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 零至六歲 3、阿拉克蘭家族的財產

塞麗亞早晨離開後,馬特一整天都在等著那兩個孩子的到來。直到日落前,在他幾乎絕望的時候,他聽到從罌粟田那邊傳來了聲音。

他佇立在窗前等待著。

「他在那兒!看呀,瑪利亞,我說過我不會騙你吧?」艾米麗嚷嚷道,她的手搭在一個比她小得多的小女孩的肩膀上,「他不願跟我們說話,你跟他差不多大,沒準他不怕你。」艾米麗把女孩推向前去,然後退回去,和史蒂文一起靜觀事態發展。

瑪利亞走近窗口,略帶些靦腆。「嘿,小孩!」她叫道,用小拳頭敲著玻璃,「你叫什麼名字?想一起玩嗎?」

就這一下子,瑪利亞把馬特精心準備好的開場白先說出來了。他傻乎乎地盯著她,怎麼也想不出其他的話來打招呼。

「喂,我這樣行不行?」瑪利亞轉向另外兩個孩子,「讓他把門打開吧。」

「那就要看他了。」史蒂文說。

馬特想說他沒有門鑰匙,但是他說不出話來。

「起碼他今天沒有躲起來。」艾米麗強調道。

「如果你打不開門的話,就把窗戶打開吧。」瑪利亞說。

馬特試過了,根本就不行。塞麗亞已經把窗戶都給釘死了,他把手擺了擺。

「他明白我們說的話。」史蒂文說。

「嘿,小孩!你要是不趕緊做點什麼的話,我們可就要走了。」瑪利亞喊道。

馬特拚命地思索著,他得用什麼東西來引起他們的興趣。他抬起一根手指,剛才瑪利亞讓他等會兒時,就是這樣做的手勢。他點點頭示意瑪利亞,他要應她的要求去做點什麼。

「那是什麼意思?」瑪利亞說。

「那我怎麼知道!沒準他是個啞巴不會說話。」史蒂文猜測道。

馬特急速地跑到他的卧室,把牆上那張一個男人拿著牛蛙三明治的畫扯了下來。這幅畫總讓塞麗亞大笑不止,或許這畫也能逗那些孩子樂。他跑回到窗戶跟前,把那幅畫緊貼在玻璃上。三個孩子都湊了過來仔細看著。

「那上面寫的是什麼?」瑪利亞問道。

「麥田裡的蛙聲。」史蒂文讀著,「你明白嗎?那是只牛蛙,被夾在兩片大麥麵包中間,唧唧呱、唧唧呱、唧唧呱地叫著,真好笑啊。」

艾米麗呵呵地樂了,但是瑪利亞卻不以為然。「人們不吃牛蛙,」她說,「我的意思是,人們不吃活的牛蛙。」

「這是個笑話,笨嘟嘟!」

「我不是笨嘟嘟!吃牛蛙既噁心又無聊!我一點也沒覺得有趣!」

「讓我離呆瓜遠點吧!」史蒂文翻著眼珠說道。

「我也不是呆瓜!」

「哦,開點竅吧,瑪利亞!」

「你們把我帶到這裡來看一個小男孩,在田裡走了這麼老遠的路,我已經累了,這孩子還是不願說話。我討厭你們!」

馬特驚慌失措地看著眼前的場景,這可不是他想要的結局。瑪利亞在哭,艾米麗看上去很生氣,而史蒂文又背過身不理她們倆。馬特在玻璃上敲打著,當瑪利亞抬起頭的時候,他晃動著畫報把它捲成了一個球,用儘力氣把它扔到了房間的另一端。

「看,他明白我的意思了!」瑪利亞又破涕為笑了。

「現在變得越來越怪異了。」史蒂文說,「我就知道我們不應該帶這個呆瓜來。」

「我覺得這個孩子可能會和他一般大的孩子說話。」艾米麗說,「走吧,瑪利亞。我們天黑前必須回去。」

「我哪都不去!」小女孩跌坐在地上。

「好吧,那我就不帶著你了,死胖妞。」

「別理她。」史蒂文說,他已經往回走了。緊接著,艾米麗也跟著他走了。

馬特十分驚恐。如果那兩個大點的孩子走了,瑪利亞就是孤單一人了。一會兒天就要黑了,塞麗亞要過好幾個小時才能回來,瑪利亞就要孤零零地坐在這片空寂的罌粟田裡,然後……丘帕卡·布拉絲,這頭夜晚出動的怪獸,就要來吸你的血,直到你干成一塊老哈密瓜皮!

