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3、圖森廢墟

新飛船很大,足以裝下許多貓頭鷹籠子,以及馬特、米拉索和里森。里森悶悶不樂地待在貓頭鷹旁邊,它們用一雙雙黃色的圓眼睛瞪著她。當她被告知要去阿左時,竟狠狠地揮起一雙小拳頭,還是出動兩個呆瓜才制服了她。只有里瓦斯醫生命令她要服從帕特隆時,她才乖乖就範。而馬特也答應她,過一段時間就把她送回來。

馬特沒有跟里瓦斯醫生提及米拉索的事。那有什麼意義呢?那個女孩根本不在乎圖釘,也傷得很輕。噴一些消毒水,打一針維生素,再給她吃點兒奶油凍,一切就解決了。

西恩富戈斯爬進飛行員的座位:「你來這裡時沒怎麼看風景,我的帕特隆。這回你可以好好欣賞一下自己的國家了。」

他們飛向山谷,越過巨大的天文台,陽光閃爍在兩架望遠鏡上。不久,他們就往北繞著山巒飛。「我可以飛過這些山的,不過峽谷里有很多危險的峭壁。」首領說。

馬特望著窗外欣喜若狂。以前他每次坐飛船,不是病了就是害怕。現在,他望著那些風景在他腳下展開。目及之處,要麼是荒蕪的房屋廢墟,要麼是農田的粗略標記,看起來簡直是回歸荒野般。過了一會兒,他看見一座被摧毀的城鎮。「那是威爾科克斯。」西恩富戈斯說。

「居民都到哪兒去了?」馬特問。

「當麻藥聯盟成立時,居民們都搬到美國或阿茲特蘭了。」首領解釋道,「那可不是一段和平的過渡期,成千上萬人死在了戰爭中。」

「天哪!」馬特驚呼,「政府怎麼能允許這種事發生呢?」

「政府已經沒有支配權了。毒品大王們攻擊屋主,而屋主們又反擊。阿茲特蘭和美國的軍隊把願意合作的居民遷走,但這個體制在很多地方都崩潰了。那是一段血淋淋的歷史。」

「這麼做值得嗎?」

「對毒品大王而言,非常值得,」西恩富戈斯說,「而對阿茲特蘭和美國而言,他們經歷了幾年無毒期。從長遠來看,誰又能說得清它究竟值不值得?放任鴉片王國回歸荒野,卻保存了生態。歷史上一直貫穿著大災難帶來有利結果的事例。黑死病殺死了歐洲三分之一的人,卻也摧毀了舊政府,使他們的市民獲得自由,結果創造了前所未有的繁榮。」

「里瓦斯醫生的冰箱里凍著很多瘟疫病毒哦,」里森插嘴道,她已經從不快中恢複過來了,「他還有天花和霍亂呢。當時我打開那扇門,被他狠狠扇了一巴掌。」

「現在我知道他也是壞人之一。下次我們去天堂時,告訴我是哪個冰箱,我要一把火燒了它。」西恩富戈斯說。里森朝他吐了吐舌頭。

他們又飛過另一個名為班森的廢棄城鎮。一條蜿蜒的河流穿過城鎮,在陽光下波光粼粼。「那是聖佩德羅河,」首領說,「不久前它還是乾涸的,不過隨著居民遷走,水又回來了,沒有被抽干。」河谷種滿了楊木,地面上覆蓋著高高的青草。突然,一隻像貓一樣的動物出現在草地上,彎身去喝河裡的水。它的身後還跟著四隻成年獸和四隻幼獸。

「那是獅子!」馬特叫道。

「哦,你知道嗎?它們是從圖森過來的。」西恩富戈斯愉快地說。

「獅子不可能在這裡生活呀!」

里森站起來往窗外看。「看起來又好像是。」她邊觀察邊說。

「它們是在戰爭時衝出動物園的,」首領說,「還有許多其他動物。大象跑不快,河馬則死於缺水。不過,還是有不少的野生動物種群在圖森生存了下來。到了冬天,這些種群會聚居在核電站附近,那裡比較溫暖。然而一些獅子已經適應了寒冷,溫暖的地方反而不適合它們,所以就遷走了。」

馬特看見一群羚羊正遊盪在一條舊馬路上。「我們可以抓幾隻這個給埃斯帕蘭莎,」他說,「她絕對想不到我們這裡竟然有這些動物。」

「把它當作我們的小秘密吧,萬一我們還得跟她談判呢?」西恩富戈斯建議道。

隨著他們繼續前進,馬特看見了更多綠地和動物。大片大片的沙漠延伸開去,上面布滿了仙人掌、假紫荊樹和墨西哥刺木,而在這些植物之間總夾雜著溪谷,河水從中潺潺流過。一座座荒廢的土磚房屋出現了,還有一個個生鏽的金屬屋子,西恩富戈斯說那是活動房屋。死亡之城圖森隱約出現在前方,那裡的摩天大樓跟馬特在阿茲特蘭看到的一樣,只是眼前的這些大樓佇立在明亮的沙漠藍天下,而不是在南方的污濁空氣里。

