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10、馬蒂爾德夫人

我們就這樣看著馬克被警察帶走了。

「醫生,您放心吧,馬克會照顧好自己的。」我說。

「本來,是我自己要進去的。」醫生說,「現在可好,把馬克給送進去了,這真是萬萬沒想到的。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教導他,要他遠離毒品、監獄、法庭……而現在,他竟然因為我而進了監獄!斯大兵呀,你說咱們這個計畫是不是一開始就是錯的?」

「醫生,您真的不用擔心馬克,這種事情對馬克來說就是家常便飯。」

「你說得對。」醫生說,「我們不能再去砸銀行了,不能再和馬克的事攪在一起了,那樣只會更連累他。」

我們倆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不知不覺就來到了郊外,這個地方有好幾棟私人別墅。

我們在一個裝修得特別豪華的房子前停了下來。「這兒一看就是有錢人住的地方。」醫生說,「買一塊玻璃的錢,對這個房子的主人而言,只不過是九牛一毛。」

醫生掏出口袋裡的一塊石頭,朝窗戶上砸了過去,一大塊玻璃嘩啦一下碎了。可是等了半天,房子里一點動靜也沒有。醫生又撿了一塊大點的石頭,往另一塊玻璃上砸了過去,玻璃也壞得稀里嘩啦的,可還是沒有人出來。

「先生,估計是沒有人在家。」我說。

「嗯?」醫生愣了愣說,「這麼大的聲音也該聽見了,看來是真的沒人。」

我們倆又掃興地往前面走。醫生皺著眉頭說:「斯大兵,你說我怎麼這麼不順?沒想到,進個監獄也成了大問題。」

「醫生,別急。」我安慰他,「船到橋頭自然直,總會有辦法的。」

「快看!」醫生指著遠處說,「前面有一個大房子,還有很多馬車,不知道有什麼熱鬧的事情。」

「看起來很像朋友聚會,門口還站著一位警察呢。」我說。

「警察!」醫生高興地說,「有個警察,不就可以動手了嗎?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這回說什麼也不能錯過了,我一定要讓那個警察抓住我,如果他抓不住我,那他也不配當什麼警察了。」

一看就是個大戶人家,門口圍著好多人,很多馬車在這裡進進出出,排場特別大。醫生示意我往後站,他自己跑到了人群前面。他把手伸進口袋,掏出一塊石頭,往不遠處的一塊大玻璃上砸了過去,緊接著就是「嘩啦啦」玻璃破碎的聲音。人們尖叫著,全都往兩邊站,最後,只有杜里特一個人站在中央的空地上。只見他的臉一直紅到了脖子根,看起來還有幾分神氣。警察走了過來,打量了一下醫生,怎麼看都是一個斯文的人,頭上戴著紳士帽,手裡拿著一個小皮夾。他自己如果不承認,誰也無法相信他這樣的人會去砸玻璃。

「先生,」警察問,「玻璃是您砸壞的?」

「沒錯,」醫生回答,「是我扔的石頭。」

「這位先生,也許是一位無政府主義者。」人群里開始有人說話了。

「我看他就像個瘋子。」一位貴婦人悄悄地說,「你看他的表情,闖了禍還這麼得意。威廉,咱們還是離他遠一些比較好。」

不過警察對此還是半信半疑。醫生看警察磨磨蹭蹭的樣子,有些著急了,趕緊說:「這樣吧,警察先生,您如果不相信的話,我可以再給你演示一遍。」說著他又從口袋裡掏出一塊石頭,做出砸窗戶的架勢。

「噢!別扔!」警察慌忙說道,「這樣吧,麻煩您跟我走一趟。您有什麼話,還是去見了我們的頭兒再說吧!不過我得提醒您:您有權保持沉默,您現在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將成為法庭上的證言……」

「我猜,他肯定是嫌這次的聚會沒有邀請他,惱羞成怒了。」一個男人說。那個有錢人家裡更亂了,男女僕人全都慌慌張張地關上了門和窗,生怕有人再往他們家扔石頭。

警察拉著杜里特走出了人群,好奇的人們跟他們走了一段距離。警察帶著杜里特穿過了好幾條巷子,看得出來,他是想避開人群,我怕跟丟了,趕緊跑了上去。警察問我是誰,為什麼要跟著他。我跟他說,我是杜里特的朋友,要陪著他。警察看了看我,也沒有說什麼,我們三個人就一起往前走。

