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冬來了，對於一個無家可歸者，這的確是一件殘酷的事情。有那麼幾個禮拜，我感到日子過得異常艱難，那是一件很難忘的經歷。我一連幾天都流浪在街上，很多次差點被凍僵。那個時候，我一直在反覆考慮一件事情——我們狗類為什麼一定要依賴人類？因為我們狗類的力量太小了，很多時候連照顧自己的能力都沒有。我當時就有一種想法，遇到一個人，不管是小姐還是先生，把我領回家算了，我受不了這種折磨了。不管領養我的主人多麼沒有人性，不管她多討厭，也不管他多愚蠢。只要他們願意給我一塊烤腸，一個暖和的狗窩，我為他們做什麼都可以……
這一天，我的心情糟糕透了，耷拉著腦袋一步一步往前走。我很餓，下一頓飯從哪裡來，我無從得知。這時，有一個人正手忙腳亂地趕著他的羊群。我還看到一隻牧羊狗，可是那個傢伙獃頭獃腦的，根本不懂得如何聚攏羊群。
當時我已經筋疲力盡了，但這是一個好機會啊，我馬上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來。風颳得越來越大，而且風向也不斷地轉變，一會兒向東，一會兒向西。羊兒們摸不著頭腦，頓時亂作一團。太陽已經落山了，只有一點餘暉籠罩著地面，牧羊人抬頭望了望天空，簡直要絕望了。他那隻牧羊狗，就是一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笨蛋，它跟在牧羊人屁股後面東奔西跑，一點忙也幫不上。我爸可是一個高級牧羊犬，我曾經跟著他做過這個。它攏羊從來不用大聲喊叫，也不用跑太多彎路，這就是高手。攏羊的技術，我學了不少。
那位牧羊人看到他的狗只會幫倒忙，就打了一聲口哨，讓那隻笨狗停下來，該是我大顯身手的時候了。我繞著羊群跑了一圈，它們很快就聚攏到了一起，我又把它們引導到羊圈入口，羊兒們有秩序地進入了圈欄，一切都安頓了下來，牧羊人臉上的愁雲已經消失不見。我輕快地跑到他跟前，蹭了蹭他的腿。他蹲下來摸了摸我的頭，眼睛濕潤了。那群羊如果在暴風雨之夜跑掉，會給他造成巨大的損失。
就這樣，我又交到了兩個新朋友——牧羊人和那隻笨狗。我們之間的友誼關係保持了很長一段時間。後來，牧羊人把我帶回了家，他讓我享用了一大盤子燉肉，讓我睡在了一張溫暖的床上。後來，我聽到牧羊人對他的妻子講傍晚發生的事情，他一直誇我有能耐。
讓我感到意外的是，這位牧羊人並沒有佔有我的意思。他沒拴住我，讓我有足夠的活動空間。我想，他應該認為我是他的恩人，理應給予我足夠的尊重和自由。換言之，在狗類歷史上，我是第一個擁有自主權的狗，我是自己的主人，我有權利決定自己應該做什麼事情。
牧羊人並不富裕，但他很善良，他總是儘力給我弄一些好的飯菜。為了教那隻笨狗學會攏羊，我花了兩個禮拜。那隻笨狗有一身的捲毛，身材高大，雖然不是很聰明，但很正派。
諸位也應該明白，攏羊這個活兒，在其他人眼裡也許不算什麼，但是一旦到實踐中去，還是很有難度的。羊是群居動物，颳風下雨，晴天和陰天，它們的表現往往大相徑庭。要想做一隻好的牧羊犬，就要懂得這裡面的技巧。
給牧羊狗上這種課，我很有耐心。在教給它這些知識時，我也能從中得到不少快樂。想必那些教學老師，也會有這種感受。兩個禮拜後，來哥兒（牧羊犬的名字）學到了攏羊的絕活，成了真正的牧羊犬。即使遇到暴風雨天氣，它也能對付得了，天黑前的暴風雨最能考驗一隻牧羊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