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詩人 第一節

剎時十津川與龜井都呆立在原地,下一瞬間則一齊奔向鐵絲網。

將頭抵於鐵絲網,往下望。

女子摔碰於馬路上,圍觀的人群爭先恐後想擠過去看,維持秩序的警員則拚命在制止。

「走,下去看。」十津川說。

兩人乘電梯下至底層。

已有幾家報社的記者聞風趕來了,圍著屍體在拍照。

十津川與龜井擠開人群,來到俯於路面的女子身旁。

幾乎未見流血,但從那高度跌落而下,恐怕內臟已受震破裂了。心臟業已停止跳動。

龜井將屍體翻過來,讓她仰向,當翻轉屍體之際,屍體發出奇怪的聲響,恐怕是由於遭到強烈的撞擊,身體的骨骼多處折斷的緣故。

女子闔著眼睛死了。當她從頂樓墮落而下時,一定在中途昏迷了。

十津川稍微合掌之後,伸手緩緩捲起她的裙子。

剛才在頂樓匆匆一瞥的紋綉,現在則仔細加以審視。

那是一朵用紅墨水刺畫的大約一個拳頭大的玫瑰花。

雖則手藝拙劣,竟反而帶有一種生動的感覺。

「龜井兄,怎麼樣呢?」十津川邊望著紋綉,邊詢問龜井的意見。

「非常像,跟夏娃大腿上的一模一樣。」龜井說。

他倆對於首尾木明子有時以本名稱呼,有時則以綽號夏娃稱呼之。顯見刑警對於案情迷惑的程度了。她究竟身為首尾木明子被殺呢?抑或身為夏娃被殺呢?至今依然撲朔迷離。

十津川理好死者的裙子,吩咐身旁的警員前往頂樓,取女子的大衣及鞋子下來。

「年紀輕輕的,才不過二十四、五歲。」龜井痛心地說。

的確是年輕的小姐,為何年紀輕輕的便厭世呢?

感傷歸感傷,此刻真正攫捕十津川與龜井心思的是這位自殺者的紋綉是否與夏娃相合。

如果是同一個人為他們刺繡的,那麼或許可做為緝捕兇手的線索了。

剛才那位警員抱著大衣及鞋子回來。

大衣的口袋有一隻紅皮的錢包。內有一萬圓鈔三張,千圓鈔六張,然而卻無可資證明身份的物品。

「沒有手提包嗎?」十津川問那位警員。

「我在頂樓到處找遍了,除了這些之外,什麼也沒有。」

「奇怪,年輕的小姐出門會不帶手提包嗎?」十津川細聲喃喃說著,與其問對方,毋寧是在問他自己。

妙子無論到什麼地方,總是帶著手提包。這位跳樓自殺的女孩難道不也一樣嗎?其死顏顯然經過一番化妝的,難道她沒有攜帶裝化妝用品的手提包嗎?難道她居住在此附近,空手逕往這家百貨公司嗎?

「問問看人群中是否有人認識這位小姐。」十津川吩咐一名警員,然後邀龜井同往百貨公司察看。

十津川認為死者一定攜有手提包,龜井贊同此一觀點。

「她在登上頂樓之前,重新化過妝的。」龜井說。「香水味很濃,顯然整理過儀容才跳樓的。」

「大概是蜜子牌的香水。」

「組長還真內行呢!」龜井微笑。

十津川沉默。他之所以知道蜜子牌的香水,乃是因為妙子愛用的緣故。與胸針一樣,都是他從巴黎寄回來送她的,此後就變成她的愛用品了。

(妙子到底在什麼地方呢?)

這則不知重複過多少次的疑問再度浮上心頭,十津川的心情又沉重了。隨著時間的消逝,妙子的生死下落變得更為凶多吉少了。

再度乘坐電梯抵達頂樓,自殺身亡的女子假如將手提包遺忘在什麼地方的話,可能在什麼地方呢?

「如果進百貨公司以後才重新化妝的話,一定是在某一樓的化妝室。」龜井說。

十津川也有同感。

他倆決定從最靠近頂樓的化妝室著手調查。

兩個男士進入女化妝室,恐怕引起不必要的誤解,只好委託百貨公司的女店員為之。

七樓、六樓、五樓,按次序找,然而卻未找到手提包。難道她沒有攜帶手提包嗎?或有人進入化妝室時發現,竟萌起貪念,順手牽羊呢?

找到手提包是在一樓的化妝室,原來女子進入百貨公司,隨即為自殺而重新化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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