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重傷

摩迦羅號在與漩渦激流的搏鬥中千瘡百孔,獨眼泰戈檢查著船隻的損傷情況搖頭嘆氣——主帆幾乎都被燒成一絲絲的布條,船身多處損傷,左舷被碰撞出大大小小好幾個洞。看來,在回到母港後,整條船要進行大修。

騰格斯在海面拚命扇動著小翅膀,他的腰上拴著根粗大的纜繩,纜繩另一頭系在船上,不少海盜都聚集在船艏大呼小叫看熱鬧,有的還吹著口哨。

騰格斯的臉憋得通紅,眼睛要瞪出血來,嘴裡鼓著氣,他脫得赤條條就剩一條裹襠布,全身肌肉綳得青筋暴露。那對以極高頻率扇動的飛魚翅膀與他寬闊笨拙的後背顯得極不相稱,像是野豬背上長了對蜜蜂翅膀,而野豬偏偏還要依靠這對蜜蜂翅膀展翅高飛。

即便是飛魚也只能在海面滑翔而已,騰格斯想要依靠這對翅膀飛起,可知有多痛苦。

「俺是草原上翱翔的雄鷹,雄鷹怎麼會飛不起來!」騰格斯嘶吼著再次拚命扇動翅膀,從海面上飛起三尺來高,船被他拖著向前走出幾丈,然後雄壯的身軀再次掉落緊貼著海平面。船上再次響起一片噓聲,銅雀在人群里背著手冷眼觀看,嘴裡忍不住發出「嘖嘖」的聲音。

貪狼躺在甲板上還處在半昏迷狀態,雙眉緊鎖,臉上表情痛苦,看樣子巨石的撞擊對他身體傷害極大。七里剛剛脫掉身上濕透的質孫,要來件合身的乾衣服穿了,抬眼看到建文站在身體痙攣的貪狼身邊獃獃發愣,情知他心中不忍,冷言道:「你若是救了他,咱們誰也活不了。」

「但是……」建文有些躊躇,貪狼畢竟算救過他們性命,「此人於我們有恩,救他固然不妥,或者幫他減輕點痛苦也是好的。」

「哼,那你試試,看他醒了殺不殺你。」

「我就救他一點點,也算是還他人情好了。」建文猶疑地看向七里,七里懶得搭理他,徑自走到船邊吹風。

建文決心試試看,倒不都是出於憐憫之心,好奇心也佔了很大成分。之前雖說試過轉移騰格斯的傷口,但對這顆海藏珠的能力還是不甚了解。或者這珠子對內傷、外傷又有不同功效也說不定?建文偷偷挽起袖子看看胳膊上的「孤克煞氣」,彎彎曲曲伸向心臟的黑線似乎真的縮短了些,這顆珠子說不定對內傷真有奇效。

他下決心試一試:「就摸一小下,幫他稍微吸收一點點痛苦就走開。」

建文蹲下身子,遲疑地伸出左手,按到貪狼紅腫的後背上。

人總是會為好奇心付出代價。

錐心刺骨的疼痛從貪狼後背順著建文手掌,通過奇經八脈傳向建文全身,他立即感到頭暈眼花,五臟六腑翻江倒海。建文對自己的好奇心無比後悔,趕緊將手從貪狼身上拿開。

沒等他的手離開,原本昏迷的貪狼突然睜開眼,他伸手扣住建文的手腕,將他緊緊按在自己身上。原來,建文雖然只是吸了一點傷痛,卻讓貪狼覺得身體暢快許多,此時見建文意圖放棄為自己療傷,自然不能放他離去。

這時的建文想不替貪狼治傷也不可能了,貪狼身上的傷痛源源不絕流向他體內,疼得他齜牙咧嘴卻叫不出來,掙扎著兩隻腳在地上亂蹬,被貪狼的鐵手扣死脫不開身。

建文的神情越來越萎靡,貪狼倒變得越發精神。後者索性坐起來,右手尖亮光一閃,鯊魚嘴般的大手扭住建文脖子,似乎是要將建文榨乾。在船舷吹風的七里沒想到貪狼竟然恩將仇報,驚愕之餘欲拔刀給貪狼致命一擊,奈何建文受他挾持,不敢輕舉妄動。被傷痛折磨的建文眼神迷離,盯住貪狼的雙眼,此時他毫無抵抗的能力。

銅雀早將三人的舉動看在眼裡,心中暗叫糟糕:貪狼重傷利大於弊,他只要略施小計就能帶著建文等人脫離摩伽羅號。如今建文自行其是,把自己搞得命懸一線,貪狼又是個睚眥必報的狠角色,難保他會不計較自己設計奪取綠玉魚骨的仇,下面的事頓時變得難辦了。建文若死了,損失兩塊綠玉魚骨倒也不打緊,若是連自己老命也搭上可不划算。

銅雀心下一緊,手不自覺地將胯下那隻早被他盤得金燦燦的銅雀抓起來握緊,思忖如何脫身。「要不要去七殺那兒碰碰運氣?還是直接去找破軍?」這兩個名字在銅雀腦海里一閃而過。

「哎,你們這是幹啥呢?」騰格斯被海盜們嬉笑簇擁著走過來,見到三個人擺出奇怪的姿勢,覺得又古怪又好奇。其他海盜立即明白,貪狼這是要翻臉,剛剛還和騰格斯稱兄道弟的海盜們見狀悄悄和騰格斯拉開距離,有人從身後抽出匕首,只要貪狼一聲令下,他們就偷襲這個大塊頭,將他撂倒。

