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揚精光

作為CASC的總工程師,吳海生在載人登陸彗星的成功立項中發揮了關鍵性的作用。

吳海生從未想到自己還能遇見當年大恩施救的那位好心村婦的家人。獲悉這樣一位拯溺救焚的好人竟然未得善終並且沉冤難昭,吳海生也不禁潸然淚下。對於趙虎所說的其母託夢指點股票的事情,身為科學家的吳海生多少有些懷疑和惶惑,但見趙虎說得如此懇切便也沒有當面詰問。最後,面對趙虎的苦苦相求,吳海生還是決定要不遺餘力地幫他這個忙。儘管一切聽起來有些荒誕不經,但這是他唯一能報答那位救命恩人的事情了,但願人真的能有靈魂,她能同自己的兒子在彗星上相會。

能說服高層和專家們同意載人登陸108J,並且還要搭載非專業宇航員,吳海生著實費了不少口舌和周折。

首先,相比起金屬型近地小行星來,彗星鮮有經濟價值;其次,接近近日點的彗星速度極快,這給航天器的推動功率提出了很大的挑戰;另外,在飛向近日點的過程中,彗核雖未大規模地升華與蒸發,但仍會有不同程度的噴流,這些噴流噴出的彗星塵埃會對航天器和宇航員造成威脅,並且會影響地面與航天器之間的通信。

趙虎傾其所有,又為CASC捐贈了15億元,終於推倒了最後一塊反對的骨牌,並且為自己購買了一張昂貴無比的彗星載人探測器的船票。儘管探測器還不見雛形,CASC的專家們經過討論已經給它取好了名字——「揚精光號」。這個名字聽上去有些奇怪和拗口,但它含義頗深,它來自於大詩人李白的一首古詩《擬古》。詩中有「百草死冬月,六龍頹西荒。太白出東方,彗星揚精光」的句子。用「楊精光」為探測器命名,既示意它是一艘彗星探測器,又寓意揚中華燦爛文明之光,精強勇敢之光。

聽聞中國即將實施載人登陸彗星的計畫後,遠在美國懷俄明州的奧格拉拉風風火火地趕了過來。他一臉認真地對趙虎說:「趙,我也想到彗星上。」

趙虎吃了一驚,問道:「你到彗星上幹什麼?難道你的母親也託夢給你,讓你同她在彗星上相會嗎?你的母親不是化身為水熊蟲了嗎?」

奧格拉拉答道:「我的族人,印第安蘇族裡的大法師說,你母親的靈魂所在的那顆彗星,它是一顆千年一遇的聖星,能夠將人帶入光明幸福的聖境天國。我想將一些水熊蟲,將我母親的化身送到彗星上,並在那裡親自為她頌唱祈福,讓聖星將她帶入永恆的仙國。我母親是位好人,她和你的母親一樣,都該到那至聖至美之所。」

換作別人,定會認為奧格拉拉在說不著邊際的瘋話,但趙虎同他有相同的匪夷所思的經歷,因而相信那些古老的傳說。趙虎答應奧格拉拉幫他聯繫此事,並且向他引見了吳海生。

奧格拉拉同樣傾囊捐贈,拿出了十億美元用於贊助CASC對載人探測器的研究,最終也為自己購得了一張船票。

CASC開始緊鑼密鼓地物色航天員,同時對趙虎和奧格拉拉也著手進行訓練。108J五年後就會回歸,CASC決定在它駛入水星軌道和地球軌道之間時進行登陸。通常情況下,掠日彗星在進入金星軌道後就算抵達了近日軌道,此時氣體和塵埃所組成的噴流會猛烈襲擊探測器,使探測器無法靠近。因而最佳的登陸地點便是地球軌道之外的空間,這裡距離不算過於遙遠,彗核尚未蒸發,並且速度也未加速至過快。

奧格拉拉在正式被批准加入登陸彗星成員組之前,接受了多輪細緻調查,以確定他沒有任何政治經濟上的動機和背景。最終,奧格拉拉和趙虎被帶到了一個神秘之地——位於北京西北郊的中國航天員訓練中心。趙虎和奧格拉拉先是接受了嚴格的體檢,叫CASC的專家們略感寬慰的是,他們二人雖然已經年至不惑,但既無齲齒又無心腦血管方面的隱患,健康狀況良好。

考慮到登陸彗星任務的複雜和艱巨,趙虎和奧格拉拉幾乎接受了同正式宇航員一樣的訓練。除了專業的模擬飛行、對接、著陸等項目外,他們在浮力模擬水槽中進行了失重訓練;在轉椅和電動鞦韆上進行了前庭功能增強訓練;在吊艙和離心機上進行了超重訓練;在僅有搖籃大小的隔離艙里進行了航天生活環境訓練;還專門到沙漠、沼澤和海洋里進行了救生訓練。所有這些訓練中,最令他們感到痛苦的是超重訓練。為了承受載人飛船的瞬間加速度,他們必須做到在承受8倍於自身體重的重力條件下,保持正常的呼吸和思維,而且承受時間要達到40秒以上。在飛速旋轉的離心機中訓練的時候,趙虎和奧格拉拉體驗到了生不如死的滋味。他們呼吸困難,面部變形,五臟六腑彷彿被壓成了薄餅,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被甩到了脊柱上。這樣的魔鬼訓練,即便是曾經當過飛行員的人也難以承受下來。但讓訓練中心工作人員深感驚訝的是,彷彿有一股魔鬼般的精神力量在支撐著這兩位昔日里赫赫有名的股神,他們有一種常人絕對難以企及的信念,他們似乎不惜一切要去完成某件事情。

