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5天

既然克萊頓先生(她猜想是他)要她明早退房,那麼她就退吧。她很早便起了床,然後借故在大廳里逗留了一會兒,期待有人會在那裡等她。可是什麼人都沒有,餐廳和酒吧她都看過了,沒有人。最後她只好將房卡交還給前台,出了酒店大門,來到大街上。

門口也沒人等她。

她快速思考著。好吧,那麼現在該怎麼辦?沒有方向,沒有計畫,也沒有任何建議。她孤立無援,連一封郵件都沒有,只有幾個莫名其妙的電話。她四下張望,看有沒有短髮的年輕男士邊走邊對著衣領說話。她什麼也沒發現,什麼都沒有。

她很生氣,同時又有點害怕,有點心慌意亂。但是,是的,不管怎麼說離開酒店是對的。她感覺自己自由了。

自由了……她抬頭看著高聳入雲的摩天大樓……然後目光轉向街對面的公園。它是一個不規則的長方形,面積很大,景緻怡人,漫步其中能讓人產生一種自由的幻覺。公園被不斷擴張的城市圍著,遠處的地平線在星羅棋布的街道盡頭若隱若現。在這裡很容易讓人迷失自己,沒有人能真正讀懂這個地方。

眼下重要的是繼續完成自己的使命。不管克萊頓的電話想要傳遞怎樣的信息,她想都不會是什麼好事。有人通知前台說她要退房,那麼,好吧,如果現在有人在監視她的話,他們就能看到他們的目的達到了。如果他們不打算露面,那他們可以跟蹤她乘的計程車,或者至少可以追蹤她的行蹤。難道說他們之所以現在還不急著逮捕她,是因為他們認為她只是犯罪團體的成員之一,想通過她來引出其他成員?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遊戲規則可得改一改了。

因為隨身帶著行李和筆記本電腦,所以她必須得編造一個合情合理的目的地。於是她讓計程車司機送她去拉瓜迪亞機場。一路上她都在和司機聊去墨西哥度假的事兒。司機本人來自斐濟,從沒去過墨西哥,但是他聽人說那邊很危險。計程車的儀錶盤上放著一個塑料做的聖女像,聖女像的底座周圍有一束花。

「那個是聖母馬利亞嗎?」她問。

「不,不,那是聖女克拉拉。」司機回答說,「她是電視台的守護神。」

「真的嗎?」

「是的。我妻子在電視台工作。她做天氣預報節目。」

她付了錢,沖著司機燦爛地一笑,還給了他20美元小費,這樣足以讓他記住她了。「再見。」

她走進候機大廳,一邊躲閃著長長的行李車,一邊沿著指示路牌從候機大廳走了出來,然後乘坐機場大巴來到了進港大廳,正好趕上一輛開往某汽車租賃公司的機場大巴。到了目的地之後,她看到這家公司由一名身材健壯的黑人婦女和一名滿臉青春痘的年輕男士共同經營。

她本想租一輛福特野馬,但這家公司沒有,所以她只好租了輛道奇。她問老闆這輛車時速如何,因為她將長時間行駛在高速公路上。

他們問她終點站是哪兒,她告訴他們說是佛羅里達的邁阿密機場。額外付費?她爽快地答應了。她沒有買保險,但是多付了一箱汽油的錢,這樣她還車的時候就不用加油了。

她將所有的錢都轉到了自己的卡上,然後戴上太陽鏡出發去停車場。一名工作人員將她帶到了她租的道奇車旁。他接了一個電話,示意她等他打完電話才能開始處理她的事情。她在那裡等了足足有一分鐘時間,這讓她很不高興。她在包里摸索了一陣子,拿出香水朝自己身上噴了一下。最後他終於接完了電話,帶她繞著車子走了一圈檢查車身是否有刮痕。

「到波士頓要多長時間?」她問。

「要看是什麼時間段了——有時四個小時,有時會需要更長時間。」

「如果是高峰期就會需要很長時間,對嗎?」

「很正確。」

他們在印有汽車結構分解圖的那張紙上,將所有發現的破損處做了記號,然後她簽上了自己的首字母縮寫。那個男人開始注意她了,為了在她面前展示自己的紳士風度,他幫她把包放進了後備箱,並為她開了車門。

