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5、水中甲蟲

醫生和我又進行了一次對昆蟲語言的研究,研究過程很有意思,結果也讓人很驚喜。這次的研究過程和研究貝類語言時是一樣的。之前和水棲、海生類動物談話時用過一些儀器,這一次和水中甲蟲交談自然也少不了這些儀器。其實甲蟲講話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醫生輕易地就理解了甲蟲的話。站在一旁的我呆住了,因為它一直在動,不時地飛來飛去,撞擊玻璃水箱,一會兒快速溜進水裡,游一會兒泳,一會兒又用前腳摳一摳它的鼻子,一會兒又把整個身子埋進土裡。

醫生和甲蟲交談了一會兒,甲蟲便明白了醫生的意思,然後,它向我們講起了一個故事:「關於我旅行的經歷講起來並不難。我們是游泳高手,會走路,還會飛,所以我們的旅行經歷是很豐富的。但是我所說的『旅行』和你們認為的旅行不是一回事。我們旅行的距離是很短的,你們人類會認為這不是旅行,而是轉悠。上帝對我們水中甲蟲真的太好了,與其他動物相比,我們並沒有多少天敵,除了大狗魚和小狗魚。大小狗魚有時候就很喜歡我們的肉,我們一般都在水裡待著,只是被它們追得無處可逃時才會飛出水面。如果一個池塘或者小河裡有很多狗魚,我們就會搬家。不過,這種事情很少發生。我記得自己真正的一次旅行,是因為一隻鴨子,我趴在它的腳上,旅行了很久。」

醫生皺起了眉頭,他不明白水中甲蟲的意思。「你曾經在鴨子的腳上旅行?你為什麼會藉助鴨子的腳去旅行呢?」

「噢,這個呀。」水甲蟲說,「這個說來簡單。您是知道的,我們一般不出門,平時就藏入水底的泥里,這樣大小狗魚就找不到我們了。這個辦法很管用,我用這個方法好幾次都躲過了大小狗魚的追捕。雖然大家很少出門,但是我卻在一個很意外的情況下旅行了一次。我和一個好朋友,藉助一隻鴨子的腳,做了一次旅行,那是我第一次出遠門呢。」

我們的老家,是在一個很安靜的池塘里,那裡很少有人去。即便有,也都是那些秋冬季節去打野鴨子的人。我們老家有很多野鴨子,還有許許多多的野鵝、沙錐鳥、紅腳鷸、麻鷸……不過,我們水甲蟲並不怕它們。我們只要快點潛進泥下一兩米,它們就不會傷害到我們。我們很討厭那些野鴨子,它們總喜歡在晚上從海上游過來,然後光顧我們的池塘。它們每次都會把池塘的水攪渾!嘴巴里還會發出討人厭的嘎嘎聲音,那是它們高興的聲音,因為我們的小池塘里有很多它們愛吃的小魚和小蝦。

一天深夜,我和我的好朋友正在池塘里開心的游泳,它忽然對我說:「聽,鴨子來了!快!下泥!」

我們倆很默契地潛入了泥里。由於埋得太深,我們的身體被厚厚的泥層壓得快喘不過氣來了。我們藏在泥底下,也能聽到它們的喧鬧聲、攪水聲。估計有100隻鴨子進了池塘,全是亂七八糟的聲音!

突然間,我們聽到「砰砰」兩聲槍響。這是獵人們在獵殺野鴨了!這槍聲我們以前就聽到過。當時我們就暗暗自喜,因為這樣,鴨子們才會離開我們的家園,我們的池塘才能恢複平靜。

開槍之後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和我朋友對此一無所知,一隻甲蟲夥計卻親眼看見了當時的場面,它後來把開槍後的情況告訴了我們。當時有很多野鴨子都墜落在了水底,有的翅膀上受了傷,有的當場就死了。那次屠殺讓我們感覺很害怕,人類的力量太強大了。

