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少峰的單位真的出事了,而且出的還是大事。今天早上9點鐘,許少峰醒來後看到陳思思為他做的早餐,還有她為他留下的紙條,心裡感到十分溫暖。這是一個知恩圖報的女人,也是一個值得他去愛的女人。這樣的女人,是天生的尤物,她能夠把男人送上天堂,也能把男人送進地獄,她能夠讓男人變成花痴,也能夠激發男人的鬥志。昨天夜裡,他就被她激發了起來,他幾乎不相信他還有那麼大的潛力,還像一個年輕人那麼瘋狂。幾個回合下來,他雖然精疲力竭,卻也感到全身通透,分外清爽,頭一落枕,就像死了一樣睡得踏實。早上起來,反而分外精神。他這才信了別人說的,好女人是男人的興奮劑,年輕的女人是老男人的滋補品。一生里能有這樣的滋補品,是他的幸運。在日後的漫漫長途中,他會慢慢地品嘗、享用。
他吃過了早餐,才突然想起昨天夜裡關了機,不知有沒有人打過電話。他從卧室里拿過手機,剛一打開,就看到了王正才早上7:20給他發來的信息:
許局,給你打過多次電話你都關機,昨晚天堂鳥歌廳發生了一場火災,造成2死11傷,整個歌廳燒得一塌糊塗,事故原因正在查找中,公安局已經介入,天堂鳥的老闆黃得財被刑事拘留了,可能陳藝林也要受到牽連。你開機後給我一個電話。王正才 許少峰一看,心裡不由得吃了一驚,2死11傷,這絕對是人命關天的大事故,他急忙打開了電視,想看個究竟。調到海濱市台,沒料正播放著一部電視連續劇,他一摁按鍵,關了電視,來到書房,打開電腦,想從網上看看火災的具體報道。進入海濱視窗網,果然在新聞欄中看到了「天堂鳥發生火災造成2死11傷」的字樣,他迅速點擊,看到屏幕上出現了一幅火災事故的圖片,圖片下面才是正文:視聽網2月21日報道,昨晚11時左右,天堂鳥歌舞廳發生特大火災,造成天花板墜落,2人死亡,另有11人住院治療。消防部門初步認定大火原因是舞台燃放煙花所致。事故發生後十多分鐘,消防人員及急救人員趕赴現場,消防部門共出動近10台消防車,大約半小時後將大火撲滅。
事故發生後,副市長鍾學文趕赴火災現場指揮,第一時間組織公安、消防、安監、民政、衛生、文化廣播局及街道辦等單位開展現場搶險工作。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視,省委常委、市委書記汪正良,市長蘇銳華等領導同志立即做出批示和指示,一是要組織全市相關醫院的醫生,全力以赴做好傷員的搶救工作,將死亡人數降到最低限度;二是立即成立專案組,全面開展事故的調查取證,控制相關負責人,查清後嚴肅處理;三是全力做好善後處理和安撫工作;四是認真做好現場清理。
今早另有網站報道,據警方初步調查:事發時,天堂鳥歌舞廳內有近百人正在喝酒看歌舞表演,火災是由於23時許舞台上燃放煙火造成的,起火點位於群藝館天堂鳥歌舞廳地下一樓,現場有一條大約10米長的狹窄過道。現場人員逃出時,過道上十分擁擠,造成慘劇。消防部門在接到報警後,迅速趕到現場進行搶救,大火在23時20分被撲滅。截至21日2時,已確認2人死亡,11人受傷。8名傷者被立即送往附近醫院救治,目前受傷人員暫無生命危險。
當許少峰看到「造成天花板墜落」、「控制相關負責人」這些字眼後,心裡又一陣發緊。他非常清楚,天堂鳥是文廣局管轄的市群藝館在館內開設的一家經營實體,如果上面追究下來,市群藝館的館長陳藝林肯定會受到牽連,搞不好他這個文廣局的一把手也會受到牽連。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好多事情就是這樣,表面上看來相安無事,一旦出了事,誰都不會逃脫。尤其是天花板墜落的事更讓他感到不安。如果天花板掉下來沒有砸死人,倒也沒什麼,如果天花板掉下來砸死了人,問題就嚴重了,因為這又關係到了裝修質量的問題,而天堂鳥的裝修又是林茹的表妹夫阿燦搞的,這一連串的事情,真的湊到一起,就會拔起蘿蔔帶起泥,搞不好就會丟了他的烏紗帽。想到這些,他心裡不由得一陣發虛。
他點了一支煙,想穩定一下情緒。沒想到拿煙的手竟然有些微微發抖。他狠狠罵了自己一句軟蛋!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2死11傷是火災造成的,又不是天花板掉下來砸死的,怕什麼怕?再說了,退一步講,真的牽扯到了裝修質量,那也有阿燦頂著,我犯不著去為他承擔責任。這樣一想,他才長長地透了口氣,心裡感到輕鬆了許多,想從王正才那裡得點實情,就撥通了王正才的電話。
