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二章 空中躍進博學派

聽了我的建議,幾個人分頭去找雜物室。一陣運動鞋走在地板上的吱呀聲伴著一聲聲呼喊,「我找到了——等等,可惜裡面只有水桶,沒事啦。」「需要多長的梯子?摺梯可以嗎?」

他們到處尋找,我走到三樓對著博學派窗子的窗戶前,試了三次才把右邊的窗戶打開。

我探出身子,朝著走廊下大喊了一聲「喂」,迅速地縮了回來,但槍聲並沒有響起。很好,他們大概對聲音沒反應。

克里斯蒂娜手裡抬著一把梯子,朝我走來,其他三個人跟在她身後:「找到了,伸開後長度應該就夠了。」

她正欲轉身,梯子卻撞在了費南多的肩頭上。

「哦,南多,不好意思。」

剛剛這一打把他的眼鏡打歪了,他沖著克里斯蒂娜笑了笑,摘下眼鏡,塞進口袋裡。

「南多?」我不解地問,「博學者不是不喜歡昵稱嗎?」

「有美女給我起昵稱,當然只有順從嘍。」他曖昧地說。

克里斯蒂娜移開眼光,我開始以為她是羞赧,但她臉上的肌肉不自然地抽搐了幾下,好像費南多的話不是誇她,而是摑了她一記耳光。也難怪她會著惱,威爾去世還沒多久,她受不了調情。

我幫著她把梯子的一端小心地伸出窗外,搭在博學派後牆的窗台上,馬庫斯也過來幫著把梯子固定好。等梯子碰到窗沿時,費南多歡快地呼喊了一聲。

「該震碎窗子了。」我說。

費南多從口袋裡掏出那個震碎玻璃的小玩意兒,遞給了我,嘴裡說道:「你瞄得應該最准了。」

「可不一定啊,」我應著,「我右胳膊受傷了,得用左手投。」

「讓我來。」克里斯蒂娜說。

她按下內側的按鈕,朝著目標投了過去。我握緊雙手,捏了一把冷汗,看著它彈到窗沿上,接著撞上了窗玻璃。一道橙光閃過,霎時間,樓上的窗子、樓下的窗子、旁邊的窗子都碎裂開來,嘩啦啦地砸向樓下的誠實者。

幾乎在瞬間,誠實者扭過身子,舉起槍,朝天空開火。驚惶中,其他幾個人都趴在了地上,只有我還站著,一邊驚嘆著他們動作的一致性,一面厭惡著珍寧·馬修斯的險惡——竟又把誠實派變成了「行屍走肉」。當然,這子彈飛上去又落下來,沒一個射中窗子,更別提射入屋子裡了。

等槍聲消退,我低頭看他們,一個個恢複了原來的姿勢,一半人對著麥迪遜大道,另一半面向華盛頓大街。

「他們只對物體的移動有所反應,大家……大家一定不要從梯子上掉下去。」我說,「第一個過去的人得到那邊穩住梯子。」

我看到本該毫無顧忌挺身而出的馬庫斯一言未發。

「馬庫斯,今天不想當殭屍人了嗎?」克里斯蒂娜說。

「換成我,絕對得掂量一下你說話對象的分量,再決定能不能對他無禮。」他說道,「我是我們中唯一知道要找什麼的人。」

「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我來。」在馬庫斯回答之前我接道,「我也算是半個殭屍人。」

我把電擊器別到牛仔褲褲腰上,爬上一張桌子,試著找到一個合適的角度爬出去,克里斯蒂娜緊緊握住梯子的一端,讓我慢慢爬到梯子上。

一出窗子,我便雙腳小心地踩住梯子邊沿,雙手握緊橫檔,一小寸一小寸地移動。這梯子簡直還不如鋁製罐牢固,在我的重量下都有些下沉,還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我剋制著自己不往下看那些誠實者,也不去想他們會抬槍沖我開火。

我快速調整了下呼吸,眼睛緊緊盯著目的地,盯著博學派後牆的玻璃。還剩下幾個橫檔。

一陣疾風呼嘯而過,吹在我的身上,我身子微微一斜,腦子裡瞬間出現了和托比亞斯一起爬摩天輪的場景。那時候也是一陣風吹過,我險些跌落,托比亞斯伸手穩住了我,可此刻,我卻沒人可以依靠。

我垂目瞄了一下地面。三層樓下,一排排被珍寧控制的誠實者靜立著,磚頭也變小了許多。我雙臂很疼,尤其是右胳膊。

梯子的那一端動了動,漸漸滑向窗沿一邊。克里斯蒂娜雖很用力地抓著梯子的一端,但沒辦法控制另一端,眼睜睜地看著它一點一點地滑開。我緊咬著牙,慢慢移動著身子。雙腿不能同時著力,只能任梯子輕輕搖晃。前方只剩四個橫檔的距離。

