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血染風情——一五八九年的故事-2

她毫不掩飾地給他寫了封信,道:「我很清楚,要想得到幸福,就得遭受懲罰。但為了見一個在心中失去位置的昔日的情人而受罪,我是決不會同意的。但我還是願意夜裡再見你一次,給你講清道理。不過我不是要你去犯罪,所以,你不要抱有妄想,以為我會像別人請你去殺死一個傲慢無禮的傢伙那樣,給你報酬。你不要將我們敵人的情人傷得太重,以致影響他們進花園,害得我們特意集合起來的修女看不到好戲。千萬別出差錯,不然你就取消了最精彩的節目,我就只會把你當成一個莽漢,你再也得行到我的絲毫信任。要知道,你正是因為這個主要毛病,才失去我的友誼的。」

精心準備的報復之夜終於到了。羅德立和郎司洛在好幾個同伴的幫助下,整個白天都在監視著勞郎佐和皮埃爾·安托瓦納的行蹤。由於勞郎佐他們嘴不緊,羅德立他們確知那兩人準備夜裡翻過聖立巴拉達修道院的圍牆。在派出哨兵守衛修道院大門的哨所附近,住著一位富商。這天晚上,富商嫁女。利用這個機會,勞郎佐和皮埃爾·安托瓦納裝扮成富商家的傭人,在晚上十點鐘光景,以富商的名義送給哨所一桶酒。士兵們高興地收下了禮品。夜色朦朧。那兩人估計在子夜時分翻牆。於是在十一點時,羅德立和郎司洛就埋伏到圍牆附近。他們高興地看到一個喝得半醉的士兵來接班。用不了幾分鐘,那士兵就會睡過去的。

在修道院裡面,菲立慈和洛德蘭已見到她們的敵人華皮納和賽莉婭藏在花園裡靠近圍牆的樹下。將近十二點時,菲立慈去喊醒了院長,費了很多口舌才把她拖來,又費了不少力氣才使她明白她剛才揭發的罪行可能發生。

等了半個多小時,什麼動靜也沒有。到後來,菲立慈不安起來,生怕自己落個造謠中傷的名聲。院長最後說事情就算是真的,也不該為了證實一起罪行,便違反聖貝諾阿會的規矩,因為在太陽落山後,修女是不能進入花園的。好在菲立慈想起從修道院裡面可以不經花園,走到低矮的柑桔小溫室的平屋頂上。那裡離衛兵看守的那道門很近。在菲立慈忙著說服院長時,洛德蘭去叫醒了她的姑姑。那個虔誠的老修女是修道院的副院長。

院長雖然跟著菲立慈來到柑桔溫室的平台上,但還是不相信她說的一切。突然,她發現離平頂九至十尺的下方,站著兩個修女。在這樣的深夜,她們竟站在宿舍外。她的震驚和憤怒,恐怕大家難以想像。夜色昏暗,她沒有認出這兩個修女是華皮納和賽莉婭。

院長以一種嚴峻的口氣叫道:「不守規矩的姑娘,可憐的輕骨頭!你們就是這樣來侍奉天主的嗎?要知道,偉大的聖貝諾阿,你們的恩主在天上注視著你們吶。看見你們踐踏教規,他會氣得發抖的。你們回自己的屋裡去吧,歸寢的鐘聲早已敲響。快回房間去祈禱吧!明天早晨,我將給你們以懲罰,等著吧。」

賽莉婭和華皮納聽到頭頂上很近的地方響起院長嚴厲的激怒的聲音,驚恐不安,呆若木雞。這時,另一件事又把修女們嚇了一跳:門外離她們八九步遠的地方,突然傳來激烈的斗劍聲。不一會兒,有人受傷了,發出痛苦的慘叫。賽莉婭和華皮納聽出是勞郎佐和皮埃爾·安托瓦納的聲音,內心裡好似油煎火烤!她們有私配的園門鑰匙,便跑去開鎖。儘管大門沉重。她們也居然推開了。賽莉婭年紀大一點,力氣也大,搶先衝出門。不一會,她挾著情人勞郎佐走了進來,勞郎佐好像受了重傷,只能勉強支持住自己,每走一步都要呻吟一聲,像是行將斷氣的人了。果然,他在花園裡走了十幾步後,儘管有賽莉婭攙著,還是栽倒在地上,一命嗚呼了。賽莉婭顧不上謹慎,大聲地呼喊他,見他沒有反應,便伏在他身體上痛哭了起來。

這一切發生在距柑桔小溫室平頂二十來步遠的地方。菲立慈明白勞郎佐已經死了或即將死去,覺得十分歉疚。

她心想:「這一切都是我引起的。羅德立發瘋了,殺死了勞郎佐。他本性很殘忍。在幾次化妝舞會上,勞郎佐的馬和僕人的制服比他的漂亮,這便傷了他的虛榮心。他忍受不了。」

菲立慈攙扶著嚇得半昏過去的院長。

過了一會兒,不幸的華皮納也進了花園,她扶著皮埃爾·安托瓦納。他也挨了要命的幾劍,很快就要死了。在場的人都被這可怕的景像嚇壞了,誰也不出聲。忽然,皮埃爾·安托瓦納對華皮納說:「這是馬爾他騎士堂愷撒乾的。我認出了他。他刺傷了我,我的劍也沾了他的血。」

