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派瑞·梅森到保羅·德瑞克的辦公室時,已是將近十點了。

這位偵探正捲起袖子,坐在桌後,一面吸著咖啡,一面拿著電話筒在聽著。

梅森進來時,他向他點點頭,放下咖啡杯說:「拉斯維加斯正有重要的消息報告過來。我動員了一隊人。我叫他們每個人一有消息便打電話過來。拉斯維加斯沒有結婚記錄。我記不得什麼事告訴過你,什麼還沒有。事情來得太快了。喂……喂……是的……他做了,好吧,繼續試……好的。」

保羅放下電話,疲倦的嘆口氣,「戴拉是怎麼回事?」

「戴拉,」梅森說:「她現在是有錢階級,所以得嚴加保護。」

「她還在替你工作?」

「白天是職業婦女,晚上住在旅館,由你的人看顧她。」

「做釣餌?」

「也許,道格拉斯·希朴納是怎麼回事?」

「有趣得緊。」

「怎麼回事?」

保羅把咖啡杯放一邊。

「我派我的一個探員去拉斯維加斯,他帶了一批他的照片。我們都放大了,而且放得很好……」

「你告訴我這件事了,」梅森不耐煩打斷道。

「我知道,我要你了解情況,我的人到了拉斯維加斯後,動員我所有的關係,你想想看一大票人在拉斯維加斯工作的情形。」

「結果如何?你是要給我看你辦得有多漂亮嗎?」

「不是。我們想這位希朴納跟賭博或許會有些關係,於是把他的照片出示給幾個我們認識的郎中看,這機率可是百萬分之一,但我們還是這樣進行,看看會有什麼結果。」

「結果呢?」

「其中有一個人認識他。」

「道格拉斯·希朴納?」

「是呀!他已經有一年沒看過他,但他認得他,知道他幹什麼營生。」

「快說。」

「他過去是個職業賭徒。有一陣子玩撲克牌。他是個可靠、精明、俐落、討人喜歡的人,聲音迷人,個性……」

「多久以前?」

「三、四年前的事。」

「現在呢?」梅森不耐煩道。

「領賞。」

「領賞?」梅森反問道。

「對啦!」

「向誰?」

「美國政府。」

「怎麼回事?」

保羅說:「你知道有些人去歐洲做什麼。」

「他們寄明信片回去,帶紀念品回來……」

「三個女人中有一個會跑單幫——有時不太多,有時會多點。」

「說下去。」

「美國海關懸賞給發現走私的人。如果說一位太太走私一顆一萬元的鑽石,這是很安全的事,除非有人向政府告密。」

梅森點點頭。

「政府收到密告後會檢查她的行李,找到鑽石後充公,罰她錢,如果她想要回她的鑽石,她得買回去。政府可以賺一票,政府為了保持告密來源,自然會獎賞告密的人。」

「我懂了,」梅森冷冷道。

「我要你知道的便是道格拉斯·希朴納的背景。他在兩年前去歐洲。他以為可以在船上做點賭博生意,後來發現很難,因為大的輪船公司不喜歡職業賭徒賺旅客的錢,於是希朴納以他彬彬有禮的態度,豐富的常識,開始用他的眼睛和耳朵。他在途中交朋友,跟在歐洲的朋友保持聯絡,他表現出對珠寶行情很了解的樣子,我猜他對鑽石知道不少。」

