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好一個周末假期。」斯迪對躺下來的柔兒說。

「到現在我還不敢相信,」柔兒說:「你知道本來這正是我聽判的時候嗎?」

「對蘇茹有什麼看法?」

「說不出來,我想我還是有點不敢相信自己和她丈夫的死真的一點兒關係也沒有吧。」

「那是事實,柔兒,應該要相信,」他仔細的看她,發現原有的恍惚不見了,他相信太過震驚的表情也會漸漸淡去。「我認為你該和晚兒好好出去度過大假,你還記得不久前曾跟我提到想去蘇格蘭打球嗎?現在可以去了。」

「可以嗎?」

「當然可以,柔兒,我想跟那個一直在照顧你的小男孩道謝,他是最堅信你無辜的人,我可以跟他聊聊嗎?」

「你想要的話,當然可以。」

她閉上眼睛停了一下,然後坐直再睜開雙眼,抿緊唇,表情溫和,姿勢變了,男聲客氣且清晰。「醫生,我來了。」

「只是想告訴你你很棒。」斯迪說。

「也沒有那麼棒啦,如果沒有拿那個手鐲,柔兒也不必多吃那麼多苦頭了。」

「不能怪你,你才九歲,這樣已經很棒了,柔兒她已經二十二歲了,我想你、凱琳、蕾爾和黛比是不是應該開始考慮與她合而為一,最近我有好幾個禮拜沒見到黛比,凱琳和蕾爾也很少出來,你不覺得該是說出柔兒所有的秘密,幫助她趕快好起來的時候了。」

柔兒重重嘆了口氣道:「老天,今天我頭真痛,」她恢複成正常的聲音躺回沙發去。「今天有些不同,醫生,其他幾個人似乎都要我自己說話。」

斯迪知道機不可失。「那是因為他們想成為真正的你,柔兒,」他小心的挑選字眼。「其實他們一直都算是部分的你,你知道嗎?凱琳是你想保護自己的渴望,蕾爾是你體內的女人味,你把女性應有的思慕心情壓得太久,最後只好以這種方式發泄出來。」

「用性感小貓的方式。」柔兒笑道。

「她的確很性感,」斯迪深表同意。「黛比則是那迷失的小女孩,一心想回家,現在你已經回到家了,柔兒,已經平安無事。」

「是嗎?」

「只要讓那個九歲小男孩把剩餘的碎片再拼起來就會完全好起來,他已經說出你不準講的一個名字是天白,再放鬆一點,讓他釋放出所有的回憶,你知道那個小男孩的名字嗎?」

「現在我知道了。」

「說給我聽,柔兒,我保證不會出任何事。」

她嘆口氣說:「但願不會,他叫作小麗。」

電話幾乎是沒有停過,恭賀聲傾巢而來,晚兒發現自己一遍又一遍的直說:「我知道,真是個奇蹟,到現在我都還飄飄然的呢。」

一束束、一籃籃的花不斷送進來,最大、最五彩繽紛的一籃則伴隨著霍家夫婦長篇大論的禱詞、賀詞而來。

「多到都可以辦個葬禮了。」蘇菲亞嗤之以鼻道。

晚兒頓時打心眼底不舒服起來。「蘇菲亞,你走的時候可不可以將花一併帶走?拜託,你拿去賣掉也成。」

「我提早走真的無妨?」

「嘿,你也該休息一下了,」晚兒走過去給了她一個緊緊的擁抱。「如果沒有你,我們一定熬不過來,喬時待會兒就來,史丹佛的課下周開始,他明天得飛到舊金山去,所以今天要和柔兒膩個夠。」

「那你呢?」

「我要待在家裡好好睡個夠。」

「唐斯迪醫生今天不來?」蘇菲亞一臉關切的笑問。

「今晚不了,他要到康乃狄克州去開個會。」

「我很喜歡他,晚兒,你也該交交朋友了。」

「我也很喜歡他。」

蘇菲亞剛跨出門時電話鈴聲大作,晚兒揮手道:「沒關係,我接就好。」

是斯迪,輕快愉悅的口氣中有著引起晚兒注意的什麼。「有什麼事不對嗎?」

「沒,沒有,」他馬上說:「只是柔兒今天提到一個我老覺得像是最近才在什麼地方聽過的名字。」

「哪個名字?」

「小麗。」

晚兒鎖起眉頭。「我想想看,噢,有了,幾個禮拜前堤莎寫給我的信中,就是我跟你提過她說再也不相信霍金斯什麼奇蹟的那一封,信中她說當他在她耳邊祈禱時,錯把柔兒叫成小麗。」

