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4、偷渡者

如果是平時的旅行,杜里特會跟大家依依不捨地道別,但是,這次不是!杜里特見奇奇猴也爬了上去,便用力握緊了梯子的一頭,用力往外一推,梯子便慢慢地離開了蛾子的身體,向草坪上倒去了。他就這樣切斷了他和地球的最後一絲聯繫。從他的面部表情上,我沒有看出來他有一絲的不舍,彷彿只是撣掉了衣服上的灰塵一般。

一切準備就緒,大蛾子的腳開始慢慢站了起來,好的,我該行動了!龐大的蛾子開始離開地面了,緩緩向上升起。前面不遠處有一大片樹林,它先得慢慢離開地面幾十米,才能開始真正地飛行。我有些不知所措了,因為我並不清楚這蛾子是直上直下地飛行還是斜著飛,或是突然衝出地面……我得把握好時間,如果上去太早,讓醫生他們發現,他們肯定會把我趕下去。怎麼說也得等蛾子真正上了路,我才能出現在他們面前。

但思來想去,我終於決定還是早上去的好,即使被發現了,我也可以纏著杜里特留下我,實在不行,我還可以再偷偷地上第二次。但是,如果上去得太晚,大蛾子帶著他們飛走了,那我後悔也晚了。

幸好,我抓住大蛾子尾巴的那一瞬間,波利和奇奇正興奮得嘰里呱啦的說話呢,它們的說話聲已經蓋過了我起跳時弄出的聲音。當我使勁抓住大蛾子的尾巴時,心裡很害怕,我怕抓疼它了,激怒它的話我可就完了!它現在已經可以和杜里特進行暢談了,而且不需要任何輔助工具。

不過我的擔心顯然沒有必要。對巨大的蛾子而言,我的重量和一個箱子的重量是一樣的。它的皮毛又長又多,緊緊地把我包住了,這倒是一個不錯的掩護,天馬上就要黑了,即使醫生和波利跑到蛾子後面來巡視,也不會發現我。

我就這樣死死地抓住蛾子的尾巴,閉著眼睛期盼可以快點離開地面。其實,從我抓到蛾子的尾巴一直到蛾子起飛,這中間的時間也不過5秒鐘,但是,當時的我卻感覺自己好像等了一個多小時。

蛾子終於起飛了,我感覺到它的翅膀在拍打,眼前的樹和房屋由慢變快向我的腳下遠去,而且不是直上直下,蛾子是斜著身子起飛的。巨大的氣流從耳邊呼呼吹過,大蛾子的皮毛被風吹得很亂。我隱藏在皮毛里,一抬頭,帽子「嗖」的一聲離開了我的腦袋,飄落在了杜里特的花園裡。我的心都快要跳出來了,只覺得自己被蛾子載著一直向上飛去,不得不抓緊它。大蛾子的速度明顯在加快,氣流在胡亂地湧來涌去,那種感覺真的很混亂,從未曾經歷過的。

我清楚地記得當時的恐懼感,我的求生願望特彆強烈,唯一的希望就是,蛾子的皮毛一定得結實一些,我這個大活人可在它尾巴後面吊著呢!我的腳距離樹梢已經有30多米的距離了,大蛾子還在繼續往上升。奇奇猴和醫生,他們現在就待在既安全又舒服的地方,我多想爬上去啊!可是轉念一想,現在爬上去未免太早了些。當我想到我們已經徹底地離開地面,布嘟兒巴的燈火漸漸地消失在昏暗的夜色中,一個人可憐巴巴地掛在蛾子的尾巴上時,我是多麼的孤獨無助啊!

上升,一直不斷地在上升,每當我向下看一眼地球,我都感覺一陣暈眩,就像自己轉了20多圈,暈得不成樣子。後來,我決定不往下看了,直接閉上眼睛,雙手緊緊抓住蛾子的皮毛。我支撐了約有一個小時,感覺越來越冷,我的手因為長時間地用力過度已經失去了知覺,我的腦海里充斥著很多亂七八糟的想法,最後,我認為自己應該爬上去了。上面的地方比這裡舒服得多,還可以躺下恢複一下體力。我咬著牙向上看了看,蛾子的皮毛被氣流吹得更亂了,也許是蛾子的背太大了,也許是蛾子的毛太長了,我看不到醫生他們。看樣子,我的行動不會影響到這隻大蛾子的飛行。為了不讓蛾子感覺到我的存在,我便把腳上的鞋蹭掉了,一雙鞋很快就落到地球上去了。然後四肢並用,使出全身的力氣向上爬。動作必須快一些,我就剩下這一點力氣了,再不上去,就怕我支撐不住了。

我笨手笨腳地向上爬去,身下飛逝的大地根本看不到,這對我而言,真的很幸運。如果那個時候我能看到讓人恐懼的急速飛行的地面,真不知道我還能不能活到現在。

終於爬了上去,我可以鬆開已經痙攣的雙手了,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擺成一個「大」字形,舒舒服服地躺下,就像躺在自己家軟綿綿的羽絨棉被上一樣。歇了一會兒,我翻了一個身,並沒有看到醫生和奇奇猴。我長舒了一口氣,又重重地一頭趴在了蛾子的後背上。全身的肌肉僵硬,四肢麻得快要沒了感覺,我就這樣躺在上面,閉上雙眼,腦海里想像著過會兒見到醫生的情景,我不敢見醫生,因為我是故意這樣做的。休息了半天,恢複了一些力氣,我坐起來,往四周一看,我看到了醫生。確切地說,我最先看到的是杜里特的那頂帽子,高帽子規規矩矩地戴在杜里特的頭上,和他緊緊挨在一起的是奇奇猴,在水藍色天幕的襯托下,奇奇的頭蓋骨看起來就像一隻猩猩,多了幾分靈性。

我在醫生面前一直都是一個乖孩子,從來沒有違抗過他的命令,所以,這一次感到特別地緊張,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其實,醫生對任何人都是和藹可親的,很少見到他發脾氣。但是這一次,和平時很不一樣。他在這件事情上的態度很強硬,每一個命令都必須按照他的意思執行。在如此重大的事情上,我卻自作主張,違背他的命令。他如果知道我偷偷地跟著來了,會不會很生氣呢?

我這個時候很心虛,但是,事已至此,我也只好硬著頭皮去見他了。我埋在大蛾子那又長又厚的皮毛里,慢慢地向前爬去。最後,我終於不聲不響地爬到了醫生的背後,我輕輕地拍了一下醫生的肩膀。這個時候,他正用望遠鏡往下看地球。只見他的身體震顫了一下,彷彿是一隻恐怖的無名動物的手,拍到了他的肩膀。

「嗯?是誰?」他嚇得猛的一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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