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徹 第二章

新選組作為幕府認可的團體(但它並沒有得到正式的官方地位,從法律上來說它是京都守護松平容保麾下的浪人組),正式出現在歷史舞台實在文久三年三月。

成立之初,這個組織有三個局長。按順序來說,老大是芹澤鴨,老二是新見錦(這幫人結局都很慘,不是被近藤一派的隊員暗殺,就是借故處死了),老三才輪到近藤勇。

這個時期,隊員少的很,近藤更是位高權不重,所以他只好親自帶領隊員到都市內進行巡邏。

這天,他和山南敬助、沖田總司,僕人忠助(忠助後來成為他的馬夫,是個相貌堂堂的人。忠助是個忠僕,一直跟隨近藤在流山被擒獲。後來他又追隨土方到函館五棱郭。)出去巡邏了。

傍晚,他們在祗園町的會所休息片刻,向町役人(地保)打聽了最近附近的情況之後,從河原町御池的長州藩邸前大搖大擺穿過河原町。當他們來到土州藩邸大門前,天已經暗了下來。

「忠助,點燈。」

「是」忠助答應著從懷裡掏出燧石打火,但是打了幾下都沒點著。

「怎麼還沒好?」

「切,京都的燧石都這麼慢吞吞的。」

旁邊的沖田總司皮裡陽秋的說道,他是個樂觀爽朗的青年。

「哈哈,我們還是到那邊的壽司店借火唄。」他邊說邊找了起來。

很巧的,土州藩邸對面有家壽司店,店面里的蒸籠沒了熱氣,借著門燈昏暗的光線,看得出店裡好像還沒開始做生意。

其實沖田順手到門燈上借個火就可以,可是他是個「有禮貌」的武士,為了向老闆打招呼,拉開店門就往裡走。

一踏進屋,就進了土間(門廳),土間鋪著精緻的榻榻米,店裡坐滿了武士。

所有人一起回頭,惡狠狠地盯著沖田。

「有古怪!」沖田心想。確實是這樣,蒸籠里已經封火了,但是武士們好像都像等著吃壽司一般。

「(他們)在搞陰謀嗎?」

沖田數了數一共有五個武士,雖然說對面就是土州藩邸,但是這批人並不是土州藩士。沖田知道土佐的月代(前額剃光的部分)剃的很高,而且腰刀也比其他藩士長一點。一看那幅殺氣騰騰的樣子,就知道這批人是流入京畿之內的諸藩浪人。官方的正式稱呼是「浮浪者」。

「幹什麼的!」

話音未落,已經有個武士拔出了腰刀,樣子顯得不可一世。沖田發現面前這個人顎骨很寬,吊眼角,嘴唇上的皮都乾裂了。

「哎呀,對不起,實在對不起。我是來向老闆借火點燈的。」

「你怎麼空著手。」

「我把燈籠放在路上了,我沒有撒謊,我只是來借個火的。」

「你是什麼藩的?」又有人開口了。

「說出來我怕嚇破你的狗膽!」沖田輕蔑地一笑。「再說京都有這個規矩嗎?進壽司店要報自己的大號,藩名!」

「我看你就不像個好人!」

「真是沒勁。」沖田從嚇得戰戰兢兢的老闆手裡接過火種,用手攏住火,慢條斯理地說道:「鄙人是沖田總司,新選組副長助勤(副隊長)。」

店裡的空氣在一瞬間凝固了,店裡的浪人一下子臉都變色,大家都抄起了傢伙。不過武士們很快恢複了常態,不管怎麼說,他們的對手只有一個人!

「等會兒」沖田不慌不忙地說道,「要動手到外面去,別給這的老闆添麻煩,我既然報了自己的名號,絕對不會做鎖頭烏龜的。」

「好。」一個年紀的略大的武士說道,用眼神止住了其他人,借著朝沖田輕輕點了點頭,「我們失禮了,抱歉。」

「承讓,承讓。」

沖田背著手,拉開了背後的店門,「好漢,你也是個明白事理的人。後會有期,山水有相逢。」

他快步走到大街上,近藤正等著他。

沖田點燃了帶有誠字徽章的燈籠,順手交給了忠助,接著就把壽司店裡的一幕告訴了近藤。

「我看這裡面有古怪,你們到前面的辻藩所(派出所)等我,我在這,再看看。」

「嗷。」

近藤走到前面的錦小路辻藩所等沖田來報告,這裡離薩摩藩邸很近,這裡可以說是京都「浮浪之徒」的老巢,進來震動京都的「天誅」行動的「浮浪之徒」經常在這裡進進出出。

沒等一會兒,沖田就跑了回來。

「(武士們)都腳底抹油了。」

旁人都看得很清楚,近藤臉上清清楚楚寫著「混蛋」兩個字。他肯定認為今天能夠打到一網大魚,雖然說他到京都的日子不長,可他早就想著砍個把人,讓他的虎徹開開「葷」了。

一行人又開始巡邏了,來到了蛸藥師(地名)時,周圍一片漆黑,幾個人東西方向轉了一圈,就到了尾州藩邸歇腳。藩邸接待的人把他們安排在傭人的房間,端出了酒菜進行招待。尾州藩知道這是幫難纏的「瘟神」,招待的分寸很難掌握,所派的陪客是個「老油條」——公用方(負責公共關係)松井助五郎。