梯子猛地向左一滑,我正欲抬起的右腳踩了個空。

整個身子歪向一邊,我失聲大叫起來,兩個胳膊挽住梯子的橫檔,一條腿懸在半空。

「你沒事兒吧?」克里斯蒂娜的聲音從身後傳出。

我沒有理會,只是專心地抬起腿。這次「失足」讓梯子的另一端偏得更厲害,看起來離滑下窗沿只差一層水泥的距離了。

內心一衝動,我加快了速度,搖晃著衝到隔壁窗檯的瞬間,梯子滑下窗沿。我雙手緊緊抓住窗檯,身子掛在空中,指尖被混凝土刮傷了,窗檯那邊傳來一聲高過一聲的驚呼。

我咬咬牙,使勁兒往上一撐,右胳膊一陣錐心的疼。腳蹬著磚瓦,本希望這樣可以用上力,卻只是白費力氣。一聲尖叫從喉嚨里滾出,我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撐起了自己,身子搭在了窗台上,一半在外,一半在里。虧了克里斯蒂娜用力穩住梯子,讓它慢慢掉落,沒發出什麼大的動靜,樓下的誠實者也沒什麼反應。

再一用力,我翻身而入,左肩著地,癱在地上,忍著疼痛大口地喘氣,前額上早已沁出了一層汗珠。這裡是博學派總部的一個廁所。

一個博學派女子從其中一個隔間推門而出,我下意識地站起身,沒來得及多想,就掏出電擊器指著她。

她一下子僵住,雙手舉起,鞋上還粘著張廁紙。

「不要開槍!」她兩眼瞪得老大,乞求道。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穿著博學派的衣服,就把電擊器放在洗手台的邊上。

「十分抱歉,」我試著用博學派正式演講的口吻說,「最近事情太紛雜,我有些神經過敏。我們來這裡,只為取回測試結果……四號實驗室A室的測試結果。」

「哦。」這女子回道,「這方法不太明智。」

「這數據意義非凡,」我模仿著博學者那高傲自大的語氣,自信地說,「我絕不容子彈把它毀掉。」

「我無權阻攔你的腳步。請見諒,如果沒什麼事,我就洗手離開了。」

「很好。」我最後還是沒告訴她,她腳底粘著廁紙。

我轉身走到窗邊,看到克里斯蒂娜和費南多正用力想把這頭的梯子翹上來。顧不得胳膊疼,我探出身子,抓住了梯子的這一頭,抬回窗台上,雙手固定著梯子,等著克里斯蒂娜爬過來。

這次因為兩端都固定住了,克里斯蒂娜毫不費力地就爬了過來,替我抓住了梯子。我把垃圾桶推到門前擋住,免得其他人再進來。一切就緒後,我把雙手浸在涼水中,疼痛舒緩了。

「翠絲,你很聰明啊。」她語氣中帶著幾分驚異。

「沒必要這麼驚訝吧?」

「只是……」她頓了下,「對了,你有博學派的個性,對不對?」

「這又有什麼意義呢?」我尖銳地說,「派別制度已經土崩瓦解了,而且這一切本來就很蠢。」

我從未說過這樣的話,連想都沒想過。我有些詫異地發現,自己竟和托比亞斯一樣,也認為派別制度沒用。

「我沒有侮辱你的意思,」克里斯蒂娜道,「有博學派的個性又不是壞事。尤其是現在這種時候。」

「不好意思,我……太緊張了,也沒別的意思。」

接著,馬庫斯爬了進來,重重地摔在地上。卡拉卻是出人意料的身手好,爬梯子就像彈班卓琴一般,敏捷地爬過一個個橫檔。

費南多最後一個爬,和我的處境相同,都是只有一端固定著梯子。我靠近窗子,若這梯子下滑,也好趕緊告訴他。

我本以為費南多沒什麼問題,可他爬起來比我們任何人都費力,果真是伴著書本或電腦長起來的人,這種挑戰恐怕還是第一次。他慢吞吞地爬著,臉漲得通紅,雙手緊握著橫檔,手上青筋凸起,手又青又紫。

他爬到一半時,我的心一提——有什麼東西滑出了口袋,仔細一看,是他的眼鏡。

我驚呼道:「費南——」

一切都太晚了。

眼鏡還是從口袋裡掉出,打在梯子邊沿上,又掉落在地上。

剎那間,這些誠實者扭過身子,抬起槍,噼里啪啦一陣掃射。槍聲和費南多的尖叫聲在空中響起,一顆子彈正中他的大腿,他癱在梯子上,沒了力氣。驚慌中,我沒有看清其他子彈打中了哪裡,只是盯著梯子上滴下的血,一滴又一滴,心裡明白一定是傷到了要害。

費南多凝視著克里斯蒂娜,他臉色煞白,沒有一絲血色。克里斯蒂娜探出身子,伸手就要夠他。

「別傻了。快走,別管我。」他用虛弱的聲音說。

這是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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