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梅森離開保羅·德瑞克的辦公室時看了一下他的表,是十點過十八分。

梅森把車開到一個加油站,把油加滿,當加油站的服務員在替他洗擋風玻璃時,他打電話到貝林達公寓。

「我知道很晚了,」他告訴總機小姐,「但我要找三五八號的蘇珊妮·格傑小姐。我今早告訴過她會打來的。」

「等一下,我給你接。」

過了一會,梅森聽到一個平靜的女人聲音,「喂……」

「對不起這麼晚打給你,」梅森說:「但這是有關道格拉斯·希朴納的事。」

「希朴納,」她說:「你是誰?」

「我要問你幾個問題。」

「你是誰?」

「我是梅森,派瑞·梅森,我是律師,我留過一封信給你。」

「是的。」

「你收到了嗎?」

「當然。」

梅森說:「我認為你該有次預演的機會。」

「預演什麼?」

「你的故事。」

「什麼故事?」

「你等一下要告訴警察和新聞記者的事。你可以告訴我,我可以指出你矛盾的地方。」

「梅森先生,你是在威脅我?」

「不敢。」

「我為何要告訴警察故事?」

「你會被問到。」

「有關道格拉斯·希朴納的事?」

「是的。」

「你現在在哪?」

「距你住的地方不遠。」

她遲疑一會笑道:「你知道,你令我感到興趣,我知道不少你辦案的技術,我想讓你來盤問我一定很有趣、你過來吧!」

「我馬上來,」梅森說,然後掛上電話。

到了貝林達公寓後,梅森對櫃檯員笑笑,現在換了一個人。

「格傑小姐,住在三五八號的,她在等我。」

「她交代過了,你上去吧。」

梅森到了三五八號,按電鈴,門立刻開了,一位漂亮年輕的女人以挑釁的目光看著這位律師。

「我要恭喜你,你不進來嗎?」她說。

梅森走入公寓。

「恭喜我什麼?」

她指指一張椅子。

「你用的伎倆。」

「什麼?」

「你問我是否要先預演一遍我的故事。」

「哦!」梅森不動聲色道。

「這很有效,你常用嗎?」

「我喜歡的伎倆之一,」梅森承認道:「通常都有效。」

「讓人無法說它是威脅。」

「我很高興你聽得懂。」梅森說。

她遞過香煙來。

「我自己有,」梅森說,拿出自己的煙盒和打火機。

她掏出一支煙來,湊到梅森的打火機,深深吸了一口,然後吐出一股煙圈來。

「梅森先生,你是先要來點客套話,還是開門見山?」

「要看對手是誰。」

「那麼你最好直截了當點。」

「我們都最好坦白點,你告訴我你的故事,我來問你。」

「我不喜歡這個程序,應該是你問我答。」

「很好,你認得道格拉斯·希朴納?」

「是的。」

「你認識他有多久?」

「三、四個月前在從歐洲回來的船上認識的。」

「你跟他很好?」

「在船上?」

「在船上和下船之後。」

「這事應分開來說,我在船上跟他很好,下船後也很好,不過有一段時間我根本沒跟他聯絡。我是很偶然的在一家藝品店碰見他,他請我喝一杯並請我吃晚飯,但我當晚有約,第二天晚上才跟他出去。你為何對這些問題有興趣,你為何認為警方會有興趣?」

