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3

蕭朗在學校的時候自稱是「烤肉啤酒小王子」,酷愛路邊攤的感覺。

此時正值國慶假期,閑來無事沒有出去旅遊的人們,開始思念燒烤的味道,所以整個小吃一條街已經座無虛席。蕭朗和凌漠已經換下了作訓服,穿著輕鬆的便裝,並肩踱到了小吃街。他們倆找了一個偏僻的角落坐下,要了三升的生啤和一些烤串。

蕭朗和凌漠兩人的頭部、胳膊都包著雪白的紗布,不禁引來周圍攤位食客們紛紛側目。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俊不禁。哪有包紮成這樣的人跑出來吃燒烤、喝啤酒的,顯然就是兩個吃貨從醫院裡逃出來撒歡嘛!

天氣已經開始轉涼,冰涼的啤酒喝進了肚子里,刺激得蕭朗一個激靈。

「爽啊。」蕭朗擦去唇邊的泡沫,說,「咱們這算是一杯泯恩仇了嗎?」

「你不是說那件事情永遠不會原諒我嗎?」凌漠故意提示。

蕭朗說:「啊,對啊!這事兒是原則問題,咱們的恩仇不能泯不能泯。」

「其實我真的不是有意欺騙唐鐺鐺。」凌漠說,「只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你要說你也是被誤導的對吧?」蕭朗半信半疑地說,「鐺鐺說你就是南安市南口人,你還能不知道南口區有那麼個建築樣板群?」

凌漠攤攤手,說:「雖然我的戶籍在那裡,其實我在南口只住了一個禮拜。我受不了家裡的人,所以跑出來了。以前混世的地方,並不在南口。而且那個建築群那麼隱秘,我是真的沒有見過。」

「那你說你去過東林?你不一直都在南安嗎?」蕭朗仍然半信半疑。

凌漠的臉上出現了一種尷尬的表情,說:「我九歲才來南安。之前的事情,我實在不想告訴任何人。抱歉,蕭朗。」

蕭朗是個直腸子,他察言觀色,覺得凌漠這一句真的不像是在騙人。而且他轉念一想,如果凌漠真的要欺騙他們戰鷹組,為何到後來又要幫蕭朗一把,把他留在了組織?說不定他真的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吧。於是,他問出了自己胸中最後一個疑問:「你說你找到那張照片,是因為一隻流浪狗?難道你記憶力能好到對一隻狗都過目不忘?」

凌漠苦笑了一聲,飲盡了杯中的啤酒,說:「並不是記憶力好,而是我覺得我自己,和那隻狗差不多。」

凌漠的滄桑表情和這一句話,直接喚起了蕭朗的惻隱。他此時已經決定相信凌漠。

「行了,行了,誰都有不堪回首的事情。回到正題,你救了我一命,這一杯,我敬你。」蕭朗又倒滿了一杯,一口喝下。

凌漠沒有說話,默默地又幹了一杯。

「不知道,我會不會有一天也能比『幽靈騎士』還能打。」蕭朗有意岔開話題,說,「他確實蠻厲害的。」

「你不是說三個月一到,你就退出嗎?」凌漠盯著手中的肉串,說,「退出了,估計就沒戲了。」

蕭朗低頭思索片刻,說:「不知道為什麼,我居然忘記了要退出的想法。」

凌漠呵呵一笑。

蕭朗擼下一串,用力地嚼著,說:「反正還有五天,我想想再說吧。現在首先要搞清楚的是,我姥爺為何悶悶不樂。」

凌漠顯然也在開會的時候看出了傅元曼的不悅,說:「是因為他分析錯了嗎?」

「錯了?什麼錯了?」蕭朗又喝下一杯,說,「你是說對『幽靈騎士』的行蹤分析嗎?你認為我姥爺錯了,我可不這樣認為。」

凌漠放下烤串,坐直了身體,認真地聽蕭朗分析。

蕭朗侃侃而談:「你換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我姥爺,擺在你面前的事實就是,A的位置很清楚,B的位置不清楚。組織里很有可能有『幽靈騎士』的內線,組織的活動,『幽靈騎士』都可以提前掌握。警力就那麼多。現在,你要做出決定,如何進行圍剿。」

凌漠聳了聳肩膀,做出一副願聞其詳的樣子,但並沒有回答蕭朗。

蕭朗接著說:「如果姥爺選擇了A,『幽靈騎士』很有可能去殺B。如果姥爺選擇了B,那麼『幽靈騎士』可以更加方便地去殺A。如果姥爺把警力平分,A和B確實都有可能抓到了,但是『幽靈騎士』絕對就不會出現了。逃犯已經抓完了,『幽靈騎士』也會因此就銷聲匿跡,或者去做更大的、我們更無法掌握的案子。換句話說,無論姥爺怎麼做,都是不可能抓得到『幽靈騎士』的。相比於這些逃脫案犯,『幽靈騎士』的威脅更大。他不僅僅威脅到了別人的生命,更是威脅到了法律的尊嚴。」