「斯大兵,」醫生隔了半晌才說,「你說,到了法庭上,我應該說點什麼好呢?我要怎麼做才能進得了監獄呢?」

「您承認是您乾的就行,除此之外,什麼也不用說。」我說。

警察扭頭看了看我們兩個,皺了皺眉頭,他肯定認為這是兩個精神病人。

我們終於到了警察局,被警察帶了進去。房間里有一個高高的寫字檯,一個老頭趴在上面忙活著。

「發生什麼事了?」他頭也不抬地問。

「局長大人,剛才我在放哨的時候,有人砸了玻璃。」警察回答。

局長放下筆,抬頭打量了我們一下。「是你砸的玻璃?」他看著我問。

我還沒有回答,就被那位警察先生搶著說了。「大人,砸玻璃的不是這個小孩,而是那個大人。」警察說著,指了指旁邊的杜里特醫生。

局長的眉毛挑得老高,他看了看杜里特。

「那你,有什麼可說的嗎?真的是你砸的玻璃嗎?」局長問。

「是的,大人。」杜里特趕緊說。

「噢?」局長說,「你都這把年紀的人了,為什麼還像小孩子似的砸玻璃玩?」杜里特被局長這麼一問,滿臉通紅,不知所措,連聲咳嗽了起來。「我的意思是,你這麼做,總得有原因的吧?是不是跟那家主人有矛盾?」

「不是的,我並不認識那房子的主人,又怎麼會跟人家產生矛盾呢?」醫生說。

「那你……噢,你是不是想找一個玻璃工的工作?你想找份工作?」

「不,大人,您誤會了……」醫生窘迫得都不知道怎麼說了。

「那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呵呵……認為砸玻璃很好玩,大人。」醫生傻呵呵地笑了起來。

「好玩?」局長發火了。「你認為這種過激的行為很好玩?如果你覺得可以拿法律開玩笑,我們就必須管管你了!你的職業是什麼?你在砸玻璃之前是幹什麼的?」

杜里特呆住了,抿了抿嘴巴,磨蹭了好半天,才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醫生,我是一名醫生。」

「醫生?你說你是一名醫生?」局長的眼睛瞪得跟玻璃球似的,「那你為什麼要砸……你是想把人砸傷了,讓他們去你那裡看病?噢,我的天,你就不感覺羞恥嗎?虧你想得出來……好了,不跟你廢話了。你必須為你今天的行為負責!你就交罰款吧,罰款加訴訟費,一共是5英鎊。」

「可是我沒錢。」杜里特的臉上露出了愉悅的笑容。

「沒錢?」局長大人又生氣了,「你跟你的朋友借呀,我就不相信你連個朋友都沒有?」

「我有的是朋友,不過沒有有錢的朋友。」醫生說著,朝我擠了擠眼。

「好吧。」局長說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重新握著筆,嚴肅地對杜里特說,「雖然你是一位醫生,法律上也希望對你這樣的人網開一面,但是,這是你自作自受,怨不得我,那就判你入獄囚禁30天,讓你接受點教訓!」

醫生長舒了一口氣,激動地對我說:「太好了,斯大兵,我終於可以住進監獄了!」

這時,有人敲了敲門,警察禮貌地把一位珠光寶氣的太太請了進來,跟在後面的是一個女僕和一個車夫。這個女人特別胖,走起路來,臉上的肉一顫一顫的。局長看見這位太太,忙起身站了起來。

「噢!是馬蒂爾德夫人!」局長誇張地寒暄道,「請進請進!夫人大駕鄙人寒舍,不知有何貴幹?」

「我的天!她怎麼來了?」醫生說著趕緊把頭扭到了一邊。

「局長大人,我想看看是誰砸了我們家的窗戶。」這位胖太太尖聲細語地說道,「我是緊趕慢趕才趕來,也不知道來晚了沒有?」

「我已經審完了。」局長說,「犯人已經對自己所犯下的罪行供認不諱,又因無力繳納罰金,則判他囚禁獄中30天。這點教訓對他這種人而言,是罪有應得。」

「可是,他是故意砸壞我家窗戶的!」那個女人說著,掏出一個小鏡子在臉上照來照去,「我參加了一個『反對虐待動物協會』。今天,正好是這個月的一個分會,我們家正忙活著招待客人呢,我們的客人剛剛吃完點心,你說怎麼會那麼巧呢?一塊石頭不偏不斜地正好從窗戶上砸了進來,落在了我們的玻璃大杯里,你不知道當時有多嚇人