聽到騰格斯的話,貪狼神情忽然變得平緩了。他鬆開抓著建文的手,將他朝七里懷裡一扔,就像扔塊用完的爛抹布,然後撇著嘴睥睨著騰格斯,說:「隨便玩玩,你們可以走了。」

「老大……要是您不好下手,讓小的來?」獨眼泰戈湊近貪狼,他還記恨著被騰格斯平白搶走賭珠機會。如今眼看巨龜寺在海底消失,自己獲得海藏珠的夢想算是泡湯了,不殺這大塊頭實在難平怨恨。

貪狼沒有說話,猛揮起左拳頭,正打在獨眼泰戈的鼻子上,頓時打得他鼻血飛濺。「老子向海神發了誓,這次不找他們麻煩。你是想要老子被海上的人嘲笑嗎?下次再出這種主意,我挖出你另一隻眼。」說罷,貪狼氣哼哼地走到船艙門口拉開門,門裡哈羅德正要出來,見和貪狼撞了對臉,嚇得側身貼牆縮著站好。貪狼並沒有看他,直接去了內艙的船長室,「咣」地把門摔上。哈羅德見他關門半天沒了動靜,這才小心翼翼地側身擦著牆從船艙里蹭出來,然後緊走幾步跑到建文面前。

此時建文面色慘白,陷入半昏迷狀態。七里托著他的後背,騰格斯跪在旁邊左一個「安答」又一個「兄弟」地亂叫,卻不知所措只能在建文胸口亂摸,不料他粗手笨腳的摸得甚重,本來就受了重傷的建文被折騰得更加痛苦。

哈羅德趕緊上來制止道:「不可不可,公子傷勢甚重,兄台這般大力恐有不妥,待咱家看來。」說著,哈羅德輕輕脫下建文的衣服,將他身體翻轉,只見他後背紅腫,右肩嚴重瘀血,從外部也可看出肩胛骨只怕是碎了。

「嘖嘖嘖嘖……」哈羅德看得眉頭緊皺,一直搖頭,然後讓七里替建文把衣服穿了回去。

「還……還有救嗎?」騰格斯眼巴巴看著哈羅德,希望對方能拿出個大主意。建文是第一個讓他能夠在船上也可以不用嘔吐的人,學會駕駛青龍船是他現在唯一的希望,要是建文死了,那他建設大海軍的夢豈不就破滅了。

「容我慎思片刻……」哈羅德伸出兩根手指敲敲腦瓜兒,然後開始摸他身上的那些小口袋。這位博物學家穿的衣服上有各種各樣的小口袋,裡面裝滿了他從各地採集來的奇異之物,但由於實在太多,連他自己也要想想才知道身上都有些什麼。連摸了幾個口袋,他終於喜上眉梢地說,「有了!」然後從一個口袋裡掏出個小紙包來。

打開紙包,裡面放著幾片樹葉,哈羅德取出一片放進建文嘴裡,對他說:「嚼。」

建文緩緩地咀嚼,居然慢慢疼得輕了些,精神看著也好了許多。

「沒想到你還是個神醫,一片樹葉就能把他救過來。」騰格斯見建文好轉,覺得哈羅德的口袋簡直就是神奇的百寶囊。

七里輕輕聞了下建文口中散發的味道,卻顯得有些緊張起來,她說道:「這是麻醉藥,忍者在受傷後也會服用些草藥來鎮痛,但那些草藥只是讓人感覺不到疼痛,並不會讓傷口真的痊癒。哈羅德,你給他服用的也是那種草藥吧?」

「姑娘所言甚是,此物乃是咱家從土著手裡換來的,名喚古柯葉,嚼後可以暫時鎮痛,想要治好建文的傷,我們還要另尋他法。」哈羅德攤開雙手聳聳肩,表示這是他眼下能想到的最好辦法。

「那……那怎麼辦?」騰格斯一聽就急了,「他會不會死啊?七里妹子,哈先生,俺知道你們有辦法,快想想啊!」

七里和哈羅德都表示很為難,別說這是在大海上,即便在陸地上,這樣重的傷也不是尋常醫生能治好的。

就在眾人為難時,只聽海上有人朗聲道:「不如隨我去阿夏號,那裡無論是藥物還是醫師都不缺,要治療建文的傷更不在話下。」

巨鯨藍須彌出現在船側,它圓滾滾的身體半露出水面,頭頂的鼻孔噴著氣,嘴巴微張,引橋般的肥厚舌頭高高捲起,銅雀不知何時背著手跳到了它的舌頭上。鯨魚口腔噴出的氣像是風動,將他的道袍吹得鼓鼓囊囊,衣帶飄飄。

原來,銅雀看形勢不妙,早趁人不備叫來藍須彌跳上去,準備甩下建文等人溜走,後來見形勢有所緩和這才返回。

「阿夏號?」七里和騰格斯都不是久在海上混的,並不知那是什麼所在。哈羅德倒是一臉欣喜,那也是他早有耳聞、早就想去看看的地方,如今可以去那裡,他忍不住抓耳撓腮起來。

「阿夏號啊……」

貪狼不知何時又出現在了哈羅德背後,大概也是被「阿夏號」吸引來的。七里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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