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起來,林茹剛剛洗漱畢,電話就響了。林茹猜想肯定是胡小陽打來的,是不是這鬼丫頭髮現了什麼新情況,來向她通風報信?她趕緊接起電話,沒想卻是陶然。她這才突然想起,今天約好了要與陶然去練瑜伽,腦子裡一有事,早就給忘了。陶然說她十分鐘後來接她,讓她下樓。她本來想推掉不去了,昨夜一個通宵都沒有睡踏實,一臉的憔悴,人也沒有了精神,還去練什麼瑜伽?但是,又考慮到陶然這麼熱情,不好駁了她的面子,就應承了下來,匆匆換了一套運動服,穿上運動鞋下了樓。
陶然是王正才的老婆,王正才是許少峰的辦公室主任,這種由官場中上下級關係延伸到家庭里就變成了太太們的等級關係。夫貴妻榮,這種傳統觀念已經根深蒂固地紮根在了鄉土中國的習俗之中,又潛移默化地傳播了一代又一代,丈夫地位的高低直接決定了妻子的地位以及受尊重的程度。科長夫人見了局長夫人覺得矮一截,局長夫人見了市長夫人又覺得矮一截。如果不在同一地市,不在同一單位,倒也罷了,要是在同一個地市同一單位,夫人與夫人之間的等級就絕對含糊不得。如果你含糊了這種關係,小則別人會笑話你,說你不懂規矩,是二百五,半吊子,重則還會影響到老公的聲譽以及仕途。這其中的微妙只有進入到了這個圈子才能悉心體味出來。
林茹自然明白,陶然之所以對她這麼敬重和關心,並不是她有多大的吸引力,主要是她是局長許少峰的夫人,如果她不是局長夫人,或者王正才不受制於許少峰的領導,陶然也不會這麼對她好。陶然對她的好是多方面的,陶然不僅常常上她家來陪她聊天,陪她逛街,陪她打麻將,還拉她去美容院美容,去做瑜伽。當陶然發現她對瑜伽很感興趣後,就悄悄弄了兩張瑜伽會員卡,一張給了林茹,一張留著她自己作陪。林茹知道一張卡得要一兩千元錢,要給她付錢,她就急了,說,林姐,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你要給我付錢,不是伸手打我的臉嗎?再說了,這卡也不是我掏錢買的,是別人送的,我怎麼能接受你的錢?林茹只好假裝這卡是別人送的,自然而然地接受了。去參加了幾次訓練,感覺蠻不錯的,她明顯地感到她的腰身比以前緊了些,走起路來也輕飄了許多。
林茹剛出了樓口,遠遠地就看到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樓下,轎車的玻璃窗緩緩退下後,一張俏麗的臉兒正向她燦爛地笑著。隨之,車門一開,一個秀麗的人兒便走了出來,遠遠地向她招著小手兒。那個人就是陶然。林茹突然想,人還是年輕好,漂亮、生動、充滿著活力。自己要是能回到陶然這個年齡該多好?陶然今年三十二歲,比她整整小十歲。這個年齡段的女人是最有味道的女人,想想十年前的自己,走在大街上,不也招來過不少的回頭率。
林茹還沒有走到近處,陶然就打招呼說:「林姐呀,你穿上這套運動服真年輕,遠遠看上去好像大姑娘一樣。」
林茹一聽,心裡暖暖的,就不由得微笑說著:「哪兒呀,老了,林姐要是有你這麼年輕漂亮就好嘍。」她明知道陶然的話中有很多恭維的成分,但是,聽了還是覺得很舒服,還是能夠樂於接受。看來,不僅領導幹部喜歡別人恭維,普通人同樣喜歡別人的恭維。恭維比當面貶低總要好得多,如果恭維得不太肉麻的話,沒有什麼不高興的。
陶然說:「林姐,你就別謙虛了,你要是在我這個年齡時,要比我漂亮多了。就現在咱倆走出去,看上去都差不多。」
林茹抿了嘴笑著說:「就你的嘴甜,誰不知道你是哄林姐開心?」說著打開車門上了車。
陶然說:「林姐,你什麼時候有空了我乾脆教你學開車,自己會開了還是方便。」林茹說:「我天生膽小,不敢學,學會了也不敢上路。」