「你是說,我們的私自行為,其實傅老爹早就已經預料到,甚至說,是傅老爹一手策劃的?」凌漠說。

蕭朗神秘兮兮地微微一笑,說:「以姥爺的聰明才智,絕對不會放著全盤取勝的棋不下,而去退而求其次。」

凌漠恍然大悟地點點頭:「之前你和我說你懷疑我是內鬼,我還很不服氣呢。那天,傅老爹第一次單獨約見我倆的時候,我就表明了我的態度,傅老爹絕對不會認為我是內鬼。所以,他知道我去B那邊,故意讓我去的。」

蕭朗接著說:「嗯!從姥爺在那次會議上的言語來看,就是明確告訴『內線』,我們要去A那裡了!我們要抓A和『幽靈騎士』!這分明就是把『幽靈騎士』趕去了B那邊。會議結束後,我留了下來,找姥爺辯論,從剛開始,我就感覺姥爺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不過,後來的辯論,實際上,姥爺並沒有取得上風。那麼,他的胸有成竹是哪裡來的呢?現在我想明白了,他是對我會違反組織決定,悄然私自行動的行為胸有成竹。他太了解我了。你想想,如果姥爺不想讓我倆走,又知道我倆肯定要走,我倆有本事那麼容易地逃離基地嗎?」

「可是,傅老爹為什麼不能多派一些人幫助你?」凌漠說,「而默許你單獨一個人來幫助我?」

蕭朗說:「我覺得吧,之所以放任我們倆的行為,是因為姥爺除了我們倆,就沒有其他可以相信的人了。他必須用我們倆的實力,來賭一把。為什麼那麼興師動眾地把隊伍全部拉去海城?這明顯就是一招煙幕彈嘛。」

「榮幸之至。」凌漠淡淡一笑,說,「我不覺得傅老爹會這麼信任我。不過,就連在一起戰鬥那麼多年的老夥伴們,傅老爹也不能信任嗎?」

「在我和我姥爺談話的過程中,我也提出了內線有沒有可能是導師的疑問。他沒有為導師們辯解的依據,只是說他個人相信他們。」蕭朗說,「從這一點我可以看出,其實姥爺的心裡並不相信他們。姥爺對我是充分信任的,對於你,他拿不準。但是他有一點可以確定,如果你是內線,去通報守夜者組織的行動決定,那麼『幽靈騎士』更會落入圈套,被我緝拿;如果你不是,那麼你的擅自行動必然會幫助到我。」

「明白了,這一招就叫作順其自然吧。如果我真的是內線,我這個內線也被你連鍋端了。」凌漠說,「不過,傅老爹低估了『幽靈騎士』的能力。」

「現在看起來,『幽靈騎士』確實高明得很。」蕭朗說,「在他做的每一起案件中,總有把殺人偽裝成自殺或者意外的跡象,這個跡象存在,卻又能讓高明的法醫或者警察揭露。這讓警方看起來,會覺得這個『幽靈騎士』手法很業餘,從而放鬆對他的警惕。另外,他又達到了製造影響、給網民顯露名聲的目的。一方面,他的行動出名了,獲取了網民的支持和美譽;另一方面,他又造成了警方的低估。」

「正是因為這樣,傅老爹低估了『幽靈騎士』的能力。他本以為你這個被司徒霸精心調教、又帶著手槍的人,足以制服『幽靈騎士』。」凌漠點點頭,慢慢地說,「他不告訴你目的,裝作和你觀點不一,讓你憋著一口氣要贏他,這樣才能激發出你的潛能。傅老爹真是用心良苦。」

「行動這麼順利,這麼成功,我們也就受了一點點小傷。」蕭朗說,「所以,我才對姥爺為什麼憂心忡忡感到疑惑。」

「我猜,他是在疑慮我們內部的內線,該怎麼拔除。」凌漠獨自喝完了一杯。

蕭朗揉著太陽穴,說:「我也想到了這個問題。不過,這不算什麼問題吧?我猜,五天後的考核,很大成分就是為了這個來的。非警察身份的導師都沒有直接進入新的守夜者組織,我想也是因為這個理由。既然組織上都這麼重視了,這個內線應該不難拔除吧?而且,『幽靈騎士』已被捕,這個內線應該已經沒有了犯罪的能力。再說,等『幽靈騎士』醒來,一切都會真相大白。姥爺何必如此為難自己?」

兩個人紛紛沉默了。

「你覺得,就是只有內線這麼簡單嗎?」凌漠幽幽地說。

蕭朗沒有回答,而是在思考。

凌漠又飲盡了一杯,慢慢說:「我來問你幾個問題。第一,『幽靈騎士』既然要殺死所有逃獄的案犯,那為什麼不在他們剛剛逃脫後就殺?如果說逃脫的人太多、場面太雜亂,『幽靈騎士』無從下手的話,經過調查顯示,在逃脫後,『幽靈騎士』是和A或者B在一起伴行了一段時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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