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三章 大仇得報

火山丸是艘窮盡奢華的巨艦,幕府將軍為彰顯自己作為黃金之國日本統治者的權威,在內外裝飾上都使用了大量黃金。這艘戰艦上常備戰鬥員有五百人之多,即使經過蓬萊與鬼岩礁的戰鬥而大批減員,船上依舊保有著將近二百人。

騰格斯振翅飛上火山丸的甲板,上上下下看了一圈,竟然沒有看到半個人影,船上的人連纜繩也沒系就集體消失了,任由火山丸隨波逐流撞向佛島的岩壁。銅雀認為只怕所有人都進入了佛島,至於為何走得如此匆忙他也說不清,看他緊張得皺著眉頭摩挲銅雀的樣子,建文猜想他也在努力想要給出個合理的邏輯來。

「既然到了此處,躊躇不前也無意義,不如上山一探究竟!」

建文堅定說道。他仰望佛島最高處的金身彌勒巨像,只見這巨像閉目凝神,單手托在腹部,另一隻手掌朝向外側,像是在對著建文招手。不知為何,建文一看這佛像,心中就有一陣震動。

通向山頂的是條石條鋪就的小路,七里搶先奔上小路朝著山頂走去——此時除了在將軍尋覓到佛島的秘密前將他打倒,沒有別的辦法。建文第二個跟著七里踏上石條台階,其後是騰格斯等人。

路邊大小天王像、菩薩像多得數不清,這些石像因數百年風雨侵蝕都變得破敗不堪,有的頭部損壞,有的缺胳膊少腿,或歪斜或倒卧在草叢裡,從樹蔭透出的陽光為這些表情祥和的佛像罩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似乎它們隱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銅雀給建文講起佛島的來歷:「此島是則天女皇為保其千秋萬代統御天下所建,只是不知為何後來沒有建完,傳說為則天女皇主持建島的是位高僧……」

「我在《舊唐書》上看到過,叫薛懷義,是吧?」說到則天女皇身邊的和尚,建文馬上想到的是這個人。

「不是!那個是則天女皇的面首!再說他建的那個是明堂,不是佛島!」銅雀不滿地對建文皺了眉頭,繼續說道,「那高僧說,則天女皇是彌勒轉世……」

「你看吧,我就說是薛懷義。」

「都說了不是,不要插嘴,聽我繼續說。」銅雀一臉無奈,「高僧法名顯照,他拿出一串珠子對則天女皇說,『一珠一色,無論您希望擁有不老的青春、無上的權勢還是帝王不衰的寵愛,都可以得到滿足,但是只限一次』。則天女皇選了黃色的珠子,後來她成為了大周皇帝,這黃色珠子便是海藏珠中最為尊貴的帝王珠。」

「原來則天女皇竟是靠著海藏珠成為皇帝的?」建文驚愕不已,在大明宮廷收藏的歷史典籍里,可從來沒讀到過這樣的事。

「可不是,何止則天女皇,後來多少在歷史上留下名字的人,都曾經獲得過海藏珠。」銅雀詭異地一笑,這小老頭雖說有時看著猥瑣可笑,卻又總是顯得神秘莫測,讓建文摸不清他的底細。

「人年輕時想要的是權勢榮耀,擁有這一切後人也老了,又想要永葆青春。望著鏡中衰老的皮相,則天女皇想起顯照手裡可以永葆青春的海藏珠,又想要把那個珠子也搞到手。可惜顯照早將珠子拋入大海尋覓無蹤,顯照也飄然而去不知所終。則天女皇這才建造佛島,希求佛祖垂憐,再次顯靈。」

「那後來老佛爺到底降臨沒有?」跟在後面的騰格斯聽得有趣,也插嘴問道。蒙古人信奉喇嘛教,對佛祖並不陌生。

「這個嘛……」銅雀邊走邊捻著鬍鬚想了想,回答道,「傳說她在世時為佛島前後輸送了九千九百九十九位得道高僧和許多珍奇寶物,若是再尋得一位湊足萬僧之數,佛島就建成了。偏偏沒等尋到最後這位高僧,則天女皇就壽終正寢了。不過,傳說佛祖憐憫世人的一片痴心,還是將長生不老和掌控天下的威力藏在島上,等待有緣人來取。這也引得多少人苦苦尋找此島。」

「那麼說幕府將軍是既想長生不老,又要掌控天下?」建文一皺眉頭。

「如果他就是傳說中的有緣人,那就可以得到。」銅雀的話里含意頗深。

佛島的石條台階山道崎嶇縱橫,作為目標的彌勒巨像看似近在咫尺,可爬了上千級台階,巨像卻似乎還是在最高處招手。七里和小鮫女似乎不知疲倦地跑在最前面,騰格斯似乎有著用不盡的力氣,銅雀走了那麼久也依舊面色如常,只有建文和哈羅德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建文感到腿像灌了鉛一般沉重,正想要大家停下歇歇,最前面的七里和小鮫女卻在往上十幾級台階處停住不動了,兩個人在停下的同時拔出了刀。建文知道前面必然有事,也顧不得僵硬的雙腿,趕上前站到七里身後。