忽然間,馬特知道他該做什麼了。瑪利亞從窗戶那裡離開幾步後,又坐下了。她在大聲咒罵著已經走得無影無蹤的史蒂文和艾米麗。馬特抓起一隻塞麗亞做飯用的大鐵鍋揮舞了起來,塞麗亞知道後肯定會發瘋的,但是已經考慮不了那麼多了,他這是在救瑪利亞的命。鐵鍋砸碎了窗戶玻璃,伴隨著玻璃碎片丁零噹啷地散落了一地,瑪利亞一下子就跳了起來,史蒂文和艾米麗也立即從他們藏身的罌粟田裡探出頭來。

「我的天哪!」史蒂文說。三個人都大張著嘴呆站在原地,盯著先前還是窗戶的那個空洞。

「我叫馬特,我住在這兒,想一起玩嗎?」馬特這麼說,是因為他實在想不出其他的說法了。

「他會說話。」艾米麗在緩過神來後說道。

「你平時就是這麼開窗戶的嗎,小孩?」史蒂文說,「站後面些,瑪利亞,這兒全都是玻璃。」他小心地挪到缺口旁邊,用棍子把其餘的玻璃殘碴敲掉,他探進身去四處張望著。馬特緊張地控制著自己,不讓自己跑向另一個房間。「真是恐怖啊,窗戶是被釘死的。你是什麼人,是囚犯嗎?」

「我住這兒。」馬特說。

「你已經說過了。」

「想一起玩嗎?」

「他可能像鸚鵡一樣,就知道說那幾個詞。」艾米麗提醒道。

「我想玩。」瑪利亞說。馬特用感激的眼光看著她,小女孩在艾米麗的胳膊里掙扎著,顯然是想要到他這邊來。史蒂文搖了搖頭走開了,這次看上去他是真的要走了。

馬特面臨著一個抉擇,雖然害怕,但是他在以前從沒有這麼個機會,並且以後可能再也不會有這種機會了。他推過來一把椅子到窗戶邊,爬了上去,然後一躍。

「不!」史蒂文一邊喊著,一邊跑上前去攔他,可是太晚了。

一陣劇烈的疼痛從馬特的腳底傳了上來。他向前跌去,他的手和膝蓋全扎在尖銳的玻璃碎片中。

「他沒穿鞋!哦,夥計們!哦,夥計們!我們該怎麼辦啊?」史蒂文把馬特拉起來,把他移到一塊沒有玻璃碎片的地上。

馬特吃驚地盯著鮮血從他的手和腳上流出來,他的膝蓋也出現了殷紅色的傷痕。

「把玻璃碎片拔出來!」艾米麗尖聲驚恐地叫喊著,「瑪利亞,站一邊去!」

「我想看嘛!」小女孩嚷嚷著。馬特聽到了一聲巴掌,隨後就是瑪利亞的號啕大哭。他感到頭暈目眩,他想嘔吐,但是在沒吐之前,周圍已經變得一片漆黑。

他蘇醒時感到自己正被抬著走。他的胃感到很難受,但是更糟的是自己的身體劇烈地晃動著。他用儘力氣大聲叫喊著。

「太好了!」史蒂文架著馬特的胳膊,氣喘吁吁地說。艾米麗抱著他的腿,她的襯衫和褲子都被血浸透了,那是他的血。馬特又叫喊了起來。

「安靜!」史蒂文呵斥道,「我們已經以最快的速度在跑了!」

蔓延在四周的白色罌粟,在山巒長長的陰影中變成了青色。史蒂文和艾米麗沿著一條土路跌跌撞撞地跑著。馬特的呼吸被嗚咽哽塞住了,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了。

「停下!」艾米麗喊道,「我們得讓瑪利亞趕上來。」兩個孩子蹲了下來,把馬特平放在地上。這時,馬特聽到一雙小腳丫吧嗒吧嗒地跑了過來。

「我也想歇一會兒。」瑪利亞懇求著,「走了這麼遠的路。我絕不會告訴爸爸的,否則你扇我的耳光。」

「隨便你!」艾米麗說。

「全都給我安靜點。」史蒂文命令道,「你已經不流血了,孩子,我覺得你已經不那麼危險了。你叫什麼來著?」

「馬特。」瑪利亞替他回答。

「我們離家已經不遠了,馬特,你還挺走運。醫生今晚一直都在,你傷得很嚴重嗎?」

「我不知道。」馬特說道。

「你肯定很嚴重!你都叫了。」瑪利亞說道。

「我不知道什麼叫很嚴重,」馬特解釋道,「我以前從沒有傷成這個樣子。」

「好吧,你流了血,但不是很多。」史蒂文補充道,馬特又在打戰了。

「毫無疑問是很嚴重。」瑪利亞說。

「閉嘴,呆瓜!」史蒂文厲聲說。

兩個大孩子站起來,把馬特抬在中間。瑪利亞在後面跟著,一路不停地大聲抱怨著。

馬特的身體不斷地搖擺著,一股深深的睡意襲了上來。疼痛已經減輕了。他腦子一片混亂,已經無力去想當塞麗亞看到破碎的窗戶時會說些什麼。

當最後一抹陽光滑落進山巒背面時,他們已經到達了罌粟田的邊緣,土路變成了一片寬闊的草地。長得非常繁茂的草地,在暮色中泛著光澤。馬特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大片的綠色。

這就是草地。他昏沉沉地想著,聞起來有種雨露甘甜的味道。

他們踏上寬闊的大理石台階,台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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