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 36、山上的城堡

馬特跟著瓜潑,他發現所有的墳墓都點綴有金色的花朵。當他們來到路邊時,他看見那些花瓣兒一路從公墓那邊鋪過來。

「那是什麼?」他對菲德里托小聲說。

「仙葩蘇琪兒花,它能夠引導死人找到回家的路。」

他們踏在這些精緻的花瓣上,馬特禁不住一陣心裡發毛。

那老人有個私人小型懸浮車,他鼓搗了一會兒才飛了起來。即使這樣,它也就在離地幾英尺的地方盤旋著。「便宜的反引力裝置。」瓜潑嘟囔著,在一堆儀錶盤和電鈕之間忙碌著,「我是打折時買的,我確信它還是和電子有點關係的。」

懸浮車把墳場甩在後面,他們來到了第一處居民區,花瓣鋪滿了所有房門前的小路。令馬特驚訝的是,這些房子是如此的漂亮,它們根本不像電視里出現的那種小棚子,它們美妙的形狀是用一種閃光的材料鑄造而成。有些房子像小城堡,有些房子像飛船或太空站,還有些房子長得像樹一樣,有著奇異的陽台和屋頂花園。

當瓜潑的懸浮車路過時,那些院子里的全息影像被觸發了。這邊是一群骷髏在火箭上瞄準,那邊是一個骷髏在舉行婚禮,他連同牧師和花童,一起走過了花園。菲德里托探出身子,試圖去摸他們。

在遠處,馬特聽見音樂聲和煙火的噼啪聲,菲德里托指著天空中一朵紅綠相間綻放的煙花,興奮得不知所以。道路上很快就擠滿了參加狂歡的人群,瓜潑的車一點都動不了了。如果是一輛好車,他可以從人群頭上飛過去,但現在他能做的只是不停地按喇叭,企圖從人群中鑽出來。可是音樂聲和各種雜聲太吵了,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喇叭聲。

馬特驚訝地看著這些人流,他長這麼大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人,他們唱著,跳著,把孩子們架在肩膀上,看天空中絢爛的煙火。他們好奇地晃動著瓜潑的懸浮車,瓜潑惱火地沖他們叫喊著。還有那些化裝的人!大猩猩、牛仔和宇航員在食品攤前擁擠著。佐羅揮著鞭子驅趕著擋在他前面的三個外星人,勞羅拉和丘帕卡·布拉絲拿著啤酒在跳華爾茲,但是大多數人穿得都像骷髏。

馬特抓住瓜潑的肩膀叫道:「那是誰?」

老人瞥了一眼馬特所說的那個穿著黑色銀邊套裝的形象。「他?那是『夢想之地』的吸血鬼。」馬特又看見一列穿著褐色外衣,頭戴骷髏面具的呆瓜,慢騰騰地走在那個「阿爾·帕特隆」的後面,那形象丑得可怕。馬特跌回到座位上,他深深地吸著氣,以穩定著自己的情緒。他有一種痛苦的失落感,他一點兒也沒弄明白,如果阿爾·帕特隆還活著,他——馬特——就應該死了。

「看守!」菲德里托小聲說道。馬特看見一群男人站在路邊上,他們皺著眉頭嚴肅地看著這些狂歡的人們,好像在說,你們都是雄蜂,一旦冬天來臨,工蜂就會把你們扔到雪地里凍死。「我要給他們看看世界地圖。」菲德里托宣布,但是馬特抓住他,把他拉了下來。

「你們這些孩子別在後面鬧了,」瓜潑說,「你們都讓磁力圈過於熱了。」

最終他們穿過了沸騰的人流,那些狂歡節的貨攤被落在了後面,烤肉和啤酒的味道遠去了,他們來到了一個山腳下。一條可愛而寧靜的小路蜿蜒而上,兩側是石榴樹,每隔一段距離都有一盞瓦斯燈,把熾熱白亮的光投向地面。

「懸浮車到不了上面,」瓜潑說,「但是這裡離山頂不遠。替我向醫院裡的修女問好,上次狂歡後她們給我縫合好,又免費教育了我一頓。」老人給了馬特一個狼一般的微笑。

馬特看到他離去時,心裡感到一陣難受。他才認識瓜潑和孔塞拉不長時間,可是他非常喜歡他們。他拿掉了他的面具,然後幫助菲德里托取下面具。

「這就是瑪利亞住的地方嗎?」小男孩問道,他伸著脖子向山頂望去。

馬特的心裡一沉,他非常想找到瑪利亞,他已經想了幾個星期了,可是她會見他嗎?她會只是出於同情才對他好嗎?馬特知道,完全按字面上講,他曾經是一隻下等狗,而瑪利亞也不能一直充當十字軍。

起碼他現在看上去像只下等狗,他的臉上全是痤瘡,身上是喬治的藤條留下的傷疤,還有白骨場留下的那些已經化膿的擦傷,他的衣服污穢不堪,他渾身散發著臭蝦米的味道。瑪利亞看到他出現會感到尷尬嗎?她會把門甩在他臉上嗎?