北邊有兩座巨大的發電廠,一座是核電站,另一座是冷核聚變能源站。在核電站旁邊有一個大湖,周圍全是蘆葦和水鳥。

「發電廠也荒廢了嗎?」馬特說。

「噢,不是,」首領說,「這些是阿爾·帕特隆建的。鴉片王國的電都從這裡來。大部分電用來保護邊界。我們要在這裡降落,給反重力夾充磁。」他們降落在一個巨大的停機坪上,牢牢地固定在一個磁鐵上。

幾個男人立刻從附近一棟房子里湧出來。「我已經向他們通報過我們要來。」西恩富戈斯說。

他走出去,那些人全都立正站好:「稍息,朋友們。我給你們帶來了我們新的帕特隆。」「試著把表情弄兇狠一點。」他低聲對馬特說。

馬特一邁出去,人群立刻響起一片歡呼聲:「活著!阿爾·帕特隆活著!」

「我不是阿爾·帕特隆。」馬特悄聲說。

「噢,但你確實是,」首領說,「你是那位老人再生的。過去這幾個星期,我一直在觀察你的成長。一開始你還會緊張,但權力在你身上生長起來了。你將成為一位優秀的毒品大王。」

「我不是——」

「從他們面前走到那座房子去,」西恩富戈斯說,「不要揮手,他們不期待這個。裡面有一頓午餐正等著我們。」馬特感到很不自在,走過那些歡呼的人身邊時,他盡最大的努力讓自己顯得高大而兇狠。米拉索恭敬地走在他身邊,而里森跟在他身後,高傲地抬著頭,彷彿自己已經是一位毒品女王。屋裡有一張鋪著白色桌布的桌子,上面放著幾盆食物,三個座位也準備好了。

「米拉索的位置呢?」馬特問。

「她要伺候你,」首領說,「你不能被別人看到你在平等地對待一個呆瓜。」

「哦,天哪,蘋果派耶!」里森的眼睛瞥見了甜點。

「等輪到你的時候再吃。」西恩富戈斯命令道。先是馬特,然後是首領,最後才到里森,米拉索輪流給他們盛土豆沙拉、烤雞肉和拔絲山藥。她把他們的盤子裝得滿滿的,直到有人叫她停為止。當米拉索切蘋果派時,里森要求她切三片,但西恩富戈斯制止了她,只給她兩片。

「我要冰激凌,要好多好多。」里森說。

吃完飯以後,許多人過來向馬特致禮。他們都是農場巡邏員或負責管理操作發電廠的技師。

等全部人介紹完以後,馬特說:「米拉索需要吃飯。」

「我會下令打包一份午飯,讓她在飛船裡邊等我們邊吃,」西恩富戈斯說,「現在我們要進行一場隆重的參觀。」一個技師帶領他們走進發電廠,一一解釋每個設備的用途。那個男人似乎挺聰明的,但他的眼睛空洞無神,說明他體內有某種控制機制。大部分工人都是機器人,不過有幾個人類技師穿梭在它們中間。他們要完成的工作肯定需要高級技能,可他們的臉卻跟機器人一樣面無表情。馬特和隨從們經過時,他們連頭也不抬。

「他們全都是男人。」里森說。

馬特停下腳步環顧四周,她說得對。「為什麼一個女人也沒有?」他問西恩富戈斯。

「阿爾·帕特隆認為女人不夠聰明,不能勝任這類工作。」首領說。

「我可以做呀,」里森誇口道,「只要教我,我就能讓整個該死的發電廠運轉起來。」

「你連啟動按鈕都夠不到。」西恩富戈斯說。給他們帶路的技師回去工作了,首領便帶著他們走到外面的湖泊。這裡又熱又潮濕,一些奇怪的樹在不遠處形成一片稠密的樹林。樹榦上爬滿了蔓藤,黑暗的樹影伴隨著搖曳的枝葉來回移動。他們剛一走近,一隻鳥突然從蘆葦叢中冒出來,憤怒地鳴叫著朝他們撲來。首領趕在它準備攻擊時抓住了它,把它扔回湖裡。

「那是一隻埃及鵝。附近肯定有它的巢。我們走吧,免得它又撲過來。」

沼澤地里還有許多各種各樣的鳥,馬特從沒見過。有些鳥在蘆葦叢中築起籃子一樣的巢。西恩富戈斯說它們是織巢鳥,來自非洲。「我也來自非洲耶。」里森驕傲地說。水裡有長著長須的鯰魚,馬特還在綠色的深水處發現一雙黃色的眼睛正盯著他。

西恩富戈斯趕緊把他和里森從湖邊拉走。「我忘了,湖裡有尼羅河鱷魚。去年我們就因此失去了一個技師。」他說。

尼羅河鱷魚?馬特琢磨著。這個地方每分鐘都有驚喜。他們走進樹林時,他看見猴子攀爬在樹葉叢里。長著一個大喙的犀鳥用力扇動著翅膀,在樹枝上保持平衡。樹林深處傳來一聲聲嚎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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