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玫瑰花 第二節

十津川在夢中聽見電話鈴響。睜開眼,電話依舊在響著。

四肢無力,頭昏腦脹。他明白是宿醉的緣故。每次都是這樣,他與妙子鬧彆扭,事後總是酩酣大醉。

「組長嗎?」傳來值班刑警龜井的聲音。

這位幹練的龜井刑警前來東京已長達十五年,但一直改不掉滿口的東北腔。

「龜井兄嗎?」

「有案情,能不能來一下?」

「非得我去不行嗎?」

「淺草寺內發生命案。」

「好,我馬上到。」

「外面正下雨,天氣很冷。」

「謝謝!我會多穿衣服。」十津川笑著,掛下電話,起床。

客廳很冷。

倒了一杯熱開水,十津川這才發現茶几上有一張妙子留的紙條。

好好睡一覺吧

小心別著涼

妙子

十津川看著此種稀鬆平常的紙條,似乎更能體會妙子心情的起伏。

妙子是曾經對不起十津川的女孩子。他倆在十津川的上司介紹下認識,進而訂婚。那是三年前的事。

隨後十津川被派往國際刑警組織(ICPO),在巴黎工作了大約二年半,返國後分發到淺草分局,他打算回國後便要結婚的,可是妙子卻向他吐露當他不在時,曾鑄下一次過失。

爾後十津川處於矛盾中,那真是一種煎熬。理性告訴他應該原諒妙子僅此一次的過失,然而他的感情卻介意著。

最糟的是他雖則介意,卻仍與妙子保持來往。因為這對妙子或許更為殘酷。

十津川用冷水洗臉。辦案對目前的他,真是一項解救。即使暫時也罷,他能忘掉與妙子之間的糾葛,雖然他也知道這只是把重要的問題暫時挪開罷了。

十津川未撐傘便外出。

雨點打在臉上,與其寒冷,毋寧酸痛。十津川拉起大衣的領子,快步走向淺草寺。

白天這一帶是鬧區,車水馬龍,但現在夜已深,商店放下鐵門,加上飄著雨,顯得格外蕭條。

走在街上,很自然的便想起昔日與妙子一起逛街,計畫未來。或在這一帶的餐館進餐、喝咖啡……。十津川邊走邊用雙手拭掉臉上的雨水,似乎要甩掉回憶一般。

進了淺草寺,很快便找到龜井刑警等人。

屍體已從池塘撈起,並以毛毯覆蓋。

「年紀很輕呢!」龜井刑警說著,表情顯得有幾分感傷,彎腰輕輕掀開毛毯。

這位龜井刑警是從基層熬出來的,年紀已四十八歲,但心地善良、富有同情心,警官學校畢業的十津川時常須要倚重他的寶貴經驗。

誠如龜井刑警說的,是妙齡的女郎。

年約二十二、二十三,身材嬌小,反而予人沉痛的感覺,雨點打在赤裸裸的身體。龜井刑警連忙把雨傘撐過去。

十津川在屍體旁蹲下,白色的塑膠繩子絞住頸部,更仔細看,塑膠繩的兩端還附有木柄,顯然是跳繩用的繩索了。

遭勒斃的死者,表情難看。有的眼睛上吊、有的流出鼻涕唾液。甚至有的因太過痛苦而咬斷舌頭。

這名被害者也一樣扭曲著表情,然而仍讓人感覺得出一份清秀,生前想必是相當出眾的佳人。皮膚細緻,沒有任何疤點。

恥毛豐富而長。十津川記得聽說過春草豐長在中國表示高貴。到底聽龜井刑警說的呢?還是見聞廣博的酒吧女老闆?

右邊的大腿有一朵玫瑰花的紋綉,與那高雅姣好的臉孔相較之下,竟顯得那麼不調和,況且紋繡的手藝,竟是那般拙劣,讓人覺得像塗鴉一般,隨便畫上去的。十津川用手指擦拭著看,但怎麼用力擦也擦不掉。果真是一朵紋繡的玫瑰花。

(這朵玫瑰花對年輕的死者,究竟是何意義呢?)

十津川邊想著、站起身,轉頭打量周圍說「報案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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