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乃寶藏院流 第二章

谷三十郎自從加入新選組之後,可以說是官符如火。剛加入新選組他就被授予助勤的職務,統領一個支隊。每天他忙得不亦樂乎,可是一有空他就到新選組內部的道場里和大家切磋槍法。

這還不算,每天清晨谷三十郎一起身,洗漱已畢。他就直奔屯營的中庭,耍一套槍。雖然多少顯得有些賣弄顯擺,但大家都不得不承認谷的花槍耍得很好。

「谷先生的槍法就是日本第一。」

谷三十郎周圍很快聚集了很多崇拜者。

這件事讓近藤對谷更加另眼相看了,經常單獨找他談機密事宜。

可不久谷三十郎的「狐狸尾巴」就逐漸露了出來。

「諸君,劍法重要。但是真刀真槍幹起來,還是要依靠靠大槍。如果不練好槍法,將來在戰場上可要吃虧的。」

「但是,谷先生,您的劍法……」

有個把不識相的人,開口就問。

「練好了槍法,劍法也會好的。你們可別以為我在吹牛,剛才誰問我的劍法啦?對就是你,拿起竹刀,放馬過來!」

谷三十郎在大阪開道場時,他負責教槍法,他的哥哥負責教劍法。所以谷的劍術還是有一定水平的。

「你砍砍我試試!」

竹刀在谷三十郎的手裡耍得如車輪一般,把剛才那個不識趣的武士打了個鼻青臉腫。

就齋藤的眼光來看,谷的劍法還算不錯。這不是他一個人的見解,沖田,永倉,近藤都認為:「谷靠著手中的劍就能闖出一份事業。」

到了文久三年谷三十郎在新選組的聲望更高了,這年八月十八日京都發生了一次政變,新選組被安排在仙洞御所擔任警戒任務。此次行動谷三十郎持槍身先士卒,衝鋒陷陣。他種種奮不顧身的行動讓參加行動中的諸藩為之側目。

這之後不久,原來掌握新選組大權的芹澤鴨就被暗殺了,近藤終於坐上了第一把交椅。這種情況下,谷更顯得不可一世了。雖然近藤在新選組只是一個盟主而已,但谷以近藤的寵臣自詡,對近藤顯得異常畢恭畢敬,如同家臣對君主一般。

