鴨川錢取橋 第五章

武田在薩摩藩沒有一個熟人,他對這種無中生有的謠言自然不會在意。

但他想勾搭薩摩人的心思,變得更強了。

既然這麼想,他自然開始找門路了。新選組的參謀伊東甲子太郎,是個曾經遊歷過周遊天下的策士,他和薩摩藩的西鄉有過一面之緣。既然有個對薩摩藩如此了解的人,武田豈能放過?沒多久,明眼人都知道武田突然和伊東親近起來。伊東想借著伊東認識一兩個薩摩藩士。

可惜正在他和伊東打得火熱的時候,新選組出現了這種謠言。他自然感到有些吃驚,但是他也不想去解釋這種謠言。這也不是武田心虛或是他有高風亮節,而是新選組隊員對待謠言的常識。既然有了關於某人的謠言,等待他的只有死而已。這種例子實在是不勝枚舉,武田也因為執行這類任務,手上也沾滿了自己同志鮮血。

「怎麼辦?」

武田知道自己要有所行動了。

這天傍晚,武田回到了堀川的足袋屋(日本式襪子)的居停,早早吃好了晚飯,等著天黑就直奔京都東方而去。

他要去造訪一個人,那人就是河原町四條的薩摩屋善左衛門,他是薩摩藩邸的御用(供應商)。

「主人在家嗎?」

武田拿出的名片上寫著,雲州松平家的浪人。他進屋時把大小刀放在客廳的一角,平時趾高氣揚的他今天對前來接待的童僕都顯得畢恭畢敬。

善左衛門對這位不速之客,根本沒有表現出手足無措,而是顯得有禮有節。當來訪者前來報出自己的新選組五支隊隊長武田觀柳齋時,他也沒有表現出吃驚。

「有何貴幹?」

「我來的有些太唐突。」

武田從懷裡掏出了一封信,「請您一定要把這封信交給薩摩藩的中村半次郎。對,這裡面沒有半點牽涉公務的文字,都是關於我的一些意見,請您一定為我保密。」

武田說這話時,緊張的鼻涕都留下來了。善左衛門有些可憐他,回答到:「我明白了,我一定會儘快轉交您的書信。那您看回信是用文字還是……」

「這個,如果您允許的話,我就在這裡坐等回信,就在這裡。」

「那,請稍等。」

善左衛門很快走了出去,又很快回來了。

「中村先生煩勞您到薩摩藩邸去一趟,我來給您帶路。」

「啊!」

武田只拿著一把脅差(短刀)就跟著善左衛門走了出去。他知道薩摩藩邸就在大門對門,當他走過道路時,他戰戰兢兢地問:「中村半次郎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哦,您說是中村老爺啊?他是個非常爽快人,我們藩邸大大小小,上上下下的人都喜歡他的。」

善右衛門微笑著回答道。

一進藩邸的大門,武田前後就跟上了兩個年輕武士,並把他帶到了一間小屋裡。

沒一會中村半次郎就來了,兩人互致敬意之後,中村半次郎突然問道:「您的佩刀哪?」

「能夠見到您我感到非常高興,剛才我把佩刀忘記在對面的薩摩屋裡了。」

「您實在有些過慮了!」

半次郎嘴上不說,但是心中感到非常鄙夷。武田到這來不帶佩刀是為了讓中村降低對自己的警戒心。不過身為武士,把自己的佩刀擱在一邊,到敵對的藩邸拜訪,實在和投降無異。

武田剛才寫給中村的那封信,往日的氣節更是全然不見。信里寫著:拙者久有尊王之志,奈何誤入歧途。今,得與貴藩通謀,將盡小弟之綿薄之力。惟之所願,如弟之所為有所敗露,墾請貴藩為之庇護。

言辭非常莊重,謙卑。

「你來訪的意思我已經明白了。」中村的薩摩方言是少有的溫柔,但是他到底明白了什麼?武田沒有搞清楚。

接下來就是聊天了,中村顯得非常大度,根本沒有提一句關於新選組的問題,可是武田確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知道的新選族秘密全都說了出來。

「噢!」中村顯得有些吃驚,「原來如此。」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看看時間也不早了,中村起身送客,將要出門時,中村說道:「您有空常來走走好了,下次您來時,我希望聽聽您對國事的高見,而不是像今天這樣的談話。」

「不勝感激。」

「對了」中村鄙夷地笑了笑:「我想說說刀的事情,下次來時,您不需要這麼小心謹慎,我們藩並不懼怕像您這樣的武人。」

這種強烈的諷刺換了別人肯定會無地自容。

可是武田卻根本不知不覺,反而顯得受寵若驚,喜滋滋地回了家。

翌日,一份詳詳細細記載昨夜武田觀柳齋造訪薩摩屋左衛門的報告,就送到了山崎的手上。

這份報告是由上文提到的東本願寺門徒,餅店的治兵衛報告來的,這還不是治兵衛花心思弄來的情報,而是治兵衛老婆來到薩摩藩邸問餅的訂單時,偶然在廚房看見的。因為是偶然,他老婆顯得非常沉著,武田那一舉一動都被她記了下來。

山崎立即將這件事報告給了土方,但是山崎已經是老江湖了,對武田如何卑躬屈膝,如何賣友求榮,隻字未提。

山崎只說了一句話:「(武田叛變)這是事實?」

土方輕輕點了點頭,「果然不出所料。」說話時面不改色。山崎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如果出生在戰國時代,肯定是一位能夠開土封疆,闖出自己的一片天下的大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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