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殘酷淘汰 3

蕭朗以隊長的姿態站在講台上,身影比蕭望更加高大魁梧,可是卻少了一份蕭望的沉著和自然。

聶之軒究竟說了些什麼,唐鐺鐺幾乎沒有聽進去。她的腦子裡回放著蕭望離開守夜者時那些細微動作。他摸了摸徽章,他注視著招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她無法控制自己不斷地回想這些細節。一同湧來的還有這短暫的一周里,她和蕭望哥難得的共處。她曾經那麼近地聽過他的心跳聲,而現在,一切都變得如此遙遠。

台上的蕭朗並不是沒有注意到唐鐺鐺的恍惚,但此時此刻,他的心裡只有一個念頭:要贏。對,絕不能輸給那傢伙。蕭朗的鬥志熊熊燃燒,他很快就被聶之軒接下來的推理所吸引。

聶之軒說:「你們說,這些人逃出去,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麼?」

「藏身。」有學員說。

「我倒覺得應該是謀生。」聶之軒說,「能夠藏身的前提條件是活下去。這些人跑了出去,不敢去銀行支取存款,身上又沒有現金,那麼他們如何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尤其是現在已經逃脫一個多禮拜了,如果他們沒有被餓死,那麼他們就是各自有謀生手段。」

「謀生不難吧?」蕭朗說,「找朋友借錢,偷錢,都有可能。」

「是啊,我的主意就是,我們要分析他們可能存在的謀生手段,然後從這些手段入手,看能不能尋找到一些可以突破的方法。」聶之軒說完,頓了一頓,見大伙兒都在思考,於是接著說,「我也不賣關子,這兩天我一直在思考這些問題。我覺得吧,這些人的謀生手段主要有幾種:一,他們繼續實施盜竊、詐騙或者搶劫等其他侵財類犯罪;二,獲取狐朋狗友、親屬的經濟資助;三,隱藏身份,以短平快的方式勞動掙錢。是不是只有這三種呢?」

「也不排除這些人會冒險去銀行獲取存款。」有學員說。

「對於這些人的銀行賬戶,警方早已予以凍結並標記。」蕭朗說,「前兩天上課老師還說了呢。只要他們敢去銀行,一是取不到錢,二是會自動報警。我覺得他們的謀生手段,無外乎軒叔說的三種。」

「其實不然,還有第四種。」聶之軒說,「有沒有考慮過,智能手機的支付功能?」

「那不也是和銀行綁定的嗎?」

「如果是支付平台里有餘額呢?而且支付平台的賬號是隱秘的,並不被警方掌握。」聶之軒說,「那麼,只要他們獲取一台智能手機,就可以擁有支付能力了。在這個信息化的時代,做什麼不行呢?」

「哦,這也是一個思路。」蕭朗說,「然後呢?」

「據我所知,案犯M的犯罪,就與這個有關。」聶之軒打開投影儀,播放出M的資料,說,「案犯M在入獄前,是一個微商。不過,他是一個不正經的商人。他售賣的物品,經常會有質量問題,因此,他也有不少微信號。他的犯罪過程是這樣的,一個客戶,因為購買了存在質量問題的商品,在微信上和他發生了對罵。然後,這個客戶居然找上了他的門,然後和他發生激烈口角。這個M還真不是善茬,他小時候被父母送去少林寺練武,可以說是一身好武藝吧。所以,當時他因為一時氣憤,用玻璃煙灰缸打向客戶的頭部。很不巧,這一擊,擊中了客戶的翼點,導致翼點部位顱骨骨折,其下的腦膜中動脈破裂,造成大量顱內出血而死亡。這個M也因為涉嫌故意傷害致死罪,入獄了。」

「什麼翼點?什麼腦膜?軒叔請說普通話。」蕭朗一臉茫然。

「就是打中了太陽穴。」聶之軒微微一笑,說,「既然一個客戶都能找得到M,我們為什麼找不到呢?」

「可是,如何去找?」蕭朗問。

「很簡單。」聶之軒說,「如果M微信支付平台里有餘額,他會以此為生存手段。如果沒有,那麼他很有可能繼續使用微信來售賣他的庫存。我查了警方資料,因為M並不構成經濟犯罪,所以對於其經商行為以及庫存具體情況,並沒有進行核查。」

「即便是這樣,也很難找得出他啊。」蕭朗說。

「我覺得,利用一張警方調查案件時的微信對話截圖,可以獲知M的微信號。然後根據這一個微信號,尋找其關聯的其他微信號。從理論上看,這個想法應該是可以實現的。」聶之軒說,「但是從技術上怎麼樣,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大家別忘了,我們有一個計算機高手,唐鐺鐺。」

