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下)

"唔,這不是實際情況嗎?教皇早年是在慕尼黑度過的,他曾經熱愛德國人,現在他仍然不顧一切地愛著他們,要是那些被殺害的可憐的屍體作為證據放在他的眼前,他會說,這一定是俄國人乾的、不是那些可愛的德國人乾的,誰都不會像他們那樣富於文化教養,那樣文明!"

"拉爾夫,你不是耶穌會①的成員,但是,你之所以在這裡。是因為你已經立下了忠於教皇的個人誓言。你具有你的愛爾蘭人和諾曼底祖先的滿腔熱血,但是我懇求你,要放聰明些!從去年9月以來,我們就等待著斧子②倒台,祈禱領袖將留下來何護我們,免受德國人的荼毒。在阿道夫·希特勒的性格中有一連串的矛盾,他認為能夠成為他的敵人,然則又希望盡一切可能保護下來的,就是兩樣東西:即不列顛帝國和羅馬天主教廷。但是,在事情遭到頭上來的時候,他不得不全力以赴地壓垮不列顛帝國。你認為,倘若我們也把逼到那種地步,他不會打垮我們嗎?只要我們說出一句譴責的話,就象波蘭發生的事那樣,他肯定會打垮我們的。親愛的朋友,你認為我們的譴責到底會得到什麼好處呢?我們沒有軍隊,沒有士兵。報復頃刻可至,而教皇將被送往柏林,這正是他害怕的。你不記得幾個世紀前在阿維尼翁③的那個傀儡教皇嗎?你希望我們的教皇在柏林當傀儡嗎?"

①天主教修會之一。是16世紀歐洲宗教改革運動興起後,天主教內頑固地反對宗教改革的主要集團。1534年由西班牙貴族羅耀創立。1540年,經羅馬教皇批准。該會會規強調會上絕對忠於教皇,無條件執行教皇的一切命令。--譯註

②法西斯的標誌上有斧子,故云。--譯註

③法國一城市名。--譯註

"對不起,維圖裡奧,我不能從這個角度來看問題。我認為,我們必須譴責希特勒,應該站在屋頂上大聲說出他的暴行!要是他把我們槍殺了,我們就是殉難而死,那樣影響就更大了。"

"你簡直太愚飩了,拉爾夫!他根本不會槍殺我們的。他明白殉難的影響正是我們的下懷。可是,教皇將被送往巴黎,而我們將被悄悄地送到波蘭去。波蘭,拉爾夫,波蘭!你願意殆在波蘭而不是象你現在在這樣發揮作用嗎?"

拉爾夫大主教坐了下來,在兩膝之間緊攥著雙手,倔犟地凝視著窗外那些面對著他們這個房間的穹頂,它們聳立在夕陽中,閃著金光。他49歲了,比以往更顯得清瘦,大部分事情都辦得老練得體。

"拉爾夫,我們就是這個樣子。我們是人,但這隻能作為第二位的考慮。我們首先是教士。"

"這和我從澳大利亞回來時你排列的次序不一樣,維圖裡奧。"

"那時我指的是不同的東西,這你是知道的。你變得難對付了。現在我的意思是,我們不能像人那樣去思考。我們必須像教士那樣去思考,因為這是我們生活的最重要的一個方面。不管我們作為人是怎樣想的,或願意做什麼,我們的忠誠是獻給教會的,而不是獻給世俗政權的!我們的忠誠只能獻給教皇!拉爾夫,你發過誓要服從。你想再一次打破誓言嗎?教皇在所有能影響上帝教會利益的事上是一貫正確的。"

"他錯了!他的判斷有偏見。他所有的精力都被引導到與共產主義作對上去了。他把德國看作是共產主義最大的敵人,是防止共產主義最大的敵人,是防止共產主義滲透的唯一確實可靠的因素。他希望希特勒牢牢地騎在德國的鞍子上,正如他看到墨索里尼統治義大利而感到十分滿意那樣。"

"請相信我,拉爾夫,有些事情你並不了解底細。他是教皇,他是絕對正確的!倘若你否認這一點,你也就否認了你的忠實。"

門被謹慎然而卻是急匆匆地打開了。

"大人,凱瑟林將軍閣下到。"

兩位高級教士站起來了,他們的臉上浮起了微笑,剛才那截然不同的表情消失了。

"不勝愉快之至,閣下,請坐,來些茶嗎?"

談話是用德語進行的,因為梵蒂岡的許多高級成員都說德語。教皇喜歡說,也喜歡聽德語。

"謝謝,閣下,請來些茶。在羅馬任何地方聊不到這樣上好的英國茶。"

維圖裡奧紅衣主教坦然一笑。"這是我在澳大利亞作教皇使節時養成的習慣,盡我我是天生的義大利習慣,可是我沒有拋棄這個習慣。"

"你呢,大人?"

