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麗爾·蘭德瑞沒有穿警服。她穿著淺藍色的緊身長褲,黃色的無袖襯衫,白色的沙灘鞋。沒有了警帽的束縛,她的頭髮披在肩上。
普勒坐在達比餐館裡,見到她進來,他站起身。
他在這裡的一個基督教青年會日租旅館裡沖了澡,換上了新衣服——卡其布褲子、短袖襯衫和便鞋。
他感覺她坐下來的時候顯得有點不自然,彷彿她更適合穿著平日的制服和沉重的警靴。女招待遞過菜單。普勒一邊看菜單,一邊查看其他桌子上的顧客。
她注意到了他的動作。
「觀察地形?」她問。
「有多個出口總是好事。以防萬一。」
「一個在吧台後面,另一個在廚房左邊。」
「我覺得你也喜歡觀察地形。」
「方便。」
「這兒有什麼特色?」他示意著菜單問道。
「扇貝、旗魚、貽貝。如果你吃牛肉,西冷牛肉也不錯。」
他們點了各自的飲料和食物。普勒選擇了旗魚,沒有點牛肉。
他們向後坐好,蘭德瑞看起來終於把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
「你有什麼要說的嗎?」普勒問。
「不知道,有嗎?」
「這個繞圈子的遊戲可以幾天都做不完。」
「是你請我吃飯,而不是我請你。」
「好吧。」
「但是,你確實搞得別人很緊張,普勒。」
「以前別人也和我這樣說過。」
「對這點我很確定。痛打八個人,差一點擠碎別人的汽車,擅自進行調查。我們發現你在你姑姑的遺體上取了指紋。局長對你的這些做法很不滿。」
「沒有法律規定我不能看望我姑姑的遺體。」
「但是有法律規定你不能阻礙警方辦案。」
「我的感覺是你們根本沒有辦案,那我會阻礙什麼呢?」
「你知道事情不是那麼簡單。」
「我知道嗎?」
他們的飲料和開胃品端了上來。他們兩個都開始吃點東西、喝些飲料。這可能是一種避免繼續交談的方法,至少可以避免不必要的交談。主菜吃完之前,他們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蘭德瑞抿了一口雷司令白葡萄酒,然後掃了一眼普勒。
「打算繼續紅白玫瑰戰爭 ?」
「哦,我還沒有開始出擊呢。」
「我認為我們應該屬於同一戰壕,屬於內部矛盾。」
「我穿警服,你穿軍裝。」
「沒有那麼大差別吧?」
「聽著,我沒有說你姑姑不是被謀殺的。」
「我也沒說她一定是被謀殺的。這才是調查的目的。所以,我真不知道問題在哪裡。」
「你來到這裡,按照你的方式進行調查。現在假設你發現了她是被謀殺的。」
「嗯。」
「然後你做什麼?」
「找到兇手。」
「錯。那是警察的職責。那是我的工作。」
「那麼,你是希望我做好基礎工作,然後拱手把逮捕兇手的活兒交給你?」
「我不需要你幫我增加功績。」她激動地說。
「我沒說你希望這樣。那麼,我們爭論之後能得出什麼結論呢?」
「我不知道。」
「你可以和我一起干。」
她用嚴厲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我經常單獨行動,」他補充說,「所以這可不是一般的邀請。這表明我對你的巨大信任。」
「怎麼實施呢?在我有限的非工作時間和你合作?」
「對。」
「然後呢?我們破了案子,讓老闆丟盡面子。你讓我怎麼在職業生涯中繼續走下去?」
「我沒說這樣做對你的事業有幫助。如果升職是你唯一目標的話,那麼你就是拒絕我的邀請了。」
「我還有什麼別的目標?」她問。
「把殺死一位老婦人的兇手繩之以法。」他向前探身,神情突然變得凝重起來,「我希望這是你最初戴上警徽的目的。」
「別對我說教。我可不吃這一套。」
「二十秒鐘之前我還覺得你不需要說教。」
「你真想一意孤行嗎?我會讓你很痛苦。」
「我覺得警察局已經做了很多讓我痛苦的事了。」
「是呀,我可比胡珀含蓄多了。」
「我不想樹敵,謝麗爾。我只是想找出真相。如果這件事發生在你親人身上,我相信你不會走開不管。」
這番話似乎推倒了蘭德瑞在他們的語言交鋒中樹起的一道障礙。她先是把目光投向遠方,然後垂下眼睛。從審問那麼多嫌疑犯的經驗中,普勒得知,這是典型的投降的徵兆。
她說:「我知道你的感覺。我真的理解。」
「好。既然這樣,我覺得就剩下用什麼方式解決問題。坦率地講,我打算詳細調查。這是我的天職。」
他停下來,看看她臉上是否表現出任何反應。
她什麼都沒有說,他繼續說道:「如果我發現什麼重要線索,我會告訴你。然後我們可以決定接下來做什麼。這樣可行嗎?」
「你怎麼定義線索是否重要?如果線索是嫌疑犯或者一具屍體,那麼我想一切就都太晚了。」
「我會儘力一直保持信息暢通,怎麼樣?」
「我下班時間和你一起調查,怎麼樣?」
他觀察著她。
「你想這麼做?」
「我覺得是。這不是你的初衷嗎?」
「我想是的。我只是不想讓你為難。那麼為什麼答應了?」
「我不希望人們在不必要的時候丟掉性命。」
「那我們說好了。」
他們要離開餐館的時候,普勒的手機響了。是卡森准將的信息。她已經追查到那輛車的車牌照。
當普勒看到信息內容的時候,他的眼睛不禁睜大了。
事情已經發展到一個全新的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