鴨川錢取橋 第二章

真相和山崎想的差不多。

狛野頭上的刀口絕對是薩摩人留下的,示現流這種薩摩藩特有的刀法才會讓人感覺到這麼慘不忍睹。

示現流練習時不帶面具,不帶防具,就靠四尺長左右的一個木棒作為練習。開始的練習就是用力劈打捆起來的柴捆。等到這種手法連熟了,就要將木棍豎立在地上,高聲尖叫在其中猛打猛劈。等這個連熟了,才可能進行一對一的練習。

示現流說的更恰當一點,就是日本劍法的最右翼,屬於那種最古的流派。幕末的北辰一刀流、神道無念流、鏡心明智流所流行的精巧微妙的技藝對他們來說,實在是不肖一顧。

他們崇拜的就是刀法的快、狠。

當敵人的刀鋒朝著他們的臉或者身體砍來時,他們絕對不躲不閃,而是要比對手施展更快的回擊。

示現流劍法特點就是素樸、土得掉渣。

但是就是這種土得掉渣的刀法,往往能夠一擊致命,屍體往往都變成了慘不忍睹的肉塊了。

但是,新選組的近藤和土方仔細研究過了這種劍法。

「對付這種劍法只有一種方法。」

他們這麼教導手下的隊員。

「不管用什麼方法要躲過他們的『三斧頭』,他們的第二刀不過如此,大家放心好了。」

暗殺事件過去了三天,山崎來到了副長土方的房間。

土方今天還是像上次那樣,在房間里烤米餅吃。

「土方先生。」山崎開口了。

「……」

土方根本沒有搭山崎的話茬,而是低頭輕輕吹著炭火,說他喜歡吃米餅,不如說他更喜歡將米餅烤得盡善盡美——這個過程。

山崎已經習慣了,還是完整的進行了報告。

「薩摩?」

土方終於抬起了頭。

「原來如此,意料之中。」

土方在上次聽山崎的報告時,就在猜測暗殺狛野的人是不是薩摩人。

「來一塊?」土方用筷子撿了塊米餅,山崎感到莫名其妙的,今天怎麼突然想起來請他吃餅了?

「那我就不客氣了。」

山崎用手接住了遞過來的米餅,捧著一動不動。他知道不能在副隊長面前隨便吃東西。

「別裝小媳婦了,吃吧。烤這塊餅可是我花了一番功夫的呦!」

「好的。」

「咔嚓」山崎掰開了熱烘烘的米餅,一股香氣飄進了他的鼻孔。

「下手人,就是武田。」

「呃!」

「下手的可能是薩摩藩的人,但是下套的絕對是武田。」

山崎別這個結論嚇得臉都變白了,他倒不是擔心武田。他知道土方的思考、行動都比常人快一步,幾乎可以用敏捷來形容。他聽了土方的這番話,以為土方已經找到了決定性的證據,作為新選組監察的山崎。行動比上司慢一步屬於失職,是不可彌補的損失。

「但……但是,有沒有什麼證據啊?」

「證據?」

土方沉吟了片刻,開口說道:「沒有,但是,武田那幅吃相,遲早會落水做姦細的。」

「這,這個人真是……」

山崎長噓了一口氣,不過土方說的不錯,武田的性格確實夠「遜」的。

武田在新選組芹澤鴨還在主事的時候,就對「二把手」的近藤、土方顯得異常親熱。

山崎自然不甘人後,當時,只要明眼人都看得出,新選組拿主意的是近藤那個小集團。

但是山崎「拍馬屁」的方法和武田根本不一樣(山崎自己這麼認為)。山崎從來不搞阿諛奉承,從來不有事沒事找近藤、土方套近乎,從來不在工作範圍之外,說別人的壞話。

山崎只是埋頭干好自己的工作,這種忠實的服務態度,反而讓近藤、土方另眼相看。兩人對山崎的評價非常高,認為隊里沒有比他更忠誠的官員了。

武田觀柳齋就是另外一副德性了。

他對近藤、武藤是認認真真,毫不害臊地「拍馬屁」,對自己的同僚、下屬則是異常冷酷無情。

隊員都在私下裡說:「這個(武田)——可真行,連近藤和土方先生都覺察不出來他是個什麼東西!世上不怕不要命的,就怕不要臉的。」

山崎感嘆近藤、土方也是喜歡阿諛奉承的,但是他不知道,土方和近藤不一樣。

「山崎君。」

土方冷冷掃了山崎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你是不是想說我為什麼這麼判斷?我對這個隊伍里的事情可是一清二楚。」

山崎也不示弱,微笑著說道:「您多慮了。」

「那你就給我好好查查。」

「查?」

土方意味深長的說道:「查有很多方法,你給我說說你的想法。」

「用密探?」

「你說的是手段,我問的是處理事件的方針,綱舉目張,方向不對,什麼都是扯談。」

「那麼……」

話到口邊,山崎又止住了,他在考慮調查方式。

他想以武田投靠薩摩的陣營作為最主要的方向,進行調查。

以武田「騎牆派」的性格,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最近幕府的長州征伐遭到了徹底失敗,幕府的權威一降再降。薩摩藩現在已經以「新幕府」為自居了。武田見風使舵的脾氣遲早要犯的。

「山崎君,武田肯定和薩摩藩邸有勾結。」

「啊」

山崎顯得異常吃驚,其實也是一種溜須拍馬的方式,就是示弱與人。這是在新選族裡生存的唯一手段,至少在土方這樣精明異常的人手下做事,這種方法是最合適的。

「這只是我的猜測,你是負責監察,就需要懷疑一切。你照著這個方向去查,說不定會有意外的發現,山崎君?」

「哈?」

「明白了嗎?」

土方的視線又回到了火盆上了。

米餅已經被熱量烤漲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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