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獨腳的猴子 1

「你是說讓子墨去看步態對不對?」蕭朗把胳膊搭上了凌漠的肩膀,說,「你之前就根據步態推斷說那三個人不是兇手,果真還被你推斷對了。現在這三個人算是解脫了,終於不用受咱們公安的『騷擾』了。」

「步態不一定能搞定。」凌漠默默躲過了蕭朗的胳膊,說,「既然是策劃周全的作案,剛開始踩點的時候,又不能明確哪裡有公安監控,兇手必然會偽裝步態。所以,我剛才說了,是依靠子墨的直覺。」

「直覺是什麼東西?」蕭朗難以置信。

「直覺,或者說是第六感,看起來是一種摸不到看不著的東西,但這個東西真的很有用。」凌漠說,「至少在山體滑坡那次,子墨的直覺就起作用了。雖然現在咱們的科學還不能完完全全有依據地去解釋直覺這個東西,但它確實存在啊。目前科學解釋不了的現象,也總還是有的。」

「靠直覺去破案,我總覺得不靠譜。」蕭朗說。

「當然不靠譜。」凌漠說,「我們也不是去依靠直覺來破案,而是依靠直覺來尋找線索,最後利用線索找到證據而破案。很多刑警都有直覺,很多案件的最終破獲,最初的線索也都來源於刑警的直覺,以後啊,你多看看刑事案件案例實錄就知道了。不過,子墨的直覺和他們的不一樣,她的直覺範圍更廣,更敏銳。」

「被你說神了,我倒要看看有什麼不一樣。」蕭朗不以為意地說,「你說,既然是有人栽贓,他就那麼斷定警方會以那三個人定案?」

「不知道。」凌漠說,「可能是以為警方會刑訊逼供吧,網上不是很多人都默認警方肯定會刑訊逼供嗎?」

「又或是零口供。」蕭朗抿著嘴巴點頭說。

「零口供定罪的案件,對證據的要求是嚴格的,是必須要有完整證據鏈的。」凌漠說,「現在我們的法治進程,對零口供案件的定罪已經是沒問題的了,很少因為零口供而出現冤案,但是需要警方竭盡所能完成所有證據鏈的連接。」

「只是兇手一廂情願吧?認為公檢法會草率定案。」蕭朗鄙視地說。

「是啊,現在公訴人、法官對案件都是終生負責了,自然不會草率定案。沒有完整的證據鏈,存在任何合理懷疑,法官都不會審判定罪的。」凌漠說。

「看起來還真像是網上說的,法律都是保護犯罪人的什麼的。」蕭朗搖了搖頭。

「不能保護犯罪嫌疑人的合法權益,就不可能保護無辜百姓的合法權益。」凌漠說,「想要司法公正,最先是要把司法的權力裝進籠子里,籠子外的權力,勢必走向黑暗的深淵。」

「怎麼感覺你快變成個詩人了。」蕭朗撓撓頭,說。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守夜者組織數據實驗室的大門口。

「鐺鐺,怎麼樣?」凌漠推開大門,唐鐺鐺一個人坐在十幾個屏幕的操作台前,飛快地移動著滑鼠。

「又直接喊鐺鐺,鐺鐺是你叫的嗎?」蕭朗不服氣地伸手去捂凌漠的嘴巴,轉頭笑嘻嘻地對唐鐺鐺說:「鐺鐺的手速真是快得少見!你不去電子競技實在是可惜了!你要是玩了LOL(某款網遊的簡稱),哪有那些戰隊什麼事兒!」

凌漠艱難地把蕭朗的大手從自己的嘴上移開,拿起桌上的一張紙巾擦了擦嘴角,問:「是不是數據有點多?」

唐鐺鐺頭也不抬地說:「比我想像中的要多。目前看,除了趙元家裡的那個攝像探頭以外,還有十一個公安監控攝像探頭。因為不知道兇手的行走路線,十一個路口監控都要進行分析。除此之外,就是趙元家裡的那個攝像探頭,數據量很大。他們家每天來諮詢的人都有數十個。而且,我們沒有一個明確的時間範圍,也找不到完全重合的人臉像,所以這就很難了。」

「這個,確實。」凌漠說,「如果說要踩點的話,時間拉長到一個月最保險。」

「一個月沒有辦法的。」唐鐺鐺說,「我看了一下,除了趙元家的攝像探頭有接近兩個月的數據以外,公安攝像探頭因為不是交警抓拍攝像探頭,而是治安卡口監控,自動覆蓋的那種,所以也差不多只有二十三天的量。從發案那天可以倒推提取二十三天的影像,再往前就沒有了。」