「你這樣說我就想起來了,」斯迪說:「看節目那一天我也注意到了這一點。」

「柔兒怎麼會提起這個名字?」晚兒問道。

「是那個男孩人格的名字,說不定也是巧合而已,晚兒,我得走了,樓上有人找我,柔兒已在回家的路上,我待會兒再打電話給你。」

晚兒慢慢掛上電話,一個太驚人、太不可思議,偏偏揮之不去,彷佛合理至極的想法在她心中熊熊燃起,她不再猶豫,馬上撥了林蓓茜的電話。「林太太,麻煩你把我們老家的檔案抽出來,我馬上過去一趟,我要知道霍家夫婦每次到那裡去的確切日期時間。」

柔兒已在路上,但喬時隨時會到,所以晚兒不忘把鑰匙塞在他也知道的門墊下。

柔兒正橫過九十六街西邊大道跨過華盛頓橋,然後轉上四號公路往西,十七號公路往北,她知道為什麼會有那種時間快用完的恐怖感覺了。

因為她不該說出那些名字,不該說他們對她怎麼樣,電話響起,她按下答鍵。

是霍金斯牧師。「柔兒,電話號碼是晚兒告訴我的,你正要回家去嗎?」

「對,晚兒在哪裡?」

「就在這裡,她出了點小意外,不過沒什麼大礙。」

「意外!什麼意外?」

「她過來拿一些郵件,不小心扭到了腳,你可以直接過來一趟嗎?」

「當然可以。」

「那就快過來,親愛的。」

封面是霍氏夫婦的「人物」雜誌投入全國每一家訂戶的信箱。

哈滋堡的堤莎看到他們悲憫的表情,幾乎就要原諒他們對她的漠視了,翻到封面故事那幾頁,看到他們二十年前所拍的照片,和現在相差何止十萬八千里時,使堤莎倒抽了口冷氣,他的金耳環,毛茸茸的手臂和鬍子,她長長的、直直的黑頭髮,他們還人手一把吉他,回憶在她讀到:「差點成為搖滾巨星的海青和天白。」時於腦中森然炸開,「海青」,正是她思索多年未可得的名字。

和晚兒通過電話的十五分鐘後,斯迪離開辦公室要到康乃狄克州去,就在走過秘書身邊時,他注意到她桌上翻開的那本雜誌,湊巧看到的照片令他全身血液驟冷下來,猛捉起雜誌仔細的看;樹很高大,房子不見了,但雞舍還在後頭……照片下有一排字:「霍金斯牧師宗教生涯的發源地。」

斯迪立刻跑回辦公室去把柔兒撕過的那張照片拿出來和雜誌上的那張比照,新照片上的樹更加高大,但一樣是那粗壯多疙瘩的樹榦,雞舍的位置一模一樣,樹旁也有相同的一面石牆。

他再飛快衝出醫院,他的車子就停在街上,待會兒可以用車上的電話打給晚兒,現在他知道當時霍金斯在節目中祈禱什麼了,他一定是在拚命祈禱堤莎想不起那個綁架「小麗」的人是誰。

按照慣例,忙完一件工作後,勃登總會休息上幾天,他瞥了妻子正看得津津有味的雜誌封面一眼,不以為然的說:「真受不了這兩個人,」不過還是從她後面邊看邊念著:「這兩個怪胎有什麼好寫的?」

貝蒂翻到封面故事那一頁。「我的天啊,」勃登喃喃而語:「差點成為搖滾巨星的海青和天白……」

「我是怎麼了?」勃登叫道:「事實不就擺在我眼前嗎?」他沖向玄關,拿了槍後就往外跑。

晚兒坐在林蓓茜前翻閱資料。「珂玲第一次來你這裡是在我們的房子已推出市面後。」晚兒指出來說。

「但我並沒有立刻向她推銷你們家。」

「後來呢?」

「是她自己從介紹本中看到的。」

「你有沒有讓她單獨去過我家?」

「絕對沒有。」林蓓茜近乎叫著否認道。

「林太太,我們廚房裡在一月末時掉了把刀,我看在那之前,珂玲曾多次到我家去,可是除非她有點獨處的時間,否則想從架上偷把刀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你再想想看,你到底有沒有留她一個人在廚房裡過?」

林蓓茜咬咬嘴唇。「有,」她不情不願的說:「她不小心把手套掉在柔兒的房間里,所以我上去拿時,她只好一個人留在廚房裡。」

「好,還有另一件事,買房子不討價還價不是顯得很奇怪嗎?」

「晚兒,能賣到你要的價錢是你運氣好。」

「幸不幸運我現在已經不知道了,而且在付錢以後,還容許前任屋主住下來,連一毛租金都不收更加奇怪。」

「的確很不尋常。」

「我反而不覺得意外了,你再看看這些日期,珂玲當初看房子常挑周六,十一點多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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