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找不到柔兒的晚兒只好又跟米書怡求助。「麻煩你幫我留個字條給柔兒,要她打電話到辦公室來找我,我有很重要的事。」

十一點時,柔兒的電話來自警察局。

彷佛被一記閃雷擊中,晚兒剎那間啞口無語,然後提起電話就打給柯醫生,告訴他發生了什麼事,並請他跟唐醫師聯絡,接著提起大衣、皮包衝進車子,開往柯林頓的一個半小時車程彷如煉獄。

柔兒用猶豫、震驚的聲音說:「晚兒,葛教授被殺,他們認為是我做的,把我帶到警察局來,說我可以打通電話。」

她只問了柔兒一個問題。「他是怎麼死的?」其實在她回答前,晚兒已知道答案了,葛亞倫是被人用刀子殺死的。噢,上帝,慈悲的上帝,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

趕到警察局時,警方人員說柔兒正在接受偵訊,晚兒要求立刻見她。

接待她的警員知道她是個助理檢察官,不禁面露同情。「凱小姐,你也知道在她接受偵訊時,只有她的律師可以見她。」

「我就是她的律師。」晚兒肯定的說。

「你不能——」

「從現在開始,我不再是檢察官,我馬上打電話回去辭職,你順便幫我作證。」

偵訊室很小,一台攝影機正拍下坐在一把木椅上,面對透視窗的柔兒的一舉一動,身旁有兩位警探陪著她。看見晚兒走進來,她立刻跳起來沖入她的懷中。「晚兒,這件事實在太瘋狂了,我好難過,葛教授對我一直是那麼的好,昨天我會那麼生氣,只因為他誤會是我寫了那些信;晚兒,告訴他們我沒有寫那些信,叫他們找出那個寫信的人,兇手一定是那個瘋子。」她開始哭起來。

晚兒擁著她輕搖,發現這正是她們小的時候,母親安慰她們的方式。

「坐下來,柔兒,」比較年輕的那名警探跟晚兒說:「我們正在告訴她她有哪些權利和義務。」

晚兒扶她回去坐好。「我會一直在這裡陪你,從現在開始,我不要你再回答任何問題。」

柔兒掩住臉,長發垂落下來。

「凱小姐,可以借一步說話嗎?我叫法蘭克。」晚兒認得年紀較大的這名警探,他曾為她的一件案子做過證,兩人來到角落後他說:「恐怕這會是個再簡單不過的案件,昨天她才威脅過葛亞倫,今早在他的屍體被發現前,她又向一屋子的學生宣布說他死了,她房裡有把幾乎已經可以確定是兇器的刀子,她還想洗掉染血的衣服和床單,但只要經過化驗室一查,就會成為另一項證物。」

「晚——晚。」

晚兒猛轉過身去,坐在椅子上的是柔兒,也不是柔兒,她的表情異於平常,充滿稚氣,聲音則有如三歲小兒,晚——晚,柔兒在牙牙學語時就是這麼叫她的。「晚——晚,我要我的狗熊。」

在柔兒接受審問時,晚兒一直握住她的手沒放,最後法官判決以十五萬暫時交保,她跟妹妹保證道:「再忍耐幾小時,我一定把你帶離這個地方。」晚兒痛心的看著戴上手銬的柔兒被茫茫然的帶走。

白喬時在她填給保釋官的文件時趕到法院來。「晚兒。」

她抬起頭來,他看起來就和她一樣的傷心,好幾個月沒看到他了,曾經一度,柔兒好像很喜歡和這個年輕人在一起,兩個人相處得十分愉快。

「晚兒,柔兒絕不會傷害別人,她八成是中邪了。」

「我知道,瘋狂時的她不是她,在殺人時,她八成神智不清。」話一出口,她才想到以前在法庭上,曾聽過多少次對方的律師用這個理由為他們的當事人辯護啊,其實這一招並不管用,最好的辦法是持續提出疑點,幫當事人避開死刑。

喬時拍拍她的肩膀說:「你需要咖啡的樣子,還是不加糖或奶精?」

「對。」

他帶回兩杯熱騰騰的咖啡,陪她填完文件,再陪她等。晚兒心想:他是這麼好的一個男孩,為什麼柔兒不愛?為什麼偏要愛上一個有婦之夫?是把葛亞倫當成父親的代替品嗎?震驚過後,她也回想起葛亞倫的種種,想起他在柔兒昏倒時的關切模樣,他是不是有意無意的在引誘她?挑她最軟弱的時候乘虛而入?想不到這麼快她已開始在為柔兒想辯辭了。

柔兒終於在六點十五分的時候,由一位女獄卒帶出來,看到他們兩人,雙膝直發軟,喬時連忙走過去抱她,卻惹來她尖叫連連。「晚兒,晚兒,別讓他傷害我。」

同在周三的早上,曼哈頓東七十六街麥迪森飯店裡的「地球旅行社」內,響起一串電話鈴聲。

蘇茹正要出門,她停頓了一下然後轉過頭來說:「如果是找我的,就說我十分鐘後會回來,這件事得先辦妥。」

秘書康妮接起電話。「地球旅行社,你好,」等對方問完,她才說:「蘇茹剛出去,十分鐘後就回來。」康妮的聲音一向輕快悅耳。

旅行社的老闆魏安娜正站在檔案櫃前,這時因康妮答話的方式有些奇怪而轉過身來。「先問對方是誰再答其他的問題,」安娜自己的原則是如此。「假如是公務電話,就問他想找誰幫忙。」為什麼今天康妮有點反常?