這個老頭到還有兩把刷子,他會鑒別刀劍。主客的話題自然而然轉到了刀劍。

松井說:「京都現在有個奇怪的傳說,薩摩、土佐、長州三藩的過激浪人之間,『村正』非常流行。」

「哦!這是為了什麼啊?」

「從德川幕府開衙建府以來,村正從來都是不祥之物,甚至有人說村正的作品都是妖刀。但是現在這幫人到處高價收購村正,佩戴村正成了一種時髦。過激浪人嘴巴上說『尊王攘夷』,其實心裡想的就是想打倒幕府。」

「原來如此。」

近藤對村正不感興趣,倒是忙不迭地把自己的佩刀拿出來給松井鑒定。

「這是把虎徹,勞您的貴眼給鑒別一下。」

「拜見。」

老人輕輕地拔出了刀,但是剛把刀抽出來,立刻又塞了回去。

「我大飽了眼福。」說完了,就把刀回贈個近藤。

近藤吃了個「空心湯圓」,還想再問下去,松井已經「環顧左右而言他」了。

「到底是不是真的?」近藤到底沒把這話說出口,他本來就是個沉默寡言的人,他可以是個認真傾聽的觀眾,但是他絕對不會是高談闊論的中心。

不過這並代表他木衲,他也有自己想法。現在松井老頭那種桀驁不遜的態度,幾乎讓他氣炸了肺,「既然看了,總要說上兩句吧!」

小酌就這樣不歡而散了,一幫人走出尾州藩邸,已是夜靜更深,月上梢頭。

四個人踏著皎潔的月光走在大路上,今天正好是月半,圓月浮在東山,朦朧的月夜是京都春夜特有的景色。

「忠助,吹燈。」近藤低聲說到。

確實,比起皎潔的月光,燈籠那點亮實在太微不足道了。

來到烏丸筋(地名)時,四周響起了一片犬吠,沖田一聳肩,「好怪啊!」

「什麼?」

「我說的是狗叫,有一頭叫得特別急,其他都是湊熱鬧的。」

旁邊的山南開口了,「沖田君,現在是春天,狗么自然要叫——」這話的含義是男人都懂。

一向嬉皮笑臉的沖田,突然正色說道:「山南先生,您這話我不懂?我也喜歡狗,如果要說是狗的事情,恐怕我比先生你懂得多。」話裡帶著骨頭,暗示山南別多說話。沖田對山南這種高人一頭,自以為是的態度早就不耐煩了。

向近藤極力推薦虎徹的就是他,其實他對虎徹也是一竅不通,但卻要顯得是個「專家」。說實話連沖田這樣的年輕人都懷疑,二十兩能買到把正品「虎徹」。

「這是什麼狗?」近藤說道。

「我們去看看就知道了。」近藤一個箭步就向前跑去。

穿過錦小路,來到四條路口,他突然站住了。

街道東角是藝州藩的藩邸,倒是太平無事。

西角的是町家(居民區)。

再往前一家往南轉有間豪宅,這件豪宅有專用的土藏(倉庫),是大阪富商鴻池家的京都別墅(現在這裡是鴻池銀行支店),只要是京都人都知道這個所在。

「是鴻池家的狗在叫。」沖田警覺的說道。

幾個人根本沒有商量,山南從西面,沖田從西面,近藤帶著忠助直奔鴻池別墅的正門。

走到正門口,近藤放開喉嚨嚷道:「我們是會津中將麾下的新選組,我們有事,請開門。」他連喊了二遍,裡面一點反應也沒有。可是喊完第三遍,發生了出乎他們意料的事。

牆內閃出了一團黑影,先是兩個,三晃兩晃又變成了五個黑影。先頭兩個黑影一步躥到了大街上。

「什麼人?」

近藤這是已經彎下了腰,快步逼近了黑影。黑影吃了一驚,但是立刻停住了腳步,一看那架勢就知道是個武士。

「不想挂彩就閃開點!我們是來籌措攘夷御用資金的,我們剛辦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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