"我是愛爾蘭人,將軍閣下,愛爾蘭人也養成了唱茶的習慣。"

阿爾伯特·凱瑟將軍總是覺得和德·布里克薩特大主教打交道象是一個男人的和另一個男人打交道;在與這些瘦小而又圓滑的高級教士打過交道之後,他顯得是這樣的令人精神為之一振。他是一個坦率的人,毫無令人難以捉摸或狡獪的作風。

"大人,我一直對你地道的德國口音感到驚訝。"他讚歎道。

"我對語言聽覺靈敏,將軍閣下,也就是說,這和所有的天份一樣--沒什麼可值得讚揚的。"

"我們能為閣下效些什麼勞呢?"紅衣主教和藹地問道。

"我想,眼下你們已經聽到有關領袖命運的消息了吧?"

"是的,閣下,聽到了。"

"那麼,在某種程度上你已經知道我為什麼要來了。我是來向你保證一切平安的,也許能請你向在甘德爾福堡避暑的那些人轉達這一信息吧?眼下我忙得不可開交,我親自造訪甘德爾福堡是不可能的了。"

"這個信息會轉重疊的。你很忙嗎?"

"自然啦,你一定能認識到,對我們德國人來說,現在這裡是一個敵國了。"

"這裡,閣下?這裡不是義大利的土地,除了那些壞人,這裡誰都不是敵人。"

"請原諒。我自然指的是義大利,而不是梵蒂岡。但是,在義大利的事情上,我必須按照我的元首的命令行事。義大利將被佔領,到目前為止還是盟軍的我的部隊將要成為警察。"

舒舒服服的坐在椅子中的,表面看去似乎生活是中從來沒有任何思想鬥爭的拉爾夫大主教密切的注視著來訪者。他知道他的元首在波蘭正在幹些什麼嗎?他能不知道嗎?

維圖裡奧紅衣主教臉上做出一副焦急的表情。"親愛的將軍,肯定是不佔領羅馬本身了?啊,不!以羅馬的歷史和她的無價的藝術珍品,她不會被佔領的吧?倘若你把部隊帶進羅馬城的話,那裡的七座小山上就會發生衝突,會被毀滅的。我求求你,不要那樣做!"

凱瑟林將軍顯得很不自在。"我希望事情不要到那種地步,閣下。不過,我也宣過誓,我也是奉命行事,我必須按照元首的願望去做。"

"閣下,你會為了我們而竭盡全力吧?請你一定儘力周全!幾年前我曾到過雅典。"拉爾夫大主教向前一俯身,很快地說道;他那富於魅力的眼睛睜得很大,一綹綹白頭髮落在額前;他很了解自己對這位將軍的影響力,並且毫無內疚地運用著這種影響。"你去過雅典嗎,先生?"

"是的,去過。"將軍乾巴巴地說道。

"那麼,我肯定你是知道這段故事的。讓柏林來說是現代的人去破壞古城的建築會如何?將軍閣下,羅馬象以前那樣屹立著,她是一座人所關心、注目和熱愛的2000年的紀念碑。我求求你!不要危害羅馬。"

將軍訝然而讚賞地盯著他。他的軍服和他本人十分相宜,但是比不上那威嚴的紫紅色的法衣和拉爾夫大主教相配。他也有一副軍人的儀錶,軍人的清瘦而優美的身材和天使一般的臉龐,米迦勒天使長的模樣一定是這樣的;他不是一個文藝復興時代的溫和的少年,而是一個成熟完美的男人,曾愛過撒旦,和他鬥爭過,放逐過亞當和夏娃,殺死過巨蛇,他站在上旁的右邊。他知道他的相貌是什麼樣嗎?他確實是個值得記住的人。

"我將儘力而為,大人,我答應你。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承認做決定的是我。正如你所知道的,我是個文明的人。不過,你所要求的太多了,假如我宣布羅馬是個不設防城市的話,這就是說,我不能轟炸它的橋樑或強佔它的建築物作為要塞,這將最終對德國人是不利的。假如我待羅馬以仁慈,那麼我能夠得到什麼樣的保證,她不以背叛來報答我呢?"

維圖裡奧紅衣主教噘著嘴唇,向他的貓發出了親吻的聲音--現在這隻貓已經換成一隻暹羅貓了,他溫和地笑著,望著拉爾夫大主教。"羅馬絕不會以背叛報答仁慈的,閣下,我可以肯定,當你確實有時間去訪問一下甘德爾福堡的時候,你也會得到同樣的保證。喂,肯茜,我的寶貝兒!啊,你是個多麼可愛的姑娘啊!"他用雙手把它按在自己那鮮紅的膝頭,撫摸著它。

"一隻非同一般的動物,閣下。"

"一個貴族,將軍閣下,我和大主教的姓氏都是古老而歷史悠久的姓氏,可是比起她的門第來,我們的就一錢不值了。你喜歡她的名字嗎?這是中國人對絹花的稱呼。很貼切,對嗎?"

茶已經端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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