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兵衛的奮迅 第四章

「富山原來也是個騙子。」土方歲三直到這時才醒悟過來。

原來他一直認為富山,一口薩摩土話,身手好以外,凡人而已。可有天晚上,土方沒有提燈籠,借著星光沿著崛川岸邊的小道,回花昌町的營地。一抬眼,就看到不遠的花橘橋上影影綽綽,有盞燈火在移動。

仔細一看,是兩個人。

土方閃身在一邊的柳樹蔭下,看看這兩個人是不是鬧事的浪人。

沒想到是毛內和富山。

「津輕藩和薩摩藩,搞什麼名堂?」

土方站在下風處,兩人的話語聽得很清楚。內容沒讓土方感到奇怪,無非是談論的故鄉。可讓他吃驚的是,富山雖說口吐岡山官話,這可比那口薩摩官話容易懂。他說得很流利,絕對不像現炒現賣。

「薩摩官話,原來是這小子在賣乖。」

土方一瞬間恢複了原來的多疑。如果他對一個人失去了信任,馬上就會覺察到對方的弱點,本性,甚至心裡皺紋都能看清楚。

以後幾天,土方一直注意富山,這一注意,富山混身上下都是可疑的地方。不過說到什麼地方可疑,只不過是他和伊東派的隊員,如果在走廊上碰見,臉上的表情有些怪怪的,這些小事對土方就足夠了。

他很快把管監察的山崎招來,讓他查查富山的底。

一查富山果然有些不乾不淨的。富山官居伍長,可卻是祗園裡立花(妓院)的常客。一塊打茶圍的還有筱原、迦納、服部等等,這些人都是伊東派的中堅。

「這幫人想造反啊!」

不久,慶應二年九月二十六日,伊東甲子太郎突然提出:「隊伍外面有人要我協助他們工作。」

伊東找了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向近藤和土方提出了離開新選組的要求。

土方直覺的感到伊東要倒戈,投向薩摩藩了。

這裡面牽線搭橋的自然是富山。

土方和近藤製定好了解決伊東的計畫。不過剩下的問題就是富山了。

「近藤隊長,薩摩人就是薩摩人。」土方說道。

藤對富山還抱有先入為主的看法,「富山?這小子怎麼看怎麼不像叛徒,再說伊東提出自己同志的名單里,也沒有他啊?」

「伊東不傻,如果他寫上了富山的名字,不就是告訴我們他要投靠薩摩藩嗎!」

「說的對。」近藤期期艾艾的答道。

富山的人品,特別是那種薩摩武士的誓死如歸的品格。實在讓近藤佩服。

「你這個老好人。」土方說。

「歲(近藤對歲三的昵稱),你過去也不是對富山有好感嗎?」

「一開始是這樣的。可老虎小時候可愛的和貓一樣,可它終究是吃人的老虎。近藤隊長,薩摩人總是要回到薩摩人的集體里去。薩摩藩的武士和其他的藩武士不一樣,愛聚在一起。說他們有性格也好,稱其是臭味相投也好。富山雖說脫藩了,不過也想再投舊主的,只不過要花些功夫。這好比戰國時代武士脫藩以後,只有碰上打仗,真刀真槍拚出功名,主人才會允許他重回自己的軍隊。薩摩藩還保持著這種古風,富山一直在尋找這麼個機會,他挑唆伊東反水,就是為了自己能夠回到自己隊伍做下的好事。」

「歲,就交給你辦了。」土方一回頭走回了自己的卧室。

「派誰去幹掉他哪?」土方一轉念,想到了去年剛剛加入新選組,第五隊屬下的上州浪人平野一馬,雖說他是一般隊員,可卻是神道無念流的高手。

土方馬上找人去叫他。平野的眼角,嘴角上凈是刀疤,臉被這些刀疤拉直了,說他是一頭「兇悍的豺狼」一點不為過。

憑他的身手,土方應該派他個伍長,可是怕他如果有了一官半職,可能破壞團結,所以還是讓他當一般隊員。

平野來了以後,土方低聲對他說:「隊里有姦細。」邊說邊從懷裡掏出紙片,寫上「富山彌兵衛」五個字。

「把這事交給你了,因為我相信你的身手能夠制服了他。事成之後,我升你做監察官。」

監察官官階比伍長還高一個級別。

平野臉上微微一動,心底里激蕩的功名心讓他險些把持不住。不過他還是有些矯情鎮物的功夫,很快就恢複了原來一樣陰沉。

「拜託了。」

「是。」

平野從這天開始,只要富山一外出,他肯定會從宿舍里消失。

十月二十日。

傍晚,一個人在七條大街朝東走,太陽懶懶得垂在東本願寺南面的中居町上方,路上提著燈籠來來往往的人也多了。

月上西山。

皎潔的月光照在路上,行人即使沒有燈籠也可以走夜路。富山急急得走路,突然停了下來。他一轉身,他並沒有朝路旁觀察,而是點燃了插在腰裡的燈籠。然後大搖大擺地走了起來,燈籠也隨著他的步伐,晃來晃去。這個燈籠變成了跟在後面的平野最好的跟蹤目標。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了七條游一行一寺的附近。

