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第二十四章

尼克松正在希思羅機場等林賽的航班抵達,電話響了起來。

「講狐狸的?」

「是的,我們在巴科的越野車裡找到一本關於狐狸的書,不過我們還發現了新線索,」特內里費島的警察局長唐尼·希岡忒斯說,「扉頁上有幾個潦草的字,也許是重要線索,也許不是。」

「潦草的字?」

「你也許能看出來點什麼門道,反正我是一點頭緒也沒有。」

「說來聽聽。」

「五個字:『黑色星期五』。」

尼克松腦海中立刻閃現出幾種可能性。

「想不出什麼來,不過我還是先記下了,」他說,「法庭聆訊的日期定下來了嗎?」

「還沒,這可是個漫長又繁瑣的過程,不過別擔心,告訴你弟弟他會第一個知道的。」

「好吧,不過我可是賭上了10萬保釋金。」尼克松說完掛掉了電話。

「黑色星期五」?

可一看到林賽從行李認領處走出來,他立刻就把「黑色星期五」忘到了九霄雲外。她小跑過來,死死地抱住他。

「想死我了。」她說著扔下行李就吻上了他。

「我也是。」尼克松輕輕掙脫了她。

「怎麼了?」林賽問道。她從地上拿起行李,視線一刻也沒離開他。「我知道,肯定出事了。」

「確實出了很多事,」尼克松說,「我不知道能透露多少給你,或者該從哪說起。」

「我也是,」林賽說著將行李帶搭在肩上,挽住尼克松的手臂,「先離開這兒吧。」

尼克松本打算帶她去自己的安全屋——一座可以俯瞰海德公園的公寓,但眾多因素考慮下來不太合適,何況傑克也住在那裡。

「去哪兒?」尼克松問道,開著租來的福特皮卡出了停車場,「去你那兒還是我那兒?」

「哪兒都行。」林賽舒服地靠在副駕柔軟的皮椅上。

「那就去你那兒吧。」尼克鬆鬆了一口氣,打開車載收音機調到BBC2號頻道,正好趕上一首老歌的尾聲——Easybeats樂隊1996年的單曲《周五在我心中》。

這簡直像是在做夢。林賽想著,思緒突然被手機鈴聲打斷。是弗蘭克打來的。

「我只是看看你是否安全抵達了。」他說。

「謝謝,」林賽答道,「你那邊有什麼消息?」

「沒新消息。我說過,我很擔心你。」

「這可真是貼心,我晚點兒打給你。」林賽掛掉了電話,轉向尼克松。「是我的主編。」

尼克松笑了,調高了音量聽最新的新聞播報。關於是否要在市政廳懸掛英國國旗的問題,貝爾法斯特街頭已經發生了好幾起暴亂。

詹妮弗盼著早點回公司上班。這個葬禮實在太糟了,只有幾個親近的鄰居參加了在家舉行的簡短儀式,而那個家對她來說已經面目全非了。

坐在開往倫敦市中心的火車上,她愕然發現自己現在是個孤兒了,不禁一陣苦笑。

第二天回去上班,親密無間的團隊成員熱情地迎接了她。這很難讓她不對他們產生親近感,可最終她還是在心裡把他們拒之千里。

「十一點有一個策劃會議,」哈維·詹姆斯說,「我希望你能出席。」

詹妮弗點了點頭。她也沒別的地方想去。

「很抱歉我不得不倉促離開。」

「沒問題,我理解。你還好吧?」

「還好,很高興回來。」

哈維笑著走開了,留下詹妮弗埋頭苦趕這兩天落下的工作。她正專心致志地工作,有同事拍了拍她的肩膀。是潔西·史密瑟斯。

「有人想見你,我該怎麼說?」

「他有說自己是誰嗎?」

「沒有。」潔西說。

「去問問。」

幾分鐘後潔西回來了。

「他不肯說。」她說。

「那就跟他說我不見他。」詹妮弗繼續看桌上的文件。

「他說有重要的事情。」潔西補充道。

詹妮弗抬頭煩躁地嘆了口氣,站起身來。

「好吧,看來我最好去看看。」

詹妮弗走過去時,男人背對她站著。他轉過身來,詹妮弗霎時面無血色。

「告訴他現在改日期或者改地點都太晚了。議長允許我們使用河廳就已經非常難得了,而且還同意我們可以晚上八點之後繼續使用。通常八點就是最後期限,之後不能使用。我不管這是否跟其他事情衝突,哪怕是更重要的事情——我們可是老早就定下來了的。宴會必須在星期四晚上如期舉行。」

