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屍兩命 第四節

這時候,案子移交到檢察院已經一個月了,我們卻還是沒接到正式起訴的通知。看來檢察院也學精明了,在徹底落實所有的證據細節或者到期限前,檢察院不打算草率處理此案。

這給了我們足夠的時間來調查這個案子,同時也給我們增加了不少壓力,誰知道這段時間裡會發生些什麼變數呢。

這天,我們剛到辦公室,老羅就接到了一個電話,打來電話的是老羅的五叔,檢察院的副檢察長。

「帶上你們找到的全部證據資料,現在到我這邊來!」電話里羅副檢察長嚴肅地說道。

我和老羅不明所以,但還是依言帶著所有的證據材料到了檢察院。羅副檢察長公務繁忙,出面接待我們的是他的秘書。

秘書把我們引進了一間會議室,讓我們意外的是,一名法官正坐在會議室里,和幾名檢察官研究著案情。

「是這樣的。」待我們落座後,羅副檢察長的秘書清了清喉嚨,「副檢察長有個想法,為了避免冤假錯案的發生,在正式起訴之前,他想請在座的各位先開一次模擬法庭,對這個案子進行審理。這樣一來,一旦發現案子有問題,就不必起訴;案子如果沒問題,正式審理的時候,也可以減輕大家的工作量,提高工作效率。副檢察長把這個叫作『訴前預審』。」

我和老羅面面相覷,老羅這個五叔還真是個銳意改革的人物。模擬法庭這種東西在一些律所內部倒是有過先例,但是像羅副檢察長這種把檢察院、法院和律師三方弄到一起做訴前預審的可是前所未有。

「如果效果好的話,羅副檢察長打算把這件事提請人大審查,形成一個固定的工作制度。」秘書補充道。

法院的代表點點頭表示認可,我也沒有異議。唯有老羅,一臉愁容,這樣一來,我們在正式的庭審中要想風光無限,就有點不太現實了。

「審判長,各位合議庭成員,公訴人,我非常榮幸能夠成為被告人劉鵬的辯護律師。」訴前預審的程序基本還原了正式的庭審,大家很快就進入了工作狀態,在公訴人出示了所掌握的證據後,我站起了身朗聲說道,「檢方在這個案子中的工作大家有目共睹,為了能讓兇手服法,還被害人一個公平,檢方細緻入微地調查了所有能夠調查的證據,將我的當事人推上了今天的法庭。

「讓被害人瞑目,是今天我們坐在這裡的共同目標,這一點我想大家都不會有異議。」我深吸了一口氣,「但是作為辯護人,我和我的同事,羅傑律師,還肩負著另一項重大的責任,即為冤者昭雪。

「對於公訴人提出的證據,我在這裡不再贅述,也不作反駁,我的當事人已經承認,這些證據,尤其是被害人屍體上的痕迹,的確和他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但是……」我話鋒一轉說道,「有些被檢方忽略了的證據,我在這裡卻必須補充說明一下。審判長,我請求向法庭提交新的證據。」

「准許!」審判長說道。

我轉身從老羅的手中接過了一份檔案:「這是我們委託省公安廳刑事技術人員張靜做出的鑒定報告。」

我特意把「張靜」兩個字咬得很重,看著公訴人的臉色微變我才微微一笑,將手中的證據呈給了審判長:「張靜對被害人邵華腹中的胎兒進行了DNA鑒定,發現了一個檢方忽略的重要線索,我的當事人劉鵬並不是這個胎兒的親生父親。」

「我想,這也恰好說明了,被告人劉鵬更有殺害邵華的作案動機。」公訴人不失時機地插話道。

「是的。」我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公訴人的話,「但是我也希望公訴人能夠想一想,為什麼不是胎兒的親生父親做下了這起案子呢?

「為了驗證我的當事人是否有條件殺害被害人,我們曾做了一個實驗,結果證實,真兇應該是一個身體強壯、身手靈活的人,對酒店禁止客人出入的樓頂非常熟悉。各位看看我的當事人,身體看起來的確很強壯,是吧?」我微微一笑,再次從老羅手中接過了一份檔案,「但我的當事人卻是左腎先天性缺失。

「對這種病,我想大家和我第一次聽到的時候有一樣的想法,即我的當事人沒有生育能力。但是,這是一個誤解,一個腎完全可以滿足人的正常生活,只是身體要比正常人弱很多。」看著審判長狐疑的眼神,我說,「我的當事人無法承擔繁重的體力勞動,提一桶水都費勁。所以,請大家不要忽略,被害人邵華的體重是五十公斤,在她不配合的情況下,我的當事人根本做不到將她塞進水箱。」