游一行一寺是北條時宗,在室町時代建立的小教派的小廟。這廟奇就奇在廟後門開在七條大街上。為什麼這樣設計廟的後門哪?因為游一行一寺下轄的火葬場,就在東面。京都中部和南部的市民,如果大限一到,都要在這裡化煙而去。

現在異常熱鬧的七條大街,當時到游一行一寺附近就沒路了,路盡頭就是大片的田野。游一行一寺的火葬場附近人跡罕至,沒有農田,到處是半人高的蒿草,火葬場就建在荒草中間。跟在富山後面的平野,聞到了一股很奇怪的氣味,一看火葬場的煙囪正在冒煙。心想:「富山好運氣,居然在火葬場旁邊送命。」

平野一馬,看看富山的行路方向,計畫來個半路襲擊。所以一側身,閃進路南的草叢,狂奔起來。一口氣跑到火葬場後面。看看前後左右,「就這裡吧。」斜眼一看,富山的燈籠已經晃晃悠悠過來了,他那幅一步三搖的姿勢顯得異常滑稽。當然,大敵當前的平野不會感覺到這些細節。

草叢裡,秋蟲淅淅。

在交待任務的時候,特意關照:「和他交手的時候,一定要躲過示現流的第一招,如果你躲過了,接下來就好對付了。」

平野也是這麼計畫的。

「我從草叢裡突然站起來,搓一搓他的氣勢。」

一會兒,富山矮墩墩的身影就跳進了他的眼角。

平野手按刀柄,十五間,十間,七間,六間。平野屏住氣息,計算出手的時機。

「好。」平野突然站了起來,這時他和富山的距離只有三間遠了。平野也是藝高人膽大,可是這股衝天的氣勢讓富山全打亂了。富山搖搖晃晃的問道:「什麼人?」

平野繃緊的神經,一下子送了下來,剛才那股殺氣一下子全沒了。

不過他還是沒有忘記,今天到底來幹什麼。拔出刀,大喝一聲向富山衝去,刀鋒從上往下砍,富山不躲不閃,朝前邁了一步。

富山又搖搖晃晃的朝前走了,富山還活著。他背後橫著平野一馬的屍體,只見他腦袋裂成兩半,仰面朝天,手伸向半空好像要去抓月亮一樣。

從此薩摩脫藩浪人,伍長富山彌兵衛那個矮墩墩,讓人感到親切的身影。再也沒有出現在新選組的營地。

他不慌不忙的來到了今出川河邊,近衛家(日本世襲貴族)府邸旁邊的薩摩藩邸。很巧的是西鄉和他前後腳都來了,「哦哦彌兵衛殿下也來了。」西鄉還記得他。富山城府很深,關於他剛砍倒了一個新選組的幹將的事,他一個字也沒漏。他覺得這點實在不算什麼大功勞。他只是要求西鄉給他點事做。

「你還是先躲一陣吧。」

「好好,全聽您的。」

平野一馬,看看富山的行路方向,計畫來個半路襲擊。所以一側身,閃進路南的草叢,狂奔起來。一口氣跑到火葬場後面。看看前後左右,「就這裡吧。」斜眼一看,富山的燈籠已經晃晃悠悠過來了,他那幅一步三搖的姿勢顯得異常滑稽。當然,大敵當前的平野不會感覺到這些細節。

草叢裡,秋蟲淅淅。

在交待任務的時候,特意關照:「和他交手的時候,一定要躲過示現流的第一招,如果你躲過了,接下來就好對付了。」

平野也是這麼計畫的。

「我從草叢裡突然站起來,搓一搓他的氣勢。」

一會兒,富山矮墩墩的身影就跳進了他的眼角。

平野手按刀柄,十五間,十間,七間,六間。平野屏住氣息,計算出手的時機。

「好。」平野突然站了起來,這時他和富山的距離只有三間遠了。平野也是藝高人膽大,可是這股衝天的氣勢讓富山全打亂了。富山搖搖晃晃的問道:「什麼人?」

平野繃緊的神經,一下子送了下來,剛才那股殺氣一下子全沒了。

不過他還是沒有忘記,今天到底來幹什麼。拔出刀,大喝一聲向富山衝去,刀鋒從上往下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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