尼古拉斯爵士握著電話漫不經心地望著窗外的街道,電話那頭是財務部的馬修茲。

「尼古拉斯爵士,如果您還記得,這個決定可不是每個人都同意了的。不過我明白你的想法,他們會處理好的。」

「他們當然會,」尼古拉斯爵士說,「收到多少答覆了?」

「收到了一些。兩位前首相布朗和梅傑確認會出席,不過布朗夫人也許來不了。一旦他們全都確認出席,我們就得坐下來討論座位的安排,那可將是一場噩夢。」

尼古拉斯爵士完全贊同。

「更遺憾的是前首相撒切爾夫人不會出席,」他說,「有新消息就通知我。」

放好電話,他坐在桌子後面想著北愛爾蘭和平進程的開端,以及圍繞著具體開始日期的激烈爭論,不禁琢磨著歷史將會如何記載這一事件。

包括他自己在內,沒有人能夠確定在暴力衝突中是誰、在什麼時候嘗試性地邁出走向和平的第一步。一些人認為是在1994年,兩個民族主義黨派的領導人——社會民族及勞工黨的約翰·休姆和新芬黨的格里·亞當斯躲開媒體的窺探,在某地舉行了秘密會談。

其他人則認為那些談話早在20世紀80年代末就開始了,但最終主流觀點認為談話始於1995年,即《貝爾法斯特協議》簽訂的三年前。

這些尼古拉斯爵士都不太關心。對他而言,真正重要的並非一個具體的日期,而是所有參與人員都應該得到尊重和讚賞。雖然還有一些反叛分子在鬧事,但北愛爾蘭現在可比原來好太多了。他們是不會得逞的。

尼克松和林賽最終在白金漢宮附近找了一家豪華四星級酒店入住。平時他們可不會住這麼好的酒店,不過偶爾住一晚上也無妨。除了兩人又在一起,其它沒什麼可以慶祝的。相反,需要擔心的事情倒不少。

「我不知道自己應該、或者說能夠告訴你多少信息,」一番雲雨後尼克松說,「但是倫敦將會有大事發生。」

「和你去加那利群島有關嗎?」赤裸地躺在寬大的雙人床上,林賽緊緊地抱著他。

「不確定,也許吧。如果真有關係,我也沒查出來,簡直是浪費時間。你在奧麥利那邊有什麼線索嗎?」

林賽將自己的發現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

「我覺得自己惹了大麻煩,這陣子得躲一躲,」林賽說,「不過可能躲不過,你覺得呢?」

尼克松將她壓在身下,親吻著她的額頭。可聽到林賽說那個男人讓她去找「黑色星期五」時,尼克松一下興緻全無。

「『黑色星期五』?」尼克松倏地從床上彈了起來。

「這隻讓我想到上個世紀七十年代貝爾法斯特發生的一次炸彈突襲,就在星期五。我把互聯網都翻遍了,也沒找出其它什麼線索。」

尼克松雙腿一甩翻身下床,急忙穿好褲子。

「我也不太確定,不過巴科死後我們在他的車裡找到一本書,上面也寫著『黑色星期五』。這裡面肯定大有文章,巴科跟這有什麼聯繫呢?他和奧麥利以及羅斯·伍茲都有來往。我得和那人談談。」尼克松心中猜想傑克並未完全告訴他實情。

「誰?」

「現在還不能說,」尼克松低頭看著林賽,她把被子拉到下巴。一個想法猛然閃過尼克松的腦海。「那個男人的原話是什麼?」

「找出『黑色星期五』。」

「找出『黑色星期五』,」尼克松重複著,「『黑色星期五』肯定是某個事物的代號——或者是個人,」他總結道,「找出『黑色星期五』。」

「奧麥利?」林賽好奇心高漲。她想了片刻又自問自答:「不可能是他,那個男人知道我一直在打探奧麥利的消息,『黑色星期五』一定是其他人。」

「或者其它東西。」尼克松打岔道。

林賽瞥了一眼床頭柜上的手錶,伸手拉住尼克松。

「回床上來吧,這麼晚了我們什麼也做不了,明早再說吧。」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