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茹匆匆趕到醫院,換了工作服,就朝急救室走去。穿過長長的走廊,在急救室的門口碰到了一直守候著的胡小陽。
她打了一聲招呼說:「小陽!」胡小陽驚奇地說:「姐,是你?你來啦?」她邊走邊點了點頭說:「是不是很嚴重?」胡小陽說:「是挺嚇人的。」
她說:「我沒有時間招呼你了。」說著就像一陣風似的推開急救室的門,朝里走了進去。
來到急救台前,看到助理醫生劉芳和幾個護士正圍著病人採取著急救措施。陳思思臉色慘白,早已昏迷不省人事了。旁邊掛著一瓶血漿,正快速地向她的身體流淌著。劉芳看到林茹來了,點了點頭,輕輕地說了一聲:「林主任。」
林茹說:「什麼癥狀?」
劉芳說:「是意外摔傷,導致胚胎組織隨血排出,可是,現在還是止不住流血,我懷疑可能是她別的地方破裂了。」
林茹說:「不是懷疑,要確認。」然後她抬頭看了一眼掛在上面的血漿瓶說:「這是多少?要加大輸血量。」
劉芳說:「她是ab型號血型,血庫只有200亳升,再沒有血了。」林茹說:「馬上向市血站中心借調,救人要緊。」
劉芳說:「我們已經給血庫講了,他們正加緊調血。」林茹一邊布置著,一邊詳細地檢查了起來。
這時候,林茹早已忘記了她與陳思思之間的恩怨,也忽略了她是她的情敵,她只是把她當成了她的病人,她要盡一個醫生的全力,來挽救這個需要她挽救的生命。經過一番認真的檢查,她發現她的子宮瘤破裂,導致二度出血,她說:「子宮肌壁間肌瘤潰破,馬上做手術切除。」
劉芳說:「林茹,是不是需要通知病人家屬來簽字?」林茹一聽說病人家屬,不由得心裡一擰,划過了一道疼痛。她的家屬,她的家屬在哪裡呢?她唯一至親的人卻是我的丈夫,莫不是還要讓許少峰來簽字吧?就在這一刻,她幾乎產生了一种放棄她的想法。只要藉以尋找她的家屬為由,稍微拖延一會兒,她的情敵的病歷檢測報告上就會出現「因失血過多,搶救無效死亡」的字樣,這個讓她蒙受過巨大恥辱,又給她的家庭帶來巨大損失的女人也就永遠離開了人世,她的心頭大患也就從此消除殆盡了。然而,沒想到當這個想法剛剛冒了個頭,一種人性的罪惡感馬上佔據了她的大腦,她正準備同意劉芳的觀點,要停下來讓劉芳去尋找她的家屬簽字,卻突然自己把自己嚇醒了,心裡不由得一跳,就果斷地說:「來不及了,如果找到病人家屬,恐怕就來不及了。趕快做手術。有什麼責任我承擔。」
一切準備就緒後,林茹聚精會神地做起了手術,手術刀在她的手中如符魔法,很快就將子宮肌壁間肌瘤準確無誤地割除得一乾二淨,手術做完後,整個時間算下來還不到半個小時。
病人失血過多,需要輸入大量的血液來補充,否則,生命的危險仍然不能排除。吊瓶中的血已經注射完了,然而,所調配的血漿還遲遲沒有到位。護士小高匆匆來說,市血庫中心也沒有這種血源了,他們正與其他各大醫院聯繫,估計聯繫好送回來也得一個多小時。
時間不等人,一個小時後顯然不行,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個生命從眼前消失吧?
林茹說:「我是ab型的,抽我的。」劉芳驚奇地說:「林主任,你?」
林茹說:「正常人抽出200cc不會影響到身體健康的,來吧。」說著捲起了衣袖,將胳膊交給了劉芳。
林茹一直看著鮮紅的血液從她的身體里流淌了出來,又掛在吊瓶中,一滴滴流進了她的情敵的身體里之後,她才感到了一陣疲憊,她很想休息一會,想好好睡一覺。她知道,她所能做的都做了,一切無愧於心,才會感到更坦然,就吩咐劉芳給病人安排到住院部,安排一個單間病房。
林茹剛走出急救室,胡小陽急切地說:「姐,你怎麼啦,臉色怎麼這麼蒼白?」林茹說:「我沒事兒。」
胡小陽說:「她呢?脫離危險了沒有?」
林茹說:「她也沒事了,已經脫離了危險。」正說間,護士推著單車上的陳思思從急救室走了出來。
林茹說;「小陽,你好人做到底,就給她辦理住院手續,我在辦公室里休息一會兒。」
胡小陽說:「好的,你等我,我辦好就來找你。」林茹點了點頭,感覺一陣目眩,一個小護士過來扶著她說:「林主任,你沒事兒吧?」
林茹搖搖頭說:「沒事的,就是有點犯困。」林茹來到了自己的辦公室,沖了一杯麥片喝了,才感覺身體慢慢地找到了平衡,就仰靠在沙發上休息著。這一個早上,好像濃縮了她的一生,讓她經歷了太多的心路歷程,她遭到了一直尊敬她的馮海蘭的嘲笑,她看到了一直很信任的人對她的背叛,她用自己的鮮血,換來了情敵的生命,這難道就是人生不可錯過的交岔口?
