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胸針 第四節

當晚,十津川與龜井投宿於一家長良川的旅館,距已故山本經營的旅館不到一百公尺。

換上睡袍,兩個人躺在床上,十津川卻久久未能成眠。

該金質胸針若隱若現地浮在他的眼前。

十津川翻身扒在床上,點燃一支煙,出聲對身旁的龜井說:

「龜井兄,我有話想告訴你。」

龜井一骨碌起身,也學十津川扒在床上。

「什麼事呢?」

「就是有關被害人遺物中的胸針,那是我送給妙子的。」

「真的嗎?」龜井不禁睜大眼睛。

「千真萬確的,如果山本老先生是意外死亡的話,我也許可以不講,但是山本老先生他殺的嫌疑相當大,所以我打算先告訴你,明天再告訴野崎組長。」

「胸針為何會在被害人的口袋呢?」龜井說出理所當然的疑問。

十津川定睛注視著擱在煙灰缸的香煙升起的一縷白煙。

「不曉得。」他說。「現在連她的行蹤都是一個謎。她到底前來歧阜呢?還是其他地方呢?連這個都無從知道。」

更仔細的說,現在妙子連生死都是一個未知數,可說生死未卜,凶多吉少。如果妙子去找殺害首尾木明子的兇手,恐怕她也有遇害的危險;然而十津川卻未說出。

十津川原本並非迷信的人,但此刻他卻忌諱談論妙子的生死,唯恐一經說出便會演變成事實一般。

人實在軟弱,一旦往壞的方面想,便是無端的壞了。十津川也對自己的此一傾向感到害怕。

「我認為妙子小姐絕對不是兇手。」龜井安慰似地說。

「那還用講。」十津川有點生氣地說,但聲音卻空虛無力,連他自己也知道,因為自從這件命案發生以來,十津川察覺到他對於妙子所知實在太少了。這些非妙子故意隱瞞,而是他以忙碌為藉口,疏於關心她。

房間的電話悶聲地響了。

龜井伸手接電話,說:「請接進來。」轉頭對十津川說:「東京的井上刑警打來的。」

十津川接過電話,等候二、三秒鐘,電話筒傳出井上刑警那年輕的聲音。

「今天我遵照組長的指示,參加蘆葦雜誌的聚會。」

「有沒有找到那個人?」

「找到了。」

「喔!找到了?」十津川連忙坐起身子。

「名叫長田史郎,據說他自稱是受到波特萊爾不佳影響的詩人。」

「你沒有見到他本人嗎?」

「是的,他沒有參加聚會,我拿那首詩給出席聚會的人看,大家都說一定是長田史郎寫的,因為他慣寫模仿波特萊爾的詩,筆跡也是他的。」

「有沒有查出他的地址?」

「有,查出來了,而且還登門拜訪。在東武線的草加下車,走大約十二、三分鐘就到了,但是很遺憾的,沒有找到他本人。」

「外出旅行嗎?」

「是的,管理員告訴我,去年年底長田史郎表示要出去旅行,已經一個多月仍未回來。」

「你是否搜查他的房間?」

「我會同管理員搜查過了,他的房間大約不到二坪,月租一萬圓。令人驚奇的是,整個房間沒有幾樣東西,幾乎可說是空房,沒有收音機,也沒有衣櫥,只有一張床、棉被,還有書。他既然自稱為詩人,書倒是不少,足足有兩大箱,幾乎都是文學方面的書籍。」

「信件或照片呢?」

「這也是我搜查的重點之一,但是找遍整個房間,結果一無所獲,看來好像是他本人或別人處理掉了。」

「長田史郎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呢?」

「根據雜誌同仁的描述,長田史郎今年三十二歲,曾就讀某大學,但沒有畢業,平時沉默寡言,屬於比較陰沉的人,即使出席聚會,也很少講話。可是一旦開口,言辭之偏激,足以語驚四座。」

「他在草加的公寓住了將近一年,但幾乎不跟其他房客往來;我探聽過他鄰室的人及管理員,但大家對他都很陌生,一對住在他隔壁的夫婦說長田史郎即使與人碰面,也不跟人打招呼,整天大多關在房間里,令人覺得高深莫測。」

「他跟妙子的關係呢?」

「那些研究會的人表示大概沒有什麼特別的關係。」井上未加思索地說。

沒有特別關係的人會贈給她那麼甜蜜的詩嗎?

難道曾與妙子有過來往的人不是長田史郎嗎?

「明天還要繼續調查長田史郎嗎?」

「嗯,繼續再調查,你拿妙子的照片到草加,問管理員她是否找過長田史郎。她的照片在我的抽屜。」

十津川說完,掛掉電話,他的臉孔有點蒼白,因為他覺得似乎即將觸摸到妙子的創傷。她的創傷等於是十津川的創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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