陶然說:「沒關係的。我膽子也小,不過學會了,到街上溜上幾趟膽子就大了。」林茹說:「那等以後有空了再說。」自從去年海濱市實行了公車改革後,公務員基本上都有了私家車,甚至一些經濟條件好的兩夫妻家庭每人擁有了一輛車。陶然是一個趕時髦的女人,在公車改革剛剛開始,她就率先上了駕校,拿到了駕照,等車改後,兩口子七湊八湊,加上車改補貼費,一共折騰了十五萬,買了一輛新轎車,她就成了當然的司機。每次上班,陶然當司機,讓老公王正才坐領導的位置,順路把王正才送到文廣局門口再到電視台去上班,倒也怡然。而林茹卻不同了,她家的許少峰是局長,她必須要保持著一個局長夫人的矜持,更不能天天上下班讓許少峰來接送她,那樣是不現實的,更何況林茹上班的市中心醫院與文廣局又不在一條線路上,這就更不能讓許少峰接送她了,林茹只好擠公交車,有時候太晚了就打的。其實,林茹完全有能力再買一輛的,且不要說是一輛,即使再買三輛四輛也能買得起,問題是她不能買,她必須要低調。太露富了,就會樹大招風,引來別人說三道四。領導幹部與生意人不一樣,生意人耍的就是一個牌子,必要時還得打腫臉充胖子,虛張聲勢,為的就是讓對方感到他有實力,好放心地與他合作。官場中的人就不同了,富了也要裝窮,倘若別人說你窮,是誇你,別人說你富,是貶你,言下之意與貪污受賄差不多。所以,林茹不像陶然,她是局長夫人,再有錢也不能明花,還得藏著掖著。
不過,當她每每坐在陶然的車上也在想,有空了也跟陶然學學開車,等學會了,買一輛檔次低一點的也行。
不一會兒,她們就來到了陽光會所。陽光會所特別大,有美容減肥中心和瑜伽中心,瑜伽中心在一個三百平米的大廳,學習瑜伽的人真不少,她們大都是中年女性,家庭優越,養尊處優,到了一定年齡,身體漸漸走樣了,才猛然發現青春不再,為了拽住青春的尾巴,控制住她們日漸變胖的身材,不得不花費時間來這裡塑身。
林茹和陶然換了衣服,走到大廳時,學員們已經來了不少,教練還沒有來,大家就甩胳膊撇腿地自己先練了起來。林茹從鏡中偷偷看了一眼換了緊身衣的自己,不覺紅了臉。平時有衣服遮著,看上去倒也雍容華貴,一旦穿了緊身衣,一切就暴露無遺了。她明顯地感覺到小腹微微有點凸起,臀部也有點下墜了,腰圍比以前粗了很多。她用手緊緊箍了一下小腹,一吸氣,小腹收緊了,人一下變得苗條了,鬆了氣,又恢複成了老樣子,不免有點懊惱。難怪許少峰心有他依,樂不思蜀,是不是與她的身材走形也有關?她想,如果自己平時注意塑身,練出一個魔鬼般的身材,她也許能拴住他的心。她由此便下了決心,一定要好好練練,爭取把小腹練下去。就在林茹這麼想著的時候,從鏡中突然看到了一個清麗水靈的人兒,她穿著一身瑜伽緊身衣,髮結高綰,身材頎長。她的腰間彷彿被一條看不見的鋼絲扯著,腰與臀之間便深深凹了進去,形成了一個優美的弧,身子便也越發前凸後翹了。走路時,人就像輕輕地漂在水上,輕而快,恍若舞台上的仙子。待回頭,再看時,只看到了她的背影。她的背影也是那麼的優美,小腰兒一扭一扭的,便扭出了女人的風韻,也扭出了一種古老的誘惑。陶然向林茹指了指她的背影悄悄說,林姐,她就是教練,她姓陳,大家都管她叫小陳老師。她這才哦了一聲說,她的身材真好。陶然說,那當然嘍,人家是教練嘛。
正說間,小陳老師已經走到了台上,朝大家微微頷首一笑說:「對不起大家,路上堵車,來晚了幾分鐘。我們今天的課,就是從塑造女性的形體來練起。現在,我給大家做一次示範動作,讓我們在瑜伽音樂中感受瑜伽的美妙。」說著,便打開了音響,隨著一縷輕柔的音樂漸漸瀰漫開來,小陳老師緩緩舒展手臂,那身體,和諧柔軟得讓人無法挑剔,軟時,柔軟得像一根煮熟的麵條,胳膊腿腳想怎麼折就怎麼折,能用身體變幻出無窮的圖案來。硬時,硬如弓,用頭倒立在台上,直直的不打一點兒彎。雖說是示範,卻像藝術表演一樣令人賞心悅目。
林茹看得呆了,心裡暗自思忖,什麼時候自己能練到這般程度就好了,練不到她這個程度,能練上一半也行,只要能把體形恢複到過去那麼苗條細柔就好了,也許還能收回許少峰的心。
一想到許少峰,她的心彷彿被蜂蜇了一下,不由得隱隱作痛。多少年的情,多少年的愛,莫非真的激情消退,由愛情變成了親情?多少次深夜歸家,多少次外出開會,莫非僅僅是個理由,在謊言的掩蓋下他早已心有別戀,與那個狐狸精暗度陳倉了?
這世上,寧可相信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那張臭嘴。可是,那個狐狸精是誰呢?她又在哪裡?林茹根本沒有想到,那個狐狸精現在就站在台上,就是她非常欣賞的瑜伽教練小陳老師。
小陳老師叫陳思思,從小就喜歡舞蹈,大學裡學的也是舞蹈,沒想到這門專業不好找工作,畢業後,找不到跳舞的地方,就在一家私立中學當了音樂老師,幹了不到兩年,覺得工資太低,有點厭倦,她就大膽地辭了職,去進修瑜伽專業。
由於她有良好的身體柔韌度,加上又有良好的舞蹈基礎來墊底,很快就得到了瑜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