好幾隻野鴨子就在我們正上方的水面被打死了,但同時還有一隻幸免於難,它聽到槍聲後,起飛得稍微晚了一些,正因此而沒有喪命。我們池塘里的水並不深,這隻野鴨子已經嚇得渾身發抖了,它站在泥水裡,想掙脫出水池,誰知它一使勁,兩隻腳一下子就陷進了泥里,這塊泥正好就是我和我朋友的躲藏之所。它用力撲扇著翅膀,飛到了空中,可是它的兩隻長著寬大鴨蹼的腳掌,卻帶起了兩塊疙瘩泥,我們倆和我們倆的躲藏之所也被它給帶走了……

這群野鴨並不是普通種類,它們有著很嚴格的管理制度:平時要成群結隊地飛行,而且還要定期遷徙。那天晚上,它們就是在遷徙飛行路途中遇害的。它們本來想在池塘里吃點東西,補充點能量,沒有想到人類已經在那裡做了埋伏!剩下的鴨子死裡逃生,一陣慌亂,全部走散了。

在鴨掌里的我,一開始完全被弄糊塗了。我朋友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它在另一隻鴨掌里,相隔很遠,我們兩個根本沒法說話。耳邊的風聲很大,周圍的濕泥也馬上快乾了,這些現象告訴我,外面一定發生了奇怪的事情。趁著泥還有些濕度,我探出了腦袋,朝四下里瞧了瞧。

我的媽呀,太可怕了!我已在離地幾千米的高空上了!向下看去,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遼闊的水面,水面波光粼粼。我當時怕得要死,想離開泥巴團,到空中去,因為我自己也會飛……可是不行,野鴨子快速的飛行速度足以表明,我們已經距離陸地非常遠了。這種超長距離的飛行,大鳥們當然不以為然,但是我們這些小型昆蟲,還沒有見過這個場面!即使我能把握方向,光是這嚇人的大風,也會把我攪得暈頭轉向的。我的小翅膀這麼脆弱,就這樣跳下去,肯定會折斷的。沒辦法,我只能老老實實地待在鴨掌上了。

要說那晚的事兒,真是夠驚險的。就算你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禍事也會掉在你頭上!我好好地在家窩著,什麼事情也沒幹,突然被人家提溜起來,漂洋過海的來到國外,唉,乘坐的航班竟然是一隻鴨子的腳!

眼看泥團就要被這呼呼的大風吹乾了,它們要是散開來,連同我一起掉在海里,天啊!我不敢再繼續往下想了。為此,我趕緊挪了挪身體,讓身體與泥團保持一點距離,如果一會兒泥團真的掉下去,我就得張開翅膀保護自己。野鴨的飛行速度真是讓我吃驚,呼呼的冷風勁吹,我都快要凍僵了。為了不讓自己凍僵,我不停地做著各種動作。野鴨寬大的翅膀不知疲倦地拍著,耳邊的風聲一刻也沒有停下。只要這種聲音不停,就說明我們還在高空中。

一會兒後,泥巴蛋糕已經幹得很徹底了,我即使使出吃奶的勁兒也休想再鑽個洞。雖然泥巴蛋糕很乾,但是,我的活動空間卻很大,我就這樣舒舒服服在裡面待著。由於太好奇,我探出頭,往下看了一次,這次差點沒把我的鼻子凍下來。我看到早晨美麗的陽光已經把大海全部照耀了起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漂亮、奇異的景象。因為我們有高度優勢,太陽在把它那無限的光輝撒向大海之前,先照耀到了我們身上。身下的大海漫無邊際,海面是深灰色的,不一會兒,東方徐徐升起的太陽就把它的萬丈光芒投向了海面。上千隻野鴨排成鴨陣,一起飛翔,它們引頸向前,載著晨曦,一起遷徙遠行。

天空漸漸亮了起來,我太興奮了。因為天亮以後,就不會這麼冷了,也許再往前行,還可能會看到一塊陸地。可是,我依然很擔心自己會一不小心掉到海里,只要飛在陸地上空,我就不會那麼擔心了。一會兒,我就看到鴨群們熱鬧了起來,它們高興地打招呼。我雖然聽不懂它們的話,但是我能看得出它們在進行交流,因為在它們喧嘩過後,鴨陣改變了飛行方向。整個鴨陣很壯觀,它們排成字形,領頭的那隻大頭鴨,飛在字的頂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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