不過,谷三十郎對齋藤卻顯得敬而遠之。

「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麼?」沖田好奇地向齋藤打聽,齋藤總是笑而不答。

齋藤隱隱約約察覺到,上次在船宿和谷三十郎的偶遇,雖然他在上次的宴會中沒有點破。但很顯然谷三十郎已經從門人那裡聽到了一些風聲。

如果齋藤很坦然地對谷三十郎說:「上次您遇見的人是我。」這件事也就過去了,可是齋藤不肯定,亦不否定,讓人捉摸不透。

「我也不是個好人,嘿嘿。」齋藤有時會這麼想,但不知為什麼他就是不想和谷三十郎把事情給挑明了。

谷也覺察到齋藤是有意躲避他,這成了他心裡揮之不去的一片陰影。

有天,谷三十郎在道場里遇見了齋藤,當面就說:「對不起?能請您指教一下我的槍法嗎?」

谷三十郎語氣里顯得異常自信。他想借著這次比武,好好教訓一下齋藤,從此好封住齋藤的嘴。

可惜齋藤根本沒上谷三十郎的當,笑著說:「我肯定比不過您。」就此躲過了谷三十郎的糾纏。

到了第二年,元治元年暮春時節,谷三十郎對齋藤和其他所有的隊員態度變本加厲,日益趾高氣揚了。

覺察到這種變化的還有副隊長土方歲三。

谷三十郎剛加入新選組時,對這位小他幾歲的副對長顯得畢恭畢敬,開口閉口一個「土方先生」。

可現在他遇見土方說話時的遣詞造句都一下子變得很隨便,好像土方只是他的同僚,而不是他直屬的頂頭上司。

除此之外,谷三十郎和近藤顯得更親昵了。

「這小子吃錯藥啦?」谷三十郎的表現讓土方也覺得很奇怪。

「這小子最近可猖狂得緊啊!」有次土方和沖田聊天時,提起這事,就顯得有些哭笑不得。

「他啊,正籌劃干件大事,要嚇你們一大跳。」

土方聽出沖田話中有話,「什麼意思。」

「我不能說。」

沖田為人做事沉穩,平時不喜歡背後議論別人的是非。話說到這裡,對他來說已經是破天荒了。見此情景,土方就沒有在追問下去。

「我自己去查。」

土方找來負責監察的山崎蒸打聽,山崎經常能偶不動聲色地探聽到隊員中各種動向。

可山崎查訪了半天,就是沒找到半點蛛絲馬跡。

「真奇怪啊!」山崎也顯得束手無策了。

果然,沒過多久,谷三十郎策劃的那件大事,終於正式發表了。

某天,近藤召集了所有的助勤以上的幹部開會。

大家一進門,就看見了端坐在近藤身旁的谷三十郎和谷喬太郎兩人。

更令人吃驚的是,年僅十七歲的喬太郎的座席在近藤的上手,這個座席平時都是土方的位置。

喬太郎現在的身份是新選組的見習隊員,細究起來此人並沒什麼出類拔萃的武藝,更沒什麼高深的學問,待人處事更是一無是處。在近藤的侍衛隊伍里,只能算是個會耍小聰明的人。

「各位,辛苦啦。」近藤顯得興高采烈。「今天召集大家來,不是有什麼重大公務。我只是想告訴大家一件自己的私事,這位喬太郎。」近藤說道這裡頓了一頓。

「從今天開始他就成為我的養子了,特地告訴大家。對了對了,忘記說件重要的事情了,喬太郎今後就改名為近藤周平了。」

周平的周字是由近藤的養父,已經隱居在江戶的近藤周助特意取的。

近藤這事做得異常周密,被瞞在鼓裡的土方,聽見這個消息也大吃一驚。

谷三十郎顯得異常沉著,等近藤話音剛落,他作為近藤周平的生父,神氣活現地說:「請您多關照了。」

細算起來,谷三十郎前後加入新選組不到一年,他就和身邊這位新選組的最高領袖攀上了親戚。

「這算什麼事啊!」出席會議的齋藤感覺眼前是場鬧劇。

沒過多久,隊里都傳起了一些小道消息,「據說,那位(喬太郎)是板倉侯的私生子。」

新選組背景複雜的不止這近藤周平一個,北辰一刀流的高手藤堂平助,據說也是藩王藤堂的「貴種」,藤堂對小道消息一向是不聞不問。令人遺憾的是諸侯的私生子,當他的生父死後,如果沒有令人信服的證據,他們是絕對不能認祖歸宗的。

別人問起藤堂這件事,他總是推託:「我媽媽家裡那些事情說不清楚。」

齋藤對這兩位「天潢貴胄」所謂的傳說,一向不肖一顧。在江戶一帶,有著諸侯或者大旗本「私生子」名號的人多如牛毛,有些人最後落魄到只能手藝人或消防隊員了。有些人雖然跟街坊四鄰說自己是某某諸侯的私生子,但細究起來那都是無稽之談。

「周平他是……?」

齋藤想起了周平在船宿上穿的那身有著家紋的衣服,和歡迎宴會上那套衣服,家紋根本不一樣。他猜想父子兩人是到京都之後才換上那套綉著板倉家家紋的「行頭」吧?

「但也有可能……,這是不是關我什麼事情啊?」齋藤這麼想。

近藤自從收周平為義子之後,對天賦並不高的養子培養上花了相當大的心血,希望把它培養成天然心理流的繼承人,這種舉動讓所有的人,包括齋藤搞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在日本的劍術界,收養養子做繼承人是常事。比如掌門人感覺自己的骨血沒有學劍術的天分,或者說掌門人沒有一男半女之時,往往會在自己的門徒中找個優秀的年輕人收為養子,作為繼承人。

天然心理流也是這樣的,這個門派創始人為遠州近藤內藏助長裕,第二代為近藤三助,從近藤三助往下算一直是養子繼承,直到近藤周助,近藤勇這一代,掌門人都是在門徒里挑選養子,還好天保佑總算都沒挑走眼。這個門派雖然一直在鄉下流行,但總算微微有些薄名。

到了第四代掌門人近藤勇,天然心理流有了很大發展。在禁門政變之後,天然心理流一躍而成幕府的大御番頭取,可以自由進出幕府的二條城,雖然當時近藤勇的身份只是一介浪人。

近藤勇已經不是那個鄉村裡老百姓的兒子了,他現在找養子的條件,比起武藝來說他更看重繼承人的血統是否高貴。

筆者追加一句話,近藤勇在家鄉有老婆孩子,妻子單名常,有個獨生女兒小玉。後世對近藤勇是否安排親生女兒小玉,見過遠在江戶的近藤周平直到現在沒有定論。

總之,近藤對谷三十郎帶來的有著高貴血統的「板倉後的私生子」,崇敬無比,惜愛非常。

「谷先生,您能把他讓給我嗎?」

「這個嗎?他也算是貴人之後。」谷面露難色地說道:「板倉老爺親隨跟我說,以前,不是現在,就是隆光院的時候。他在去拜偈將軍時,在中國地方附近和一個老百姓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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