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九章 喬裝出圍欄

「天哪,你真是活脫脫一個彈班卓琴的友好派傻姑娘。」克里斯蒂娜誇張地說。

「真的假的?」

「沒有啦,一點兒也不像。只不過……我幫你打扮一下,好吧?」

她在包里摸索了一會兒,掏出一個小盒子,裡面裝著些瓶瓶罐罐,看起來像是化妝品,但我不知道怎麼用。

這是我父母的房子,是我唯一想到我們可以好好準備的地方。克里斯蒂娜毫不客氣地在房子里翻來翻去,她在梳妝台和牆的夾縫裡還發現了幾本夾在其中的書,都是迦勒博學派個性的見證。

「等等,你離開無畏派基地是準備作戰……還帶上了化妝包?」

「沒錯。你想想,如果他們見到魅力四射的大美女,還捨得下手開槍嗎?」她揚起一條眉毛,「等等,別動。」

她掏出一個和我手指一般大小的黑色物品,拔開蓋子,露出一根紅色的棒棒。很顯然是口紅。她拿著口紅在我唇上抹了抹,又用手指擦了擦,我的雙唇變得紅紅的,我一噘嘴就能看到。

「你知道拔眉毛的神奇效果嗎?」她舉起一個拔眉毛的鑷子。

「我才不用這東西呢。」

「好吧。」她輕嘆了口氣,「我打這個顏色的腮紅,不過這顏色不襯你的膚色。」

「是嗎?我們倆膚色這麼像,怎麼會不適合我?」我半開玩笑地說。

「哈哈哈。」她大笑了幾聲。

一切準備就緒。我已是朱唇兩片,睫毛捲曲,一身亮紅色衣裙,膝蓋內側藏了一把刀。一切符合計畫所需。

「我們要在哪兒跟『終結者』馬庫斯碰面?」克里斯蒂娜問,我看了看她,她穿的不是紅色而是黃色,這顏色被她暗色的皮膚一襯,像是在發光。

我大笑著說:「無私派總部後面。」

我們摸黑沿著人行道走著。現在這個時間點,其他人應該在吃飯——我就是趁著這個時間來的——怕碰巧遇到熟人,我們都穿了件黑外套,擋住了友好派的衣服。前邊突然有個大坑,我下意識地跳了過去。

「你倆這是去哪兒啊?」皮特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轉過頭,看到他站在我們身後,不知站了有多久了。

「怎麼沒和你的隊友一起吃晚餐?」我問。

「我沒什麼隊友。」他敲了敲被我射中的槍口,「受傷了。」

「哦,可不是嗎,忘了你中槍了!」克里斯蒂娜譏諷道。

「我不想和一群無派別者並肩作戰,」他那雙綠眼睛閃著光芒,「所以我要留在這兒。」

「真是個膽小鬼。」克里斯蒂娜撇著嘴,不屑地說,「讓別人替你擦屁股,自己享清福。」

「沒錯!」他語調中透著種惡毒的愉悅,突然雙手一拍,大聲說道,「那祝你們開開心心去死。」

說著他吹著口哨,大步流星地朝反方向走去。

「很好,我們轉移了他的注意力,幸好他沒再問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沒錯。很好。」我輕咳了一聲,「咱們這個計畫是不是有些傻呀?」

「也不算……傻。」

「拜託。傻子才信馬庫斯的鬼話,傻子才想騙過把守城市圍欄的無畏者,傻子才會對抗無派別者和無畏者的計畫。你看看,我們佔全了……真是人類歷史上聞所未聞的終極愚蠢。」

「很不幸地告訴你,這是目前看來最好的辦法。」她一針見血,「除非你不想知道真相。」

當初踏上死亡之路前,我曾把這個重要任務交給克里斯蒂娜,若現在又不相信她,就太愚蠢了。我本來擔心她不會跟我來,可又一想,覺得自己想多了:克里斯蒂娜轉自誠實派,追求真理被視為重中之重,雖說她現在已是無畏者,可經歷了這麼多起起伏伏、生死離別,我悟出了一個道理,任我們怎麼逃,也無法擺脫出生派別的影子。

「這就是你出生的地方。你喜歡這兒嗎?」她眉頭一鎖,「你既然離開了,肯定就不喜歡嘍。」

夕陽一寸寸沉下地平線,無私派區域在落日的餘暉中更顯得有些單調。我曾經無比地討厭傍晚那令人壓抑的灰色,可不知為什麼,現在又覺得這種一成不變的灰色透著陣陣暖意。

「有喜歡的事情,也有不喜歡的事情,」我說,「有些東西失去了才意識到曾經擁有。」

腳步匆匆,我們經過無私派總部。從外面看,這只不過是一座和其他樓房並無二致的矩形房子,對於我,卻意義深重。要不是時間短暫,我肯定去會議室看看,盡情地吸一口舊木的沉香,可我們只能穿過樓房旁的巷子,急急朝後院走去,趕著跟馬庫斯會合。

