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望族 第五節

山本旅館的主人是本地著名的養鵜人,晒黑的臉孔,絡腮鬍子,是個健康的老先生。年齡與首尾木大造相仿。

女中送來茶點之後,山本老先生親自出面打招呼。

「下次請在放鵜的季節來觀光,從這個房間能觀賞得很清楚。」山本老先生指著窗外說。

夕闇業已籠罩長良川的河面。

「好的。」十津川點頭。「其實我們是……」

「我知道,東京的刑警吧!野崎組長告訴過我了。」

「既然如此我也用不著轉彎抹角了,我們懷疑淺草寺的被害人就是首尾木明子,我們到歧阜來,目的就是想請首尾木家的人到東京辨認。」

「首尾木家的老先生怎麼講呢?」

「他堅持在大腿上綉玫瑰花的女人不可能是他的女兒,二小姐也一樣,但是以我們的立場,是與不是總得確認一下,你認識明子小姐吧!」

「我們是親戚。」

「你也可以,上一趟東京,指認一下好嗎?」

「恐怕不太好吧!」山本面露為難的表情,避開十津川的視線。

「為什麼呢?只要上一趟東京,看一下就行了,很簡單呀!」

「但是首尾木家的老先生既然否認,我這樣做豈不太多管閑事?」

「你害怕什麼呢?」十津川審視對方的臉。

「怎麼講呢?」

「首尾木家的人,還有你,簡直都害怕承認命案的被害人是首尾木明子,你們到底害怕什麼呢?」

「倒沒有害怕什麼。」

「既然如此,何不跟我們一道上東京。」

「首尾木老先生既然否認……」山本說。

此時正好女中送晚餐來,山本只表示讓他考慮看看,便告退離開。

十津川與龜井只好用晚餐。

「一定有什麼事的。」龜井說。

「龜井兄也這樣想嗎?」

「三年前首尾木明子離家時,一定有什麼隱情的。我想可能是有辱首尾木家門第的事,所以失蹤之後馬上脫離父女關係。三年後的今天,首尾木家的人之所以不敢認屍,可能是害怕報紙報導出來的話,會托出三年前的舊事。」

「三年前到底發生什麼事呢?」十津川偏著頭,但他並不想深入追究,當前最重要的是確認夏娃的身份。

「照這情形看,凡是與首尾木家有關的人,可能都會拒絕辨認。」龜井低聲嘆息,他感覺得出首尾木大造發命令給所有的族人與親人,而且大家都不敢違抗。

十津川不考慮強迫他們到東京,因為如此做的話,即使夏娃是首尾木明子,也可能變成不是了。

「我出去散散步。」

「我也去。」

「不,你留在房內好好休息吧!」

十津川單獨離開房間。

他在櫃檯借了電話,打算與東京的妙子聯絡,但她似乎尚未返家的樣子,無人接聽電話。

十津川穿著旅館的拖鞋外出。

入夜後氣溫似乎反而上升的樣子,眼前的河面升起白色的水蒸氣,遠處聳立的金華山山頂也籠罩於夜霧中。

標高328.8公尺的金華山山頂應可看見歧阜城的,然而卻被白色的夜霧掩蔽了。

十津川在河岸坐下,他凝視著緩緩在河面移動的夜霧。

倘若首尾木家的人、親戚、朋友都拒絕辨認的話,到底如何是好呢?

找尋首尾木明子大學時代的友人嗎?

至於妙子呢?她到底上那兒去了呢?

背後似乎有人。

「龜井兄嗎?」

「山本。」旅館的主人走下堤防,在十津川身旁坐下。「看些什麼呢?」山本取下煙斗,邊裝煙草,邊問十津川。

「我在觀賞霧,霧的移動實在好看。」

「照這情形看來,明天可能會下雨,你打算在歧阜待多久呢。」

「直到有熟識首尾木明子的人答應到東京辨認為止。」

「這樣子嗎?」

「我是刑警,領薪水辦案的。」

「根據報載,淺草命案的被害人應該是名叫夏娃不會錯的。」山本吐出一口煙。

「現階段只知道這個綽號。」

「既然如此,就是一個名叫夏娃的女人被殺的命案了,不對嗎?」

「但是夏娃僅是綽號罷了。」

「但是兇手殺害的人是夏娃,既然如此,根本沒有知道本名的必要了。」

「你這個意見恐怕行不通。」十津川搖頭說:「我們必須知道夏娃的底細。」

「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什麼事?」

「首尾木家是有來歷的家族,我們山本家也是相傳好幾代的。」

「這個我聽說過。」

「我的用意是不要使這個有來歷的家族蒙羞。」

「我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

「但是你想想看,假如報紙上登出首尾木家的小姐在大腿上綉玫瑰花,並在東京遇害,這實在是醜聞了。」

「是的。」

「你能夠答應封鎖消息,絕對不讓新聞記者知道嗎?」

「如果我答應,你願意到東京來指認嗎?」

「是的,我可以上一趟東京。」

「好,我答應,反正我們的目的只在破案。」

「你很小心呢!」

「這種事情最需要小心,此地不比東京那種大都市,一有風吹草動,馬上就會傳開。」山本眼神凝重,緊望著河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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