得有點不自然,彷彿她更適合穿著平日的制服和沉重的警靴。女招待遞過菜單。普勒一邊看菜單,一邊查看其他桌子上的顧客。

她注意到了他的動作。

「觀察地形?」她問。

「有多個出口總是好事。以防萬一。」

「一個在吧台後面,另一個在廚房左邊。」

「我覺得你也喜歡觀察地形。」

「方便。」

「這兒有什麼特色?」他示意著菜單問道。

「扇貝、旗魚、貽貝。如果你吃牛肉,西冷牛肉也不錯。」

他們點了各自的飲料和食物。普勒選擇了旗魚,沒有點牛肉。

他們向後坐好,蘭德瑞看起來終於把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

「你有什麼要說的嗎?」普勒問。

「不知道,有嗎?」

「這個繞圈子的遊戲可以幾天都做不完。」

「是你請我吃飯,而不是我請你。」

「好吧。」

「但是,你確實搞得別人很緊張,普勒。」

「以前別人也和我這樣說過。」

「對這點我很確定。痛打八個人,差一點擠碎別人的汽車,擅自進行調查。我們發現你在你姑姑的遺體上取了指紋。局長對你的這些做法很不滿。」

「沒有法律規定我不能看望我姑姑的遺體。」

「但是有法律規定你不能阻礙警方辦案。」

「我的感覺是你們根本沒有辦案,那我會阻礙什麼呢?」

「你知道事情不是那麼簡單。」

「我知道嗎?」

他們的飲料和開胃品端了上來。他們兩個都開始吃點東西、喝些飲料。這可能是一種避免繼續交談的方法,至少可以避免不必要的交談。主菜吃完之前,他們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蘭德瑞抿了一口雷司令白葡萄酒,然後掃了一眼普勒。

「打算繼續紅白玫瑰戰爭 ?」

「哦,我還沒有開始出擊呢。」

「我認為我們應該屬於同一戰壕,屬於內部矛盾。」

「我穿警服,你穿軍裝。」

「沒有那麼大差別吧?」

「聽著,我沒有說你姑姑不是被謀殺的。」

「我也沒說她一定是被謀殺的。這才是調查的目的。所以,我真不知道問題在哪裡。」

「你來到這裡,按照你的方式進行調查。現在假設你發現了她是被謀殺的。」

「嗯。」

「然後你做什麼?」

「找到兇手。」

「錯。那是警察的職責。那是我的工作。」

「那麼,你是希望我做好基礎工作,然後拱手把逮捕兇手的活兒交給你?」

「我不需要你幫我增加功績。」她激動地說。

「我沒說你希望這樣。那麼,我們爭論之後能得出什麼結論呢?」

「我不知道。」

「你可以和我一起干。」

她用嚴厲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我經常單獨行動,」他補充說,「所以這可不是一般的邀請。這表明我對你的巨大信任。」

「怎麼實施呢?在我有限的非工作時間和你合作?」

「對。」

「然後呢?我們破了案子,讓老闆丟盡面子。你讓我怎麼在職業生涯中繼續走下去?」

「我沒說這樣做對你的事業有幫助。如果升職是你唯一目標的話,那麼你就是拒絕我的邀請了。」

「我還有什麼別的目標?」她問。

「把殺死一位老婦人的兇手繩之以法。」他向前探身,神情突然變得凝重起來,「我希望這是你最初戴上警徽的目的。」

「別對我說教。我可不吃這一套。」

「二十秒鐘之前我還覺得你不需要說教。」

「你真想一意孤行嗎?我會讓你很痛苦。」

「我覺得警察局已經做了很多讓我痛苦的事了。」

「是呀,我可比胡珀含蓄多了。」

「我不想樹敵,謝麗爾。我只是想找出真相。如果這件事發生在你親人身上,我相信你不會走開不管。」

這番話似乎推倒了蘭德瑞在他們的語言交鋒中樹起的一道障礙。她先是把目光投向遠方,然後垂下眼睛。從審問那麼多嫌疑犯的經驗中,普勒得知,這是典型的投降的徵兆。

她說:「我知道你的感覺。我真的理解。」

「好。既然這樣,我覺得就剩下用什麼方式解決問題。坦率地講,我打算詳細調查。這是我的天職。」

他停下來,看看她臉上是否表現出任何反應。

她什麼都沒有說,他繼續說道:「如果我發現什麼重要線索,我會告訴你。然後我們可以決定接下來做什麼。這樣可行嗎?」

「你怎麼定義線索是否重要?如果線索是嫌疑犯或者一具屍體,那麼我想一切就都太晚了。」

「我會儘力一直保持信息暢通,怎麼樣?」

「我下班時間和你一起調查,怎麼樣?」

他觀察著她。

「你想這麼做?」

「我覺得是。這不是你的初衷嗎?」

「我想是的。我只是不想讓你為難。那麼為什麼答應了?」

「我不希望人們在不必要的時候丟掉性命。」

「那我們說好了。」

他們要離開餐館的時候,普勒的手機響了。是卡森准將的信息。她已經追查到那輛車的車牌照。

當普勒看到信息內容的時候,他的眼睛不禁睜大了。

事情已經發展到一個全新的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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