「這就是她住的地方。」他告訴菲德里托。

「我想知道她們是不是也在慶祝。」菲德里托說。

我也想知道。馬特心想。他們向著陡峭的山峰進發,他想像著修女院的女孩都穿著好看的衣服,就像艾米麗婚禮上的伴娘一樣。他用手指梳了梳頭髮,感到頭髮里粘著一層鹽和沙子。如果從菲德里託身上判斷的話——起碼這個小孩還有點機靈勁兒——他倆在別人看來簡直就是一對兒長滿疥癬的郊狼。

「這是個城堡。」菲德里托敬畏地說。桑塔克拉拉修女院白色的外牆和塔樓,從怒放著深紅色花朵的九重葛籬笆上面露了出來。和盤山小路兩側一樣的亮燈,被高高地掛在了牆上。建築用的閃光材料和聖路易斯的房子一樣,馬特不知道那是什麼,可它像絲綢一樣閃著亮光。

「她們早餐吃吐司和蜂蜜,」菲德里托嘟囔道,「我不知道,她們能否給咱們一點。」

「我們首先要找到門。」馬特說。他們沿著一條石板路繞了建築一圈,高高的牆上有窗戶,可就是沒有門。「應該有地方進去啊。」馬特說。就在此時,燈亮了,牆打開了,就像有人把幕拉開一樣。他們看到一條甬道通向一個燈火通明的庭院,馬特深吸了一口氣,把手放在菲德里托的肩上。

小男孩在顫抖著。「這是魔法嗎?」他低聲說。

「是全息圖像,」馬特說,「這是防護系統的一部分。它使得牆面從遠處看是一個整體,可是當你一越過那些投影機,」——他指著樹里的那些攝像頭——「全息圖像就消失了。」

「這樣行嗎?我的意思是,如果它再打開的話,我們會被困在裡面嗎?」

馬特笑了:「這十分安全。我以前見過這個,在——在我以前住過的地方。」

菲德里托抬頭看著他:「就是你當殭屍那會兒?」

「哦,兄弟!」馬特說,「你不會相信喬治的那些鬼話吧?」

「當然不。」小男孩說,但是馬特注意到他好像是放心了。

馬特領著菲德里托走過甬道,路過一個雕塑,那是聖弗朗西斯在喂鴿子。他們來到遠端的一個走廊。護士和醫生拿著繃帶和藥品在四處忙碌著,沿著走廊的床上躺滿了受傷的人,因為大多數人都化著裝,看上去好像這些床都被骷髏佔據了。

「你們在這兒幹嗎?」一個忙碌的護士撞在他倆身上,惱火地沖他們喊道。

「勞駕,我們來看查丘。」馬特說。

「還有瑪利亞。」菲德里托補充道。

「今晚這裡有上百個瑪利亞,」那護士說,「每年一到這個該死的節日都會這樣。所有人都在喝酒打架,他們應該把它定為……但是查丘——」他停住貼近看著這兩個孩子,「我只知道一個查丘,他在重症看護室。你們不會是從同一個孤兒院跑出來的吧?」

「我們是。」馬特謹慎地說。

那護士壓低了他的聲音:「你們最好小心點。看守正在四周打探,好像在鹽場發生了叛亂。」

「查丘怎麼樣了?」菲德里托說。

「不太好。聽著,我偷偷把你們帶過去。」護士打開了一扇門,裡面是一條昏暗的通道,像是用來儲藏東西的。在他們通過時,馬特看到了成堆的被褥和一盒盒的器械。「我自己以前也是孤兒,」那護士說,「即使現在,我還在噩夢中背誦著『五條好公民準則和四種正確思想的表現』。」

他們來到了另一條空蕩蕩的走廊。「這是病房區,」那護士解釋道,「修女們在這裡看護那些長期的病人,查丘在右手最裡面的一個房間里。」那護士離開他們,忙自己的工作去了。

馬特聽到從大廳的盡頭傳來一些聲音,菲德里托跑在前面喊道:「查丘!」

「別弄醒他!」馬特說。但是那小男孩發出多大的聲音也沒關係,因為房間里的人的喊聲更大。馬特看到兩個修女守護在一張床前,她們對面是兩個看守,在看守的旁邊的地上,扔著一個綁得像粽子一樣的東西,是敦敦。從敦敦的嘴形看出一個字:跑。

「如果你們把他帶走,他會死的。」一個修女喊道。

「我們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殷內絲修女。」一個看守咆哮著。馬特馬上認出了這個聲音,那是卡洛斯。那另外一個人,胳膊上打著石膏的,就是喬治。「這些孩子犯了謀殺罪——你知道嗎?」卡洛斯說。

「我知道你們中有些人踐踏了他們的自尊。」殷內絲修女說,「我最近聽說,沒有人可恥地死去。但是如果要動查丘的話,這就是謀殺,我不允許。」

「我們帶走他不用經過你的允許。」卡洛斯說。馬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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