「對,她待會兒就會回來,」康妮還在說:「有什麼事嗎?」

安娜急忙走回到自己的桌前拿起電話,示意康妮可以先掛上。「我是魏安娜,有事需要我服務的嗎?」

在六十九年的歲月中,她當然接過親友的噩訊,所以對方一說出他是柯林頓大學的賴訓導長時,她馬上就意識到一定是葛亞倫出了問題。「我是蘇茹的老闆兼朋友,」她跟訓導長說:「蘇茹人在大廳對面的珠寶店裡,我去叫她回來。」

賴訓導長遲疑了一下後說:「我先告訴你也好,本來我是想親自過去一趟,又怕蘇茹會從電視、收音機中聽到,或記者會在我趕到之前打電話過去訪問她……」

魏安娜驚駭不已的接受了葛亞倫被殺的消息。「我會處理,」淚水湧上,她把事情講給康妮聽。「亞倫一個學生寫了一大堆情書給他,他全交給學校當局了,昨天那個學生卻突然威脅他,今天他沒去上課,那學生又跟每一個同學說他死了,結果他真的死了,被人用刀刺進心臟,噢,可憐的蘇茹。」

「她回來了。」康妮驚慌的說,兩人透過玻璃窗眼看著蘇茹踏著輕快的步伐走回來,黑髮輕拂,雙唇含笑,名牌紅色配珍珠白扣子的套裝無懈可擊的襯托出她如模特兒般的身材,差事顯然已經辦好了。

安娜緊張的咬咬下唇,該怎麼開口說呢?先只說發生了意外,其他的等回到柯林頓後再講?噢,上帝,她在心底求道:請給我力量。

推開門,「他們賠我了,」蘇茹得意的說:「承認錯在他們,」笑容漸漸褪去。「安娜,發生了什麼事?」

「亞倫死了。」想到竟會衝口而出。

「亞倫?死了?」蘇茹機械式的重複:「亞倫死了。」

見她一臉死灰,安娜和康妮極有默契的急忙趕過去一人扶住一邊,攙著她坐下。「怎麼回事?」蘇茹的聲音空洞無比。「是車禍嗎?煞車有點松,我早就要他去修,他一向不會整理車子。」

「噢,蘇茹。」安娜環住她顫抖不已的肩膀。

最後是康妮把她們已知的細節講給她聽,是她通知車庫把蘇茹的車子開上來,也是她幫蘇茹拿出手套、大衣,並提議由她開車送她們過去,反倒是蘇茹自己否決了這個提議,說辦公室里不能沒有人。

她堅持自己開車。「你不認識路,安娜。」在路上她一滴眼淚也沒掉,仍當亞倫仍活著般的談論。「他是全世界最善良的人……他人很好……也是我認識的人當中最聰明的一個……我還記得……」

幸好路上的車不多,因蘇茹彷佛任由車自動開著似的,她們經過紐渥克機場,開上七十八號公路。

「我們是在一次旅遊中認識的,」蘇茹說:「我帶團到義大利去,他是最後報名的一個,晃眼就六年了,當時正值年末大假,他說母親剛去世不久,不曉得要到哪裡去過節,又不想待在校園裡過聖誕節,飛機回到紐渥克機場時,我們就訂婚了,我說他是我的『點心』先生。」

她們在十二點多時抵達柯林頓,看見家門外停了幾部警車,蘇茹才哭了起來。「我還以為這只是一場惡夢。」

一位警員過來示意她們停車,但在得知蘇茹的身分後又馬上放行,照相機拍個不停,安娜護著蘇茹疾行入內。

屋裡都是警察,不是在客廳、廚房,就是在通往卧室的走廊里,蘇茹瞪著走廊說:「我要看我的丈夫。」

一名頭髮灰白的男士截住她,把她帶進客廳。「我是法蘭克,」他說:「請節哀,葛太太,我們已經把他搬走了,你待會兒就可以看到他。」

蘇茹全身劇顫。「那孩子殺了他,她在哪裡?」

「已被逮捕。」

「為什麼要殺我先生?他對她很好啊。」

「她說人不是她殺的,葛太太,但我們已經在她房裡找到疑似兇器的刀子。」

安娜憂心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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