除卻這些增強體能、應對航天飛行的訓練外,趙虎和奧格拉拉還學習了地球物理學、天文學、宇宙航行學、航天醫學以及火箭和飛船設計原理等多種門類的專業知識。整整兩年間,除卻幾次到沙漠和海洋進行的救生訓練外,出於安全和保密的原因,趙虎和奧格拉拉從未離開過崗哨重重的中國航天員訓練中心的大院,兩年里他們見到次數最多的人便是訓練大廳牆壁上懸掛的巨幅照片中的楊利偉。或許是母親的靈魂知曉趙虎在這裡無法與外界通信,再也沒有託夢於他,既沒有指點股票名稱,也沒有再叮囑他快些到彗星上來。有幾次夢見她也只是因為趙虎的思念而已,每每夢到母親的音容笑貌,趙虎仍舊淚落沾襟。

離開航天員訓練中心,來到CASC的總部後,趙虎和奧格拉拉有一種「洞中方數日,世上已千年」的感覺,因為他們從吳海生那裡獲悉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中國的核動力火箭發動機研發取得了重大實質性突破。

人類是依靠化學能源的火箭進入太空時代的,但化學火箭自它誕生那天起便有諸多先天性的缺陷——推力小、比衝量低、運載負荷少、續航能力差,每次發射還得尋找合適的發射窗口,以便利用行星的引力獲得額外加速。為了獲得更大的推力,化學火箭只能越做越大,以裝載更多的液體或固體推進劑,但其推力大部分恰恰用在了推起火箭和推進劑自身的重量上,因而這麼做實際上得不償失。著名的「土星五號」,當時世界上最大的運載火箭,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它的第一級就裝有2075噸液氧煤油推進劑,但僅能將47噸的有效載荷送上月球。

要想進入更遠的深空,要想獲得更高的宇宙速度和運載能力,唯一的選擇就是使用核動力的火箭。其實早在20世紀初,專業人士就認識到了這一點,得知居里夫婦提煉出放射性元素鐳後,俄國航天之父奧爾科夫斯基就曾預言:「一噸重的火箭只需要一小撮鐳,就足以掙斷與太陽系的一切引力聯繫。」原子彈試爆成功之後,自20世紀50—60年代起,美國和蘇聯都打算研製出核動力的火箭來,但最終都未成功。

核裂變反應堆早已經遍布各個核發電廠和核潛艇中,但是一直難以應用到空間火箭中。同核電廠和核潛艇不同,用於火箭的核裂變反應堆尺寸要儘可能小,結構要儘可能模塊化,重量也要儘可能輕,這些技術始終難以實現。另外,為了獲得高比衝量和強大的推力,裝配在火箭中的核裂變反應堆必須工作在3000K,也就是3273.15攝氏度的環境中,這對反應堆芯的燃料元件提出了極高的要求,它們不僅要能長時間耐受高溫,還得同時能與氫冷卻劑兼容,這相當於要製造一個低標準的托卡馬克裝置,人類現有技術是達不到的。

兩座大山橫擋在面前,無法超越,不過,自有聰明人另闢蹊徑。美國核物理學家烏拉姆提出了一個大膽而瘋狂的設想——既然無法用可控的方式依靠核能使火箭飛向深空,不如直接用相較野蠻的方式依靠核裂變的力量推動飛船,那就是使用一顆顆小當量的原子彈在火箭尾部相繼爆炸,火箭尾部安裝一個能耐高溫和輻射的推進盤,吸收核爆炸衝擊波產生的反作用力,推動飛船高速前進。這一驚世駭俗的設想曾被美國航天部門鄭重對待過,並在核物理學家泰勒的牽頭下推出了「獵戶座核火箭計畫」。為了避免給人類帶來危險,並且對大氣造成污染,獵戶座火箭將依靠傳統的化學燃料飛出大氣層,到達太空中後再依次拋出小當量的原子彈,按照每顆原子彈的爆炸當量為2000噸TNT計算,連續爆炸50顆後,火箭的最高速度就能達到每秒70千米。憑藉這一速度,僅用四個月飛船就能飛到火星,僅用三年時間就能飛到土星。泰勒還對烏拉姆的構想進行了改造,那就是火箭不僅攜帶上千枚小型原子彈,還攜帶數千枚由含氫塑膠製成的固體圓盤。火箭釋放出待爆原子彈後,緊接著再釋放一些圓盤。原子彈爆炸後,瞬間將圓盤蒸發,並將其轉化為高溫高壓的等離子體。大團的等離子體向四面八方擴散衝擊,其中的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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