只見山道中間躺著一尊地藏菩薩石像,這尊巨像在雕刻完成後似乎並未來得及立起來就被遺棄了,它的半張臉深埋在泥土中,露出地面的半張臉爬滿了蔥綠的藤蔓和青苔,一隻空洞的眼睛無神地望著從山下爬上來的眾人。

幕府將軍右腳踩著石地藏的耳朵,站在它頭上,手上提著太刀。將軍的雙眼因七里和小鮫女投擲的苦無致盲,現在他的眼窩裡空無一物,兩個可怖的黑洞望著建文等人。

「呵呵呵呵……都快等煩了,你們終於來啦。」幕府將軍的笑還是那麼令人毛骨悚然,特別是在這碧色掩映的環境里,像極了一頭埋伏著等待獵物的猛獸。

黑氣從幕府將軍的鼻孔、嘴巴、耳孔溢出,接著從他失去眼珠的眼窩裡長出兩簇章魚觸手樣的東西。

「小心,是那陰陽師的秘術!」在蓬萊海上的戰鬥中見過假將軍的模樣,銅雀立即猜到七八分,必定是蘆屋舌夫給失去雙目的幕府將軍施展了類似的法術。

果不其然,將軍的身體突然膨脹,手腳也跟著變大,瞬時長大了三四倍。

七里和小鮫女相顧略一點頭,一個手拿忍者刀,一個手持克力士雙劍,像兩支利箭,從左右朝著變異的怪物將軍衝去。

「嗷啊!」

盲眼的幕府將軍似乎由於眼窩裡長出的兩簇觸手獲得了感知敵人方位的能力,他首先揮刀砍向左側略快的七里,凌厲的衝擊力讓她的刀幾乎被震飛,全靠腳底及時生出的珊瑚才在石地藏身上穩住。

緊接著,幕府將軍又回刀向右側的小鮫女刺去,小鮫女收勢不住無法躲閃,眼看要被刺中。這時第三條身影撲向幕府將軍,缽盂大的拳頭正擊在他臉頰上,將他打了個趔趄,小鮫女這才躲過一劫。

原來是騰格斯見勢不妙,及時出手。

尋常人挨上騰格斯這一拳,不是筋斷骨折也要暈眩上半晌,偏偏幕府將軍只是略向後仰了一下就收住身體,回身朝著騰格斯就是一刀。

「啪!」

建文的轉輪銃發出的銀子彈正打到幕府將軍的手腕上,後者手中砍向騰格斯的刀也略偏了偏,擦著蒙古漢子的衣角向下劈去。只聽「轟隆」一聲,石地藏從頭部應聲被橫著切成兩半,半個腦袋滾落到路旁——這一擊,竟不亞於破軍砍去半條艨艟的力道。

「啪!」

建文又開了一銃,銀彈打進將軍的身體里,打得對方又是個趔趄。

「哈羅德,銀彈!」建文伸手朝哈羅德索要,哈羅德攤開雙手,他身上受過主教祝福的銀彈只剩下這最後三顆。

幕府將軍止住身體,高高舉起太刀又朝著七里走去。騰格斯「哇呀」一聲跳起來,想將他扳倒。不料變異的幕府將軍身重如鐵,連別了兩次竟然沒有別動。幕府將軍獰笑一下,反手撤回太刀,想要將騰格斯扎個對穿。恰在此時,七里用手裡的忍者刀插向將軍頭頂,可是這一刺卻似乎沒有用處。

「用我的!」

一旁的小鮫女將手中的克力士雙劍朝著七里扔過來,七里來不及多想,扔掉手中的忍者刀接住雙劍,朝著幕府將軍的兩個眼窩刺去。

陰居陽拂雙劍是人魚一族世代相傳安撫亡靈的聖物,幕府將軍是用妖法邪術控制重生的身體,雙劍正有克制功效。

這一刺,可謂是恰到好處,正中要害。

滔天的殺氣,似乎被這兩把劍一下子吞噬了。只見幕府將軍發出了「嗷嗷」獸鳴般的慘叫,身體劇烈抖動,黑氣從七竅混雜無序地湧出。隨著黑氣湧出,他的身體也像泄了氣的豬膀胱般不斷萎縮,直縮到不可思議的乾癟程度,似乎構成他身體的只有黑色的妖氣。

猙獰的甲胄嘩啦一下坍塌下去,將軍的肉身似乎就這麼化為灰燼了。每一個人都氣喘吁吁地癱在地上,從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疑惑和驚訝:幕府將軍這個最可怕的敵人,就這麼被幹掉了?

一時間竟無人敢去確認。

直到將軍的最後一絲黑氣被風吹散,大家才相信這是真的。噹啷一聲,雙劍落地,七里癱坐在石台階上,看著自己的雙手怔怔發獃。建文和小鮫女叫了她好幾聲,她都沒有反應過來。

「我這算是報仇了?」

在腦海里,七里在不停地問自己。她用力睜大雙眼望向頭頂,似乎是要透過密密匝匝的樹葉縫隙,一直看到天國一般。不知為何,兩滴清淚從她的眼角流了下來。

從小被施加在身上的封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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