她主動和他握了手,又追加了一次殺死他的機會,不為別的,就因為那通讓她久等的電話。

從拉瓜迪亞機場出來的路上車輛擁擠不堪。她還沒有想好要去哪兒,於是只好沿著返回曼哈頓的路標行駛,最終開上了哥倫布大道。看到路上一眼望不到頭的計程車隊伍,她才認出這條路,因為過去幾天里她一直都在這片地區活動。她決定掉頭開回市裡,然後在那裡找一個停車場。她突然間變換車道的舉動引起了一陣交通堵塞,四周頓時響起一片憤怒的喇叭聲。去了三家停車場後,她終於找到了一家按周計程車位的停車場。她刷卡預付了兩個星期的租金,然後將道奇車留在了那裡,並非常信任地把鑰匙留給了門衛亭里的一個男人,之後拖著她的行李走到停車場的拐角處,足足等了兩分鐘才攔到一輛計程車。

她在賓夕法尼亞站下了車,找到去售票處的路,到那裡後仔細研究了交通路線圖。她發現有的線路是全天運營的,而且短途的通勤線路不需要出示身份證件。

了解這些信息後,她便走到窗口排隊買票。等輪到她時,她詢問是否可以用她媽媽的名字買票。「或者,也許我可以購買往返票?我以後可能每隔幾天就要跑一次……我媽媽她住在大西洋城。」她解釋說。

「可以的,夫人,您可以買一張多用車票。您和您的母親可以用這張車票往來於本站與費城車站,然後從費城轉車去大西洋城。這個辦法最省錢也最靈活便捷……」

達莉亞買好車票,然後找了一家咖啡店買了杯意式濃咖啡,坐下來思考整件事。她可以悄無聲息地一直躲在這裡。她掃了一眼大廳的另一端,發現那兒只有幾個警察和幾名私人保安。她面朝那邊,假裝欣賞自己拍的照片,這樣就不會與他們發生眼神的接觸。

沒人知道她在哪裡。

也許她是真的自由了?除非有人在她的行李中安裝了跟蹤器。要做到這一點很容易。摩薩德完全可能自由出入她的房間並在她的包里裝上跟蹤器,他們的GPS裝備可能比針頭還小。

阿里,阿里,阿里啊。

可是,她轉念一想,又覺得大火車站也許並不是潛伏的最佳地點……

買票時她故意留下了一條假線索:她買了一張下午3點45分開往尼亞加拉瀑布的火車票,這為她爭取到近一個半小時的時間。上車前的這段時間裡,她可以乘坐通勤列車隨便選擇一個車站下車,然後再趕回來。在這個時間段里正好有一趟阿西樂快線,據廣告上說這是一趟最先進的綠色環保列車,代表了美國鐵路運輸發展的未來。這趟車一小時後到達費城,兩小時後到達巴爾的摩。

那麼……為什麼不選擇從那裡繼續執行她的任務呢?為什麼不呢?從那兒去華盛頓非常方便。她身上從柏林帶來的病毒效力不會太持久,香水也用掉了一半,而且很快她就會出現病症,那時她就無法四處活動了。所以她得行動,現在就行動……她要去華盛頓,要去國會大廈,還有蘭利空軍基地附近的每一個咖啡店。

她去了趟洗手間,換上一套最普通的服裝。現在她最需要的就是許許多多的博克圍在她身邊獻媚。她下身穿一條緊身牛仔褲,非常性感,但凡有一點點愛美之心的女孩子都會選擇這一款。她上身是一件連帽衫,正好可以遮住她的臉。她將臉上的妝全部擦掉,用手把頭髮弄蓬鬆。現在她的樣子有了變化,但不知這樣的變化是否足以讓人認不出她來?她站在洗手間里打扮著自己,進進出出的人很多但沒有人注意她,或者說關注她。

她看看自己的拖箱,決定在地下通道里為自己購買一些物品,比如一個背包,就像大學生經常用的那種。她在包里翻找Klic!雜誌的名片,突然間她停了下來,思考著她這樣做是否會給他們留下更多的線索。她需要弄一個新身份嗎?洗手間里到處通風,感覺很冷。

「死神的臉上現在也出現了恐懼的表情,對吧?」她對著鏡中的自己說道。

她盯著鏡子看了很久。她要瘋了,真的要瘋了。

「不……」她對自己說,「不,我不怕,我一點都不怕。」她幾乎要相信自己了。

她將行李箱鎖在一個短期行李寄存櫃里,然後故意繞了些路,從地下通道到了地鐵站,上了一號線。車廂里只坐了一半人。她的手機信號現在還行。

「你好,克萊頓先生。」感覺對方接了電話後她說。

「請問您是誰?」這次的聲音和上次的不同。

「我是韋爾米利奧夫人。我趕時間。」

「請稍等。」

「我趕時間,」她強調說。可是現在她只能等著,像上次一樣。

「喂?」她對著話筒說。可是對方沒有應答。事情有點不對勁。他們顯然知道她曾試圖聯繫他們,那他們就應該待在電話機旁等她再次打過去,應該時刻做好準備。這幫該死的混蛋……

還是沒有迴音。

她啪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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