「反對!」公訴人喊道,「以上這些都是辯護人的主觀推測,並不能證明什麼。」

「反對有效,辯護人,請注意你的言辭。」審判長想了想,說。

「對不起,審判長!」我攤了攤手,說,「那我們來回憶一下案發當天都發生了什麼吧。對於我的當事人劉鵬,警方已經查明了他當天的行蹤。他借口出差,由邵華開車將他送到了機場,在邵華離開後,他離開機場,到了酒店。這些我不再作詳細贅述。我想提醒法庭注意的一點是,邵華是開車送我的當事人去機場的,之後又駕車離開。這輛車現在在什麼地方?警方的調查報告里沒有提到,公訴方出示的起訴書里沒有提到,相關證據里也沒有提到。我很想知道這是為什麼。

「是不是因為這輛車裡隱藏著對檢方不利的證據,所以你們並沒有提出?」我看著公訴人冷冷地問道。

「審判長,辯護人是在對我們進行侮辱!」公訴人說。

「辯護人,請注意,如果你繼續發表這種不當言論,本法庭將請你離開。」審判長猶豫了一下,畢竟是模擬法庭,這種激烈的言辭好像的確不太合適,但要請我離開法庭好像也不太可能。但最終,審判長還是忠實地還原了真正的法庭上應該做的事。

「抱歉,審判長,我有些激動了。」我微微一笑,「所幸,我們找到了這輛車。」

沒錯,就在昨天,按照劉鵬提供的車牌號碼和車型描述,張靜調取了天網監控系統的視頻記錄。

沒等我們回到辦公室,她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小明哥,你們來機場。」電話里,張靜平靜地說道。

我和老羅不明所以,但還是驅車趕到了機場,張靜正在機場的停車場等著我們。她的手上拿著一張地圖,上面用紅筆勾勒出了一條路線。

「這是被害人那輛車當天離開機場後的行動軌跡,我根據天網系統的資料畫出來的。」張靜說,「沿著這條路,我們就能找到這輛車。」

「視頻資料呢?有提取嗎?」我問。

「都在這裡。」張靜拍了拍包,「我可不像小騾子,我辦事,你放心!」

張靜說著,不理會老羅訕訕的表情,鑽進了副駕駛位:「小明哥,記錄下時間。」

「記那玩意兒幹啥?」老羅叼著煙,踩下了油門。

「時速控制在六十公里以下。」張靜沒有回答,「這是我根據幾個攝像頭之間的距離和拍攝時間估算出來的,我們得搞清楚,她用了多久,這段時間都幹了什麼。」

老羅不耐煩地敲打著方向盤,六十公里的時速對於老羅來說就是一種折磨,他向來是把車速控制在剛好不違章的程度的。

一個小時後,在張靜的指揮下,老羅在路邊停下了車,一臉的鬱悶。

「最後一次拍到那輛車,就是這裡的攝像頭。」張靜指著頭頂的一個監控攝像頭,說,「隨後車輛向東行駛,始終沒有再出現在天網系統里。」

「那也就意味著,這輛車現在只能停在這個路段內。」我說,「會是什麼地方呢?」

「走一遍就知道了。」老羅重新發動了車子,「警察有句名言叫走的冤枉路越多,距離真相就越近。」

「停車停車停車!」車子剛開出了幾百米,張靜就喊道,「你們看那是什麼地方?」

「我說什麼來著。」老羅猛地一拍方向盤,「辦這個案子的警察肯定不是個勤快人。」

在我們前方不足五十米的地方,就是本案案發的那家酒店。老羅二話不說,開車就想進入停車場,卻被門口的保安攔了下來。

「對不起,先生,這裡是內部停車場,你們可以把車停到前面的停車場去。」保安禮貌地說道。

「前面的停車場有監控嗎?」我問張靜。

「有,在天網系統內。」張靜在手提電腦上查了一下,說,「被害人的車要想不被人發現,就只能停在這個內部停車場。」

「那我們進去!」老羅說著,猛烈地轟著油門,發動機的咆哮伴隨著老羅猙獰的笑容,保安的臉在瞬間就變綠了,一隻手摸上了肩膀上的對講機。

「啪」的一聲脆響,老羅的腦袋結結實實地挨了一下。張靜怒目瞪著老羅說:「能不能動點腦子?!我們是來查案的,不是來打架的!」

說著,張靜下車出示了證件。保安本來還想盡責地向上面彙報一下,可張靜卻有意無意地露了露腰間的槍套,而老羅乾脆走上前,一把扯下了對講機,順手把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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