一輛灰藍色的小卡車停在後院,馬達已啟動,馬庫斯坐在主駕駛的位子。我示意克里斯蒂娜先上,坐在我和馬庫斯中間。只要能不跟馬庫斯挨在一起,我就堅決不跟他挨著。雖然我答應與他聯手找出真相,可總覺得對他的恨能減輕我背叛托比亞斯的負罪感。

你沒有退路了,我默默告訴自己,沒得選了。

這樣想著,我帶上了車門,摸索了一下安全帶,卻只找到一個磨損得不像樣子的安全帶頭兒和一個壞掉的帶扣。

「你從哪兒搞到這爛車的?」克里斯蒂娜問。

「從無派別者那邊偷的,他們會修這玩意兒。我好不容易才發動。對了,姑娘們,你們最好把外套扔掉。」

我把外套團成一團,從半開的窗子扔了出去。馬庫斯將小卡車打到啟動擋,它開始怒吼,當他踩下油門,我內心有點期待這車動不了,可它還是拖著笨重的身子往前開了。

在我模糊的記憶中,從無私派總部到友好派總部大約有一個小時的車程,而且還需要高超的駕駛技術。馬庫斯把車開上了一條主幹道,重重地踩下油門,我們猛地往前沖,驚險地避開了路面上的一個大洞。我只得抓著儀錶盤穩住身體。

「碧翠絲,不用那麼緊張,」馬庫斯說,「我以前開過車。」

「我以前做過的事情多著呢,可也不能說我什麼都在行。」

馬庫斯微微一笑,猛地往左邊一拐,避開了一個倒在地上的交通信號燈,還沒回過神來,卡車壓過一堆碎瓦礫,克里斯蒂娜高聲呼嘯,彷彿這是她一生最開心的時光。

「另一種愚蠢行為,是吧?」她頂著吹進駕駛室的呼呼大風,大聲呼喊著。

我雙手緊緊抓著座位,剋制著自己儘力不去想今晚吃了些什麼。

卡車抵達城市圍欄,幾個無畏者出現在車頭燈射出的光柱中,擋住了我們的去路。黑衣服上的藍袖章格外扎眼。我努力擺出一副歡快愉悅的神情,若還不斂去這滿面陰沉,肯定沒法兒讓他們相信我們是友好派。

一個手拿槍支的黑皮膚男子走到馬庫斯的車窗前,拿著手電筒先照了照馬庫斯,電筒的光線掃過克里斯蒂娜,又落在我臉上。我半眯著眼,臉上強擠出笑意,裝成我不在乎被這強光照射眼睛,也毫不介意別人用槍支抵著我頭的樣子。

友好者若真這樣想,他們的精神估計錯亂得不輕,當然,也可能是吃多了那些麵包的關係。

「給我解釋一下,為什麼一個無私者和兩個友好者會同坐在一輛車裡?」

「這兩個姑娘自告奮勇,要給市裡送些糧食,」馬庫斯說,「我也自願幫她們,保護她們的人身安全。」

「對了,我倆也不會開車。」克里斯蒂娜咧嘴笑著說,「老爸在好多年前就想教我開車,我卻一直傻傻分不開剎車和油門,你能想像到吧?真是恐怖死了。不管怎麼說,喬舒華能自願載我們一程,真是太好了,你看看,要是我們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把這麼沉的箱子就這樣一箱一箱從這裡搬到市裡,估計一輩子都搬不完……」

這個無畏派男子擺了擺手,有幾分不耐煩地說:「別說了,我知道了。」

「哦,先生當然能懂啦,真不好意思。」克里斯蒂娜發出一串咯咯的笑聲,「我就想跟您解釋解釋,看先生您的表情有些困惑,也難怪啦,您說一輩子能遇過幾次這種事呢——」

「沒錯。」他打斷她的話,「那你們還打算回去嗎?」

「暫時不會。」馬庫斯說。

「好,那走吧。」他朝站在大門旁的幾個無畏者點了點頭,一個人在鍵盤上噼里啪啦地輸入一行數字,大門緩緩打開。我們闖過了這一關。馬庫斯沖著放我們走的男子點了點頭,把車開上那條破舊的小路,朝著友好派總部進發。車燈照亮了路上的輪胎印記,兩邊的草地。草地里的昆蟲成群飛舞。往右看去,一片黑幕中,螢火蟲發出點點亮光,搖搖晃晃,宛若心跳的節奏。

過了一小會兒,馬庫斯瞥了克里斯蒂娜一眼,不解地問:「你剛才那是幹什麼?」

「無畏者最厭煩的就是友好派那歡快的絮叨,」克里斯蒂娜聳了聳肩,「我估摸著,他要是煩了,肯定就放我們走了。」

我露齒而笑:「你果真是個天才。」

「是的,智商高沒辦法。」她甩了甩頭,似是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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