「如果他知道有人購買一大批珠寶,卻不想付錢給山姆大叔,他這趟旅行便值回票價了,因此他常去歐洲。」

「他於三個月前在回來的船上遇見伊蓮娜·柯賓。」

「對啦!」

「你認為伊蓮娜是干走私的?」

「伊蓮娜很可能幹過不少次,她有一、兩次遇上麻煩。」

「有人通風報信,結果她被逮到了?」

「她並未因走私被逮捕過。」

「那更有趣了。」

「她跟道格拉斯·希朴納變成好朋友。你認為道格拉斯追求她是為了接近她?你想道格拉斯·希模納知道她帶進來一批珠寶的事?」

「我如何能找到道格拉斯?」梅森說。

「此刻有不少人在問這個問題,」保羅說。

「誰?」

「新聞記者,他們要好好報導一番。一位記不起她的新婚之夜或她的蜜月的新娘子。」

「這件走私的事,給這整個情況一個新的局面,保羅。」

「使事情更複雜了,他是干這種營生的人,當然對那百分之廿的獎金有興趣。他交朋友的目的便是打探消息,專找中年女人下手,她們會認為他是個好舞伴……然後變成好朋友。她會告訴他要買禮物給她姊姊,如果能不付稅的話是多麼便宜。她會問他意見如何。他當然會勸她買下來,他便把她的名字和東西數量記下來。一旦開始這百分之廿的營生,又可以開闢另一條財源了。」

「勒索?」梅森問。

「譬如說一位鑽石進口商,建立了一個很好的走私系統,走私過不少寶石。海關沒逮到過他,但道格拉斯逮到他。這批珠寶藏在非常隱密的地方……」

「於是希朴納放出話去,人們會有不同的反應,有人會付錢要他閉嘴,有人會繞道別處去,一等事情平息下來再說。如果擺不平他,偏偏走私的數量又很大……」梅森聳聳肩。

電話鈴又響了。

保羅拿起電話來說,「好的,說吧……」

另一個電話又響了。

「等一下,我去接另一個。」

保羅說:「喂……我是德瑞克……」

他沉默了約有廿秒,聽對方說話,然後說:「這件事很重要,隨時跟我聯絡,再見。」

德瑞克砰地一聲把電話放下去,對另一個吼道:「緊急事件。如果我五十分鐘內沒打給你,你再打過來。」

他把電話放好後,轉向梅森,臉上掠過一絲興奮的神色。

「你知道怎麼樣了嗎?」

「什麼?」

「警方剛才在西拉·維斯塔公園發現一具屍體,屍體距伊蓮娜裸奔的地方只有一百碼。」

「屍體怎麼樣?」

「腦後有個整齊的子彈洞,看來子彈是穿過腦殼。」

「多久以前的事?」

「廿四到卅六小時前的事。」

「是警方發現屍體的?」

「是一對交頭鴛鴦發現的,屍體躺在一叢濃密的灌木下。」

「是希朴納?」

「還沒認出來,只知是具屍體,腦後有個子彈洞。」

梅森抓起電話來對總機小姐說:「快!給我接外線。」

梅森撥了一個號碼說:「我是派瑞·梅森,請亞瑞爾醫生聽電話,儘快接通,這是緊急事件。」

卅秒後,亞瑞爾醫生來聽電話。

「醫生,我很關心我的病人。」梅森說。

「伊蓮娜·希朴納?」

「是的。」

「她的進步很令人滿意。」

「我知道這種病人需要盡量避免精神震驚。任何感情的激動都會引起很壞的結果。」

「當然,」醫生小心道:「不過她很特別,似乎神智清楚,很有幽默感,而且……」

「據我所知,感情打擊會使病人失去平衡……」

「我不那麼擔心。你……?」

「據我所知,感情打擊會造成不幸。」

亞瑞爾醫生想了一會說:「對不起,我今天有點笨。有可能,是的。」

「要避免?」

「當然。」

「我想一定會有人找上來。」

「沒人知道她在哪。」

「他們可能會找到。」

「你是指新聞記者?」

「也許——還有其他人。」

「你是說親戚?」

「我是說記者和其他人。」

「你不是指警方吧?」

「誰知道。」

「警方無權找她,她只是??在月光下漫步,她也不是光身子的,甚至不能以妨害善良風俗來逮捕她。」

「我想該把她移到一個沒人可以找到她和打擾她的地方。」

亞瑞爾醫生想了一會說:「好吧!世事是很難預料的。」

「所以應該事先防範。」梅森堅持道。

「好吧!我會去安排。」

「我認為該讓她到一個沒人會打擾的地方去。」

「我懂你的意思,這要費一番手腳,不過我想可以辦到。」

「立刻。」

「當然,這是緊急事件,還有什麼消息要告訴我嗎?」

「沒有。」

「你是說沒消息?」

「我是說沒有給你的消息,你最好儘快行動,我很關心我當事人的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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