堂愷撒是在皮埃爾·安托瓦納之前跟華皮納相好的人。

這位年輕的修女似乎完全不顧自己的名譽,大喊聖母瑪麗亞和主保聖人救命。她還叫喚她的貼身女僕,毫不顧忌這樣叫喊會驚醒整個修道院。她對皮埃爾·安托瓦納的感情太深了。

她忙著護理他,給他封血,包紮傷口。這種真摯的感情引起很多修女同情。有人靠近受傷者,有人忙著去找燈火。皮埃爾·安托瓦納倚著一棵月桂樹而坐。華皮納跪在他跟前,小心護理他。他還能清楚地講話,又把堂愷撒刺傷他的事敘述了一次。但突然一下他手臂僵硬,斷了氣。

賽莉婭要華皮納冷靜些。一旦肯定勞郎佐真的死了,她就像是把他忘了,想起了她和親愛的華皮納身邊存在的危險。

華皮納·這時暈倒在情人身上,賽莉婭扶她坐起,使勁搖她,讓她醒過來。

賽莉婭看見院長靠在柑桔溫室平頂欄杆上,離花園地面有十二或十五尺左右。為了不讓院長聽到,她把嘴貼著華皮納的耳朵,低聲對她說:「你再不振作起來,你我一定活不成了。快醒醒,小心保住你的名譽和安全!這個時候你要沉湎在痛苦裡,就會被投進又黑又臭的地牢,坐上許多年。」

這時,院長由菲立慈攙扶著,下到花園,走近兩個不幸的修女。

賽莉婭矜持、堅定地對院長說:「對你來說,院長,如果你要想太平無事,如果你珍惜貴族修道院的名譽,你就要保持沉默,也不要到大公那裡去亂嚷嚷,你也一樣,過去也有自己的心上人。人們普遍認為你很貞潔,這是你勝過我們的地方。但如果你把這件事報告給大公,很快就會鬧得滿城風雨,人家會說,聖立巴拉達修道院的院長年輕時就談情說愛,所以管不好這座修道院。院長,你要把我們毀了,但是你自己也會毀掉。這是更加確切無疑的後果。」

院長不安地喘息著,發出低聲的驚嘆。賽莉婭繼續對院長說:「院長,你得承認,此時你大概沒想到該怎樣做才能保護修道院和你本人!」

院長仍惶惶不安,沒有吱聲。賽莉婭又說道:「首先,你不要聲張。然後,立即把這兩具屍體運到很遠的地方去。萬一事情敗露了,你我都會遭殃。」

可憐的院長深嘆了口氣,心亂如麻,不知該怎麼回答。她身邊不見了菲立慈。原來她把院長領到兩個不幸的修女近旁後,怕她們認出自己,便悄悄地走開了。

「姑娘們,你們覺得必須做什麼,怎麼做合適,就怎麼去做吧。」不幸的院長終於開口道。可怕的處境使她的聲音變得嘶啞。「我知道怎麼把我們的羞辱化小。但你們要想到,我們的罪孽永遠瞞不過上帝的眼睛。」

賽莉婭一點也沒注意院長說的話。

「我們沒有別的要求,就是請你保持沉默。」她好幾次打斷院長的話,重複道。

院長的心腹丫頭瑪道納來到她身旁。賽莉婭又轉向她說:「請你幫幫忙,我親愛的朋友!這涉及到整個修道院的名譽,涉及到院長的生命和名譽,因為她若把這件事張揚出去了,不僅我們要恨她,我們這等高貴家庭也不會白白放過她的。」

華皮納倚著一株油橄欖樹,跪在地上哭泣,無力幫助賽莉婭和瑪道納。

賽莉婭對她說:「你回屋子裡去吧。先注意弄掉你衣服上的血跡。要哭的話,我們一小時後一塊哭。」

在瑪道納的幫助下,賽莉婭先把她情人的屍體,然後把皮埃爾·安托瓦納的屍體運到了金商街。那裡離花園門口有十來分鐘路程。還好,賽莉婭她們沒有撞見任何人。看守花園大門的士兵坐在老遠的石頭上打瞌睡。否則她們的法子再妙也無法實行。不過在開始搬運屍體前,賽莉婭就了解了士兵的情況。搬了第二趟回來時,賽莉婭和同伴忽然嚇了一跳。

夜色略淡了些,可能是凌晨兩點鐘左右。花園門口清清楚楚地站著三個士兵。更倒霉的是,園門好像已經關上了。

賽莉婭對瑪道納說:「準是院長作的頭等蠢事。她一定想起了聖貝諾阿教規,所以關上了園門。我們只好回父母家去了。那位大公那麼嚴厲而固執,我這條命可能要搭進去了。至於你,瑪道納,你是無罪的,你是在我的請求下才來幫我運屍體的。屍體留在花園裡會破壞修道院的聲譽。我們躲到這石頭後面去吧。」

兩個士兵下崗回哨所去,恰好從她們跟前經過。賽莉婭高興地發現,他們幾乎都喝醉了。他們邊走邊說話。那個高個子就是剛才在門前站崗的,他一點也沒說起夜裡發生了什麼事。後來在預審時,他也只是說,有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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