「我代表一位暫時患了健忘症的女人。」

「我知道有位女人宣稱她是希朴納太太。真有趣,你以為我可以幫她證明這點嗎?我看你是被晚報弄昏頭了。」

「我想知道你的約會,你最近看過他嗎?」

「當然。」

「多久前?」

「最後一次看到他是十五號晚上。」

「他告訴你他結過婚了嗎?」

「當然沒有。」

「他告訴你他沒結婚嗎?」

「沒說過……我並沒興趣談這種事。我想他看到報紙上說他結婚了,他會有點吃驚的。」

「你在跟他第一次約會後時常跟他見面?」

「嗯。」

「他到過這裡?」

「是的。」

「你能告訴我是怎麼一回事嗎?」

她的目光是嘲弄的,「當然可以,我邀請他來,這公寓是我租的。」

「他來過多少次?」

「我沒記錄。」

「你認得他的家人嗎?」

「他的家人?不認得。」

「我跟他母親打過電話,」梅森的聲音顯示出驚訝的語氣。「她告訴我說她跟一個人談話過,那人說她是……也許是誤會。」

「你出拳很准,」她平視他的眼睛,「我跟他去過拉斯維加斯,怎麼樣?我想去小賭一番,他要去拉斯維加斯。他邀我一起去,我就去了。怎麼樣?」

「沒什麼,」梅森說。

「他停下來打電話給他在鹽湖城的母親。這是他為人的另一面。老實說,我並不怎麼欣賞。對父母熱愛有時會是一種負擔。反正我們不過是結伴去拉斯維加斯。但他在巴斯陶停下來加油時打給他在鹽湖城的母親,告訴她她跟一個非常有趣的女人在一起,他不知道他是否是真心的,因為他不知道我的打算是什麼,但他要我跟她說幾句話,他事先並沒跟我商量,就要我跟他母親說話。」

「你說了些什麼?」梅森問。

「我沒想到要打電話,我也沒料到他會跟他母親談起他要結婚的打算,我只好跟她寒暄一番。」

「他告訴她你是誰嗎?」

「他說了,告訴她我的名字,我的地址,我的樣子,相當恭維的形容。他當然提到身高、體重、樣子,我覺得我被他說成了是選美會的候選人。」

「你說他告訴她你的地址?」

「是呀!」

「那麼你說了什麼?」

「我說:『喂!希朴納太太,我很高興認識你。』她說:『我兒子告訴我你跟他上拉斯維加斯去!』我很生氣,也很尷尬。我那時打定主意,既然他要帶我去拉斯維加斯,我就要他出我的旅館錢,讓他請我吃晚飯。」

「換言之,他這次接觸不成功了?」

「隨你怎麼說,我玩得很開心。」

「你還記得是那一天嗎?」

「我遇見一件事,所以記得很清楚。」

梅森抬起眉毛來。

「我不在家時,有人闖空門,但我沒報案……因為我知道是誰幹的,為什麼干。」

「闖空門?」

她點點頭,她的目光在回憶時顯得很生氣。

「怎麼回事?」梅森問。

「我是個藝術家,我不是一個有創意的藝術家。我只是一個拙劣的業餘畫家。我也許永遠也不會對藝術界有多大的貢獻,但我喜歡研究早期名畫的著色、用色和光效。我認為透過光效來研究畫派會有不少收穫。你現在要談的是羅曼史和健忘症,如果我要談歐洲繪畫,你會感到無聊了。」

「你提到闖空門的事。」

「我經常旅行,一年會去歐洲兩、三次。我正在寫一本書,我希望這本書會被認為是權威之作。我有不少名家的複製品,這些複製品都是和我的理論有關的。譬如說,在光的處理上有特別技巧的,暗影的處理也很特別的。這些畫有的原本很小,我把它們放大,好在書中涵蓋一整頁。我認為我影印品做的很好,至少我是花了一番心血。」

「闖空門呢?」

「有人闖入我的公寓,故意毀掉幾張價值數百元的畫。」

「我能問問是怎麼弄壞的嗎?」

「有人把我的顏料管的底部用剪刀剪斷,把顏料擠出來。有些擠在我的洗臉盆中,有些擠在浴缸中,浴缸弄得像一道彩虹。」

「你沒報警?」

「沒有,我知道是誰幹的。」

「誰?」

「你的當事人,我不願張揚出去,我不願拖她上法庭。」

「伊蓮娜·希朴納做的?」梅森不敢置信道。

「伊蓮娜·柯賓。」

「你怎麼知道……」

電話鈴響了。

她說:「對不起,」拿起電話說:「是的……喂……是的……」

她沉默的應著對方說話。「你確定?……你認為是?」

她又沉默一會然後說:「我現在有客人……多謝……再見,」然後掛上電話。

她沒有立刻轉過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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