唐鐺鐺聽見自己的名字,從思緒中被硬生生地拔了出來:「啊?什麼?」

聶之軒理解唐鐺鐺的走神兒,所以又重複了一遍。唐鐺鐺點頭表示,這個想法從技術上也不難實現。

「如果我們獲取了M使用餘額或者進行售賣的微信號,即便是不能申請定位,也可以根據他以前或者現在的發貨地址來判斷他存貨倉庫的所在,或者直接獲知他的藏身所在。」聶之軒說,「甚至還可以通過化裝偵查來直接把他釣出來。」

「這次,我們一定要贏『火狐』組。」蕭朗暗自捏了捏拳頭,對唐鐺鐺說,「關鍵部分,還是要看鐺鐺的了。」

天色已晚,蕭朗到唐鐺鐺的宿舍門口,把她叫了出來。

兩個人坐在宿舍門口的台階上,蕭朗之前從基地門口唯一的自動售賣機上買了兩罐可樂,遞給唐鐺鐺一罐,被她推卻了。蕭朗也不在意,自己打開喝了一口,然後誇張地「啊」了一聲。

唐鐺鐺卻依舊一臉失落,無精打采。

「我最擔心的就是你這樣。」蕭朗說,「沒你,咱們可抓不到人。」

唐鐺鐺低著頭不說話。

「你知道上一個案子,為什麼大家都沒有察覺,但是我卻能發現案犯的那些個動作是在畫畫?」蕭朗眼珠一轉,跳了話題。

唐鐺鐺搖了搖頭。

「你知道的,我從小就喜歡畫畫。」蕭朗說,「可是,你不知道吧,在我考取考古專業之前,我還參加了藝術考試。因為我當時的理想,是當一個畫家。不過,可惜了,那次藝術考試,我沒能考上及格線。」

唐鐺鐺似乎略微精神了一點兒,說:「是你畫得太難看了吧?」

「才不是,我畫畫還是很不錯的。」蕭朗說,「不過,參加藝考的那一天,我因為前一天和人家打架,被老蕭狠狠教訓了一頓,所以很頹喪,提不起精神。在考試的時候,我一不小心出了一點兒小差錯。」

「什麼小差錯?」

「一個教室的同學,都按照考試的要求,畫一個模特,模特坐在我們教室前面的角落裡。」蕭朗說,「我當時因為精力不集中,所以也沒太在意,於是和大家一起畫完了。畫得不比人家差,卻得了零分。」

「為什麼?」唐鐺鐺驚訝道。

「因為大家都畫的是模特,但是我畫的是監考老師。」蕭朗聳了聳肩。

唐鐺鐺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還是小差錯嗎?你哪是一不小心,你那是沒長心啊!」

「其實我挺冤枉的,這事兒還真不怪我,全怪老師。」蕭朗故作一臉委屈,說,「你說,哪有監考老師在監考的全過程中都一動不動的?」

唐鐺鐺笑:「蕭朗,你得了吧,哪有什麼藝術考試啊,別拿老段子來逗我了。」

「我可不是來逗你開心的。」蕭朗一臉認真,「你看,我只是想告訴你一個道理,不管做什麼事情,都要專心,不然肯定會失敗。」

「好啦,我知道啦。」唐鐺鐺心情好了不少,她看看蕭朗,點點頭,「你說的我都懂。給我一晚上時間,我一定不辜負大家的期望。」

第二天中午,天色陰沉,暴風雨彷彿就要來臨。

喬鴻小區里,多了一些陌生的面孔。

「這馬上就要十二點了,唐鐺鐺的測算準不準?」一名化裝成遛狗人的學員說,「我們已經等了四個小時了。」

「相信鐺鐺的實力,上一起案件,不就是她的出色發揮嗎?這個比上次的來得簡單。」聶之軒蹲在地上擺弄著一輛被拆開的電動車,低聲說道。

「她本人要是來了就好了,是不是可以更精確地定位?」學員說,「你說會不會是我們來的有點兒晚,快遞已經來拿過貨,走了?」

聶之軒搖搖頭,說:「唐鐺鐺連續熬夜,需要休息。而且導師不都說了嗎,天眼小組是幕後,鐺鐺以後肯定是最優秀的『覓蹤者』。至於時間,雖然鐺鐺凌晨四點就做出了判斷,但快遞是上午九點到十二點取貨,我們沒有必要來那麼早。」

「來了七撥快遞,但是接觸的人都不是案犯M。」蕭朗穿著一身保安服,滿頭是汗地走到聶之軒旁邊,說,「這就要十二點了,不會又出什麼幺蛾子吧?」

聶之軒沒有吱聲,抬腕看了看錶。

「我覺得有點兒不對勁。」蕭朗說,「會不會是消息走漏了?跑了?」

「行動規劃只有我們組的學員還有導師知道。」聶之軒說,「這一隊便衣刑警都是臨時抽調的,去幹嗎都不知道,怎麼會走漏消息?蕭朗,這些快遞員,你們跟了嗎?」

蕭朗拿出本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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