不一會兒,胡小陽來了。
胡小陽一進門就激動地大聲說:「姐呀,你真是太偉大了,剛才聽護士說,你為救人輸了血,這不是當代的白求恩嗎?」
林茹勉強笑了笑說:「別搞得一驚一咋的,安排好啦?」胡小陽說:「安排好了。」
林茹說:「她現在怎麼樣?」
胡小陽說:「她還沒有醒過來,讓人看著挺可憐的。走呀,我送你回家好好休息一會兒吧,完了再給她煲點湯送過來。」
林茹說:「這是應該的,畢竟也是生命中的一次劫難。」胡小陽過來要扶林茹,林茹說:「別扶了,我又不是豆腐做的,哪有那麼嬌氣?」胡小陽說:「我的姐呀,你有時候讓人覺得挺崇高的。」
林茹說:「瞎說什麼呀。噢,對了,到家後,千萬別讓你姐夫知道她住院的事。」
胡小陽點了點頭說:「我知道,我又不是傻子。」說完了又突然問:「姐,許少峰現在是不是規矩多了?」
林茹苦笑了一下說:「這一次,都快把臉面丟盡了,再要不規矩,怕他飯碗也保不住了。」
胡小陽搖搖頭說:「也是的,這一次,對誰都是傷害。」兩人說著就上了車。剛駛到馬路上,林茹突然想起了胡小陽怎麼和陳思思粘乎到了一起,就問道:「你是怎麼知道她病了?」
胡小陽說:「說起來挺嚇人的。我正好出了門準備到諮詢中心去,沒料在路上接到了她的電話,只聽到她有氣無力地說,小陽姐,快來救救我。我說你在哪裡?她說她在怡情花園的地下車庫裡。我一聽頭就大了,我還以為她出了車禍,或者是與歹徒搏鬥中負傷了,就說,很快就到。來到地下車庫,卻找不到人,我又撥通了她的電話,她說在樓道里。我趕緊趕到樓梯口,媽呀,地上已經是血流成河了,看她一臉灰白、氣息奄奄的樣子真嚇人,我就趕快打了急救中心的電話,剛扶她躺了一會兒,急救中心的車就來了。送到醫院後,我聽護士說,值班醫師正在給另外的病人做手術,只有一個助理醫師,我怕她的小命兒真的丟在了這裡,就給你打了電話。你嘴上說不來,結果還是來了。」
林茹說:「我本來也不想來,結果院長又打電話來了,說人手不夠,讓我去,我才去的,你還真的把我當成了活雷鋒了?」
胡小陽說:「我看也差不多,嘴上冷冰冰的,心底里還是很善良的,不像有的人,嘴上像抹了蜜,心裡卻歹毒得很。」
經胡小陽這麼一說,林茹又不由得想到了馮海蘭,那個口蜜腹劍的女人,就說:「沒辦法,姐就是這個性格。」
使林茹沒有想到的是,她們倆一回到了家,就聞到了滿屋子飄蕩著濃濃的湯香味。
胡小陽剛換了鞋子,看到從廚房裡走出來的許少峰,正圍著一個大圍裙,像個家庭廚男一樣蠻可愛的,就高興地說:「姐夫,你真是太可愛了,做什麼好吃的,味道這麼香呀。」
許少峰就嘿嘿笑著說:「煲了烏雞老火湯,知道你要來,專門為你煲的。」胡小陽說:「哇噻,算我有口福,太謝謝我偉大的姐夫了。」林茹聞到這股味道也覺得很舒心,就高興地說:「嗯,味道真香,沒想到你還會煲湯。」
許少峰說:「跟你耳濡目染久了,難道我就不能偷學幾招?」正說著,看到林茹臉色發白就關切地問:「你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蒼白。」
林茹說:「沒事兒。」
胡小陽說:「她當了一次活雷鋒,不但給病人治了病,還給她輸了200cc的血。」
許少峰有點責怪地說:「你呀,自己的身體也不怎麼樣,怎麼隨便給人輸血?他是什麼樣的一個病人,值得你為他獻血?」
林茹剛要說,又被胡小陽打斷說:「哪裡知道她叫什麼名字,只知道是一個意外流產的病人,血庫沒有血源了,病人危在旦夕,怎麼辦呢?林茹同志自告奮勇地挺身而出,把袖子一捋說,來,抽我的,我是ab型的。就這樣,林茹同志在關鍵時刻不顧個人的安危,挽救了病人。這種精神,正是我們的時代所呼喚的奉獻精神,就是她,一個普普通通的醫務工作者,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