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4天

克萊頓先生在她的頭腦中,讓她無法入睡。她在酒店的豪華大床上輾轉反側,猜想他們可能現在就會來把她抓走。聽到克萊頓的留言後,她就把衣服攤了一床,為的是早些行動起來。也許他們會選擇第二天早上在前台抓她,但是如果在凌晨時來房間抓她不是更容易些嗎?他們可能會撬開房門,在她的胳膊上打上一針,然後像在迪拜對付馬哈茂德·馬巴胡赫 好吧,他們為什麼不這樣做?是什麼事阻擋了他們嗎?他們並沒有來搜查房間,所以這個克萊頓一定是阿里,打電話過來是因為出事了。不管出了什麼事,他們都覺得非常有必要給她留一條信息。

這件事一直在她的腦子裡折磨她。她時睡時醒,在床上輾轉反側。她其實算不上是在睡覺,反而倒像是在強制休息。她從床上爬起來,再次打開筆記本電腦,檢查郵箱里的草稿夾——

還是什麼也沒有。臉譜網上沒有,Klic!雜誌那邊沒有動靜,手機上也沒有收到任何信息。她在房間里走來走去,直到感覺到冷才回到床上。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睡眠,這樣才能忘了困擾。

她要做的就是第二天早上找個機會給克萊頓回個電話,然後再按照清單去執行下一個任務。一切按計畫進行,不是嗎?她要做的就是更加努力地完成任務。如果她註定要被抓到,那她也要讓她的追蹤者不輕鬆。正如他們所說,要得到就要先付出。

她最終睡了過去。不久她猛然驚醒過來,發現自己忘記拉窗帘了。耳邊傳來遠處的喇叭聲,偶爾夾雜著幾聲警報聲。她意識到百老匯就在她的腳下。

好戲要上場了,她心想。

以前他工作的時候,要進入疾控中心大樓有好幾條通道,但今天只有一個,而且由一隊身穿黑衣的特警把守著。

蘭辛開車,巴利加坐在副駕駛的位子上。沃特曼坐在後排,靜靜地等著車子通過安檢,停在一棟類似建築承包商的移動辦公室的屋子邊上。屋子被架在枕木上,有一側靠著一段斜坡以維持平衡。在人造草皮的空地上,有一段膠合板樓梯與斜坡相接,通往一扇橘色的大門。門上貼著一張用膠帶粘住的紙,上面列印著「主任」兩個字。

走進屋子便是一間簡陋的休息廳,裡面有兩張桌子,一部固定電話,一台激光印表機,還有一扇門通向裡面另一個房間。一名神情緊張的助手替他們開了門。

疾控中心現任主任喬·諾蒙特正在打電話,他一邊示意他們坐下,一邊結束了談話。房間里只有兩把好椅子,沃特曼和巴利加各佔了一把,於是蘭辛只能站著。

諾蒙特笑著說了句什麼,掛了電話。他伸出手。沃特曼大約已經有八年沒有看見他了。他們握了手。

「你好嗎,山姆?」

「實際上並不是太好。瑪姬病了,我想趕緊回家去。」

「代我向她問好。」他說。

「我希望他們能為你提供你需要的材料,喬。」山姆說。

「那你他媽的到這兒來是幹什麼的?」諾蒙特問他。

「我是死而復生。」

「沃特曼博士現在為我們提供諮詢幫助。」巴利加說。

「恐怕又要白白浪費納稅人的錢了,因為這裡並不需要你,山姆。事情已經在控制中了。」

「哦,那真是太好了。」沃特曼轉身對巴利加說,「也許我現在可以回家去了。我家離這兒不太遠。」

「我們到這裡來是幫助你們兩個人協調工作的,諾蒙特博士。」巴利加把話挑明了說道。

「當然。我和山姆很早就認識了,是吧,山姆?」

「是的,很久以前就認識了。」諾蒙特個子不高但很有魅力,頭髮比山姆記憶中要更少一些。他屬於那種只有在他需要你的時候才會對你表示友好的人。一個十足的官僚。山姆已經很久沒有和這類人打交道了,他幾乎忘了他們是什麼樣的人。看到諾蒙特依然還活著讓山姆感到很震驚。他居然還在這裡工作。嗯,流感季節快到了,可能疾控中心現在很缺人手。

「好吧,山姆。我一會兒就把報告交給你和聯邦調查局。不過,難道你沒有參加昨晚的電話會議嗎?」

「哦,我參加了。」他昨晚整晚都在等著那個所謂的電話會議,結果證明這次電話會議與往常一樣,不外是表示困惑和一堆廢話,沒人談到問題的實質。對於這件事他根本沒有多少選擇——最終他還是同意協助聯邦調查局,因為他需要這份工作——不過聽著電話里傳來的喧鬧聲他暗自慶幸自己這些年沒有參與其中。也許成立反炭疽小組是迄今為止他做得最成功的一件事吧。