王正才是文廣局辦公室主任,可以說是他的心腹。沒想到電話響了兩聲後,對方就將電話掛斷了。這是怎麼搞的,莫不是他也被公安局拘留了?不會吧,公安局拘留他是沒有道理的。他正想著,電話又打了進來,他盡量控制著自己的情緒,裝作很平靜地說:「喂!正才,早上手機沒有電了,剛剛換了塊電池,你發來的信息收到了,怎麼會是這樣的呢?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王正才說:「許局,早上我們又陪同鍾學文副市長視察了受災現場,現在回來了,正在文廣局召集應急會議,商量善後處理的事。我剛才在會場,現在出來和你通電話。」然後又壓低聲音悄悄說:「許局,我看張局好像有點推卸責任的意思,你要早點回來,不要讓他鑽了空子。」
他說:「知道了,我很快就會回去。」掛了電話,許少峰心裡一陣堵,他開會之前,讓副局長張明華全權負責局裡的一切事務,發生了事情,你不主動承擔倒也罷,也別遇事就推卸責任。世態炎涼,他早就看出來張明華覬覦局長的位子已經很久了,就是沒有機會,一旦有了成熟的時機,他肯定不會放棄。這一次,是不是張明華覺得機會來了,想趁機落井下石,取而代之?由此看來,情況肯定對他不利,他必須立即趕到局裡去坐鎮,否則真讓張明華鑽了空子就不好了。這樣想著,就急忙穿好了衣服,拿起手提包,剛要出門時,又突然冷靜了下來。我這是幹什麼去?如果現在匆匆趕到文廣局,早不早,晚不晚,他們一定懷疑我昨晚就在海濱,如果認定我在海濱,就意味著我要對全局工作全權負責,而這起火災事故也當然在我負責的範圍之內。如果我還在省城的會議上,或者說,會議剛剛結束,我人還在省城,問題的性質就不一樣了,追究起來還可以以自己不在海濱市為借口推卸責任。
這樣想著,他便緩緩退回來坐在了沙發上,又點了一支煙,一邊抽著,一邊消磨著時光。他打算過一個小時後再到單位上去,這樣,他們就沒有理由懷疑他在海濱。
時間有時候完全可以決定人的一切,可以把人送到天堂,也可以把人打入地獄。劉翔不就因為比別人多爭了幾秒鐘,才成就了他的輝煌,也為國家爭了光?還有好多人不就是錯過了零點幾秒鐘的時間,成了一生的痛。所以,他一定要打好時間上的這個擦邊球,打好了,他就會化險為夷,把責任完全推到張明華的身上。既然他不仁,我也就對他不義,到時候看誰的殺手鐧厲害!想到這裡,不覺有點竊喜,幸虧他還家外有家,讓他一夜風流後又避過了一場劫難,真是不幸之中的萬幸。
他打開了電視,想看看電視,有一搭無一搭地看了一會兒電視,約莫過了一個小時後,他便給陳思思留下一張條,就匆匆下樓,不到二十分鐘就到了單位。
今天是星期六,休息日,文廣局的中心大樓里比平時安靜了許多,但是,在這平靜的背後,卻蘊藏著一股看不見的暗流,正在會議室里悄悄涌動著。
會議是由副局長張明華主持召開,參加會議的有市政府主管文化衛生教育的副市長鍾學文,有局黨組的成員,會議的主題就是怎麼做好火災的善後工作。許少峰走進會議室時,副局長張明華正在講話,張明華向他點了一下頭繼續說:「在這個問題上絕對沒有什麼含糊的,無論你是自己經營,還是承包給別人經營,作為一級事業單位,你的工作任務是搞好群眾藝術,不是搞經營。就是搞經營也罷,搞搞培訓班,適當的向學員收點學費,也能說得過去,可是,他偏偏經營什麼歌廳,什麼ktv。現在出了這樣的問題,怎麼向社會交待?怎麼向死傷者的家屬交待?既然公安局把他拘留起來了,市委又要求我們拿出具體處理意見,我們就必須理所當然的表明我們的態度,出了這樣大的事故,該誰的責任誰承擔。正好許局也來了,我就向鍾市長、許局和大家明確地表明我的態度,我同意免除陳藝林群藝館館長職務。」
張明華講完,會場上出現了片刻的冷場。大家都知道,陳藝林雖說是群眾藝術館館長,可說到底,他只不過是一個畫畫的,只會搞藝術,根本不懂政治,也沒有管理經驗,更沒有市場意識。在群藝館開辦歌舞廳、搞經營承包都是許少峰一手操縱的,也就是說,張明華表面上要拿掉陳藝林,實際上是沖著許少峰來的。面對這種情況,大家都不好表態,只好靜觀其變,看看許少峰是怎麼接招的。
副市長鍾學文這才向許少峰點了下頭說:「你來了?省上的會議結束了嗎?」許少峰點點頭說:「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