「我覺得二十多天差不多夠了。」凌漠說,「如果兇手行動迅速,一周就夠了。不過,保險起見,你還是要對二十三天都進行觀察。」

「嗯,那樣還是有很大的數據量的。」唐鐺鐺停下手中的動作,一臉為難的表情,「你有什麼好辦法嗎?」

「你都說踩點了,那就找那些賊眉鼠眼的。」蕭朗在一旁打了個哈哈。

「你又瞎說。」唐鐺鐺嗔怒道。

凌漠沉思了一會兒,說:「不,蕭朗沒有瞎說。」

這個結論甚至出乎了蕭朗的意料,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

「踩點的人,必然和其他人不一樣。他既想要獲取信息,又不想暴露自己,這種心理必然會表現在其表情之上。」凌漠說。

「這,說了白說啊,誰和你一樣,還能讀心啊?要不你替代鐺鐺來看也行,鐺鐺看電腦看多了對眼睛不好。」蕭朗說。

「既然公安監控無法看得見樣貌和表情,那麼我們就從近距離拍攝的趙元家的監控入手。」凌漠對著唐鐺鐺說,「你說每天都有幾十個來趙元家窗口諮詢的人,那麼即便是推到一個月前,也總共沒有多少人。為了防止兇手化妝踩點,你要做的,就是在這麼多人里尋找長得相似、衣著相似或者是看起來東張西望、心裡有鬼的人。這些人中,應該會有人看到了攝像探頭,或者向攝像探頭的方向張望。」

「你這麼一說,敢情你還是讓鐺鐺來看視頻啊?」蕭朗不忿地說,「你還真是會偷懶!那麼接下來你去幹什麼?調查趙元的矛盾關係嗎?」

「矛盾關係怕是沒那麼好調查了。」凌漠攤了攤手,說,「我看了筆錄,在這三年里,為了排除其他人、其他動機作案的可能,警方花了不少心思,調查了一千五百〇三個人,沒有一個人反映趙元夫婦和其他人發生過矛盾。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這個趙元,應該是一個好好先生,那麼這種觸發謀人殺人的事件,一定是一起別人注意不到的小事件。」

「那你來看監控,讓我們家大小姐休息休息。」蕭朗說。

「不,這麼多影像數據,只有我來處理是效率最高的!」唐鐺鐺的雙手回到了滑鼠和鍵盤之上。

「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任務,一會兒讓子墨來幫鐺鐺。」凌漠指了指蕭朗,「我們去北安。」

「哎呀,你真的要去啊?」蕭朗興奮地說,「那裡的魚丸拉麵最好吃了,大小姐我們一起去吃啊!」

「我們不是去吃東西的。」凌漠搖搖頭率先離開數據室,唐鐺鐺則低頭飛速地敲擊著鍵盤。

蕭朗左看看,右看看,對唐鐺鐺說:「大小姐別急哈,我打包回來給你吃。」

北安市公安局刑事警察支隊刑事科學技術研究所物證室。

聶之軒的機械手裡握著一支激光筆,在一塊畫滿了地圖的白板上指指點點:「我們提取物證的方法,一般就是通過現場分析、重建,還原犯罪分子的行動軌跡,然後在其行動軌跡上可能遺留有痕迹物證的地方進行提取。對於趙元案,當初也是根據這種模式進行了提取,並未發現有價值的痕迹物證。但是,既然現在我們對案件有了全新的認識,現在我們也有必要把當初提取物證的流程重新捋一捋。」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現場的區域已經全部拆除了。」北安市公安局的項明法醫說,「如果守夜者能早一些介入這個案子就好了。這個案發現場,我們保留了近兩年之久,但是最終還是因為政府的整體拆遷要求,放棄了繼續保留現場的訴求。」

「這個確實是限制我們重新工作的一個問題。」凌漠說,「我們只能從當年已經提取到物證室的物證里入手,希望能有新的發現。」

「不管怎麼樣,試一試吧。」蕭朗的面前擺著一個紙盒,裡面裝滿了魚丸拉麵,他一邊往嘴裡塞麵條,一邊含混不清地說。

「我現在來重新捋一下我們的新思路。」聶之軒說,「兇手經過反覆踩點,明確了現場情況和監控情況。他挑選了周二下午六點半的時間,這個時間既沒有鄰居,行人也稀少。兇手最先在燈箱處潛伏,確定了周圍無人之後,剪斷了燈箱的電線。此時,燈箱和攝像探頭停止供電,但是並沒有影響旅社內的電源,因此沒有引起被害人的注意。接著,兇手走進旅社院落,在門房處,以住店為由,騙開門房的大門,並且在趁其不備的情況下,利用兇器控制住趙元老兩口。在威逼方克霞捆綁好趙元後,又親自對方克霞進行了捆綁。在捆綁完成後,馮起突然提前回到了旅社,此時無法藏身的兇手和馮起發生了輕微的搏鬥。但是畢竟手持兇器,並且可能體能、武藝上存在優勢,馮起也被控制住了。出現了意外的情況,對兇手是個極大的刺激,他瘋狂地用膠帶捆綁馮起,還沒完成捆綁,李江江兩口子陸續回來。兇手利用對馮起的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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