「好吧,目前再沒有什麼新消息了。是的,我們已經在疾控中心的三個地方和迪卡爾布綜合醫院的一處發現了炭疽病毒。」諾蒙特向後坐了坐,背靠在椅子上。他聳聳肩,兩手舉在空中,意思是說就這麼多了。

「沒錯,你昨晚就已經說過了。他們怎麼把你弄到這個移動房子里的,喬?」

「疾控中心目前處於隔離期。聽著,如果你是來做顧問的,那麼也許你該開始干正事了。」

「當然。你看過那個炭疽菌了嗎?」

「沒有,我自己還沒有看過。」早就知道會是這樣,山姆心想。整件事毫無頭緒,諾蒙特從來都不是一個細緻的人。

「那麼,既然還沒有看過,那你就無法知道這是否……」

「是否是一次炭疽病毒襲擊?這難道會是布魯斯·艾文斯發明出的某種怪物?或者是從俄羅斯弄進來的?我對此表示懷疑,山姆。」

「儲存在這兒的樣本呢?」

「一個不少。」

「有沒有什麼可疑的線索?比如在過去幾天里是否有人被解僱,有沒有人沒有上班也沒有簽到?」

「沒有。」巴利加平靜地回答道。

「來吧,山姆。這是你最擅長的,不是嗎?」諾蒙特笑著說。

「你們開始排查其他可能的病菌攜帶者了嗎?」

「比如——?」

「這條街正對面就是一所大學。我猜想病菌攜帶者或許會是那兒的外國學生。要去查查。也可能是在機場——嗯,還可能是哪裡呢?也許是在聯邦大樓里,或者是徵兵局,或許是最近的猶太教堂……」

「如果你是一名病菌攜帶者的話,我肯定你一定會這麼做的,山姆。徵兵局?是的,你肯定會從那裡下手的。而且你一定會製造恐慌。我們已經發現了三處出現病毒的場所,手下人彙報說數量極少,而且我們已經在悄悄處理這件事了。」

「所以可能的情況是有這麼一個人走進來,然後將病毒孢子倒在地板上……」

「是的。事情確實是這麼回事兒。疾控中心的所有人都接種過疫苗——這是自你離開後才有的——我們現在正在清理,下周一我就可以回到我的辦公室上班了。」諾蒙特笑著說。

「這是一份可能出現病菌攜帶者的場所清單。包括亞特蘭大地區和迪卡爾布縣。也許地址沒有及時更新,但是你可以由此著手,查出正確的地址。這下可讓你有事兒做了,喬。」

「我手頭上的事兒已經夠多的了,山姆,謝謝你的好意。能和你聊聊真是太有意思了。代我向瑪姬問好。」巴利加見識過很多類似的唇槍舌劍,所以他很清楚地知道該什麼時候離開。他最後一個站起身來,這時山姆已經走到了門口,他聽見了身後巴利加說的話。

「諾蒙特博士,我們今天已派出了一個調查組。我們希望能與你的所有員工談談。」

「這件事與我的員工毫無關係!病毒百分之百是從外面進來的。你們想調查我的員工?真是荒唐。」諾蒙特提高嗓門喊道。

沃特曼轉過身來注視著他。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這場景彷彿似曾相識。荒唐。十年前,他幾乎說過同樣的話。

一字不差。

上午大多數的脫口秀都已經滿場了。達莉亞排隊買了脫口秀節目《觀點》的余票,檢票入場。隨著場內氣氛不斷高漲,她忍不住地邊笑邊鼓掌。兩位主持人真會表演,而且非常投入。播放廣告期間,主持人還講了幾個笑話。達莉亞利用廣告的間歇去了洗手間,還和人握了手。她給克萊頓發了簡訊,但沒有收到回覆。後來她曾嘗試打電話過去,但鈴聲響了很久也沒有人接。

從脫口秀節目出來後,她先去了美國廣播公司《早安美國》攝影棚,然後去了全國廣播公司《今日秀》攝影棚,最後去了福克斯廣播公司的洗手間,之後等了近半個小時才見到了凱爾。他是一名同性戀——讓人無法忍受的是他居然將頭髮挑染成一道一道的橘黃色,身上還抹了某種讓皮膚光亮潤澤的護膚水。

他說這裡沒什麼值得採訪的,但他又說「你會說多種語言,這很好」。他背靠在椅子上,仔細打量著她。「而且你本人很性感。我說這話是褒義。」

他們倆會心一笑。他聽了介紹,收下了她的帶有病毒的Klic!雜誌名片,然後將她送到大廳。

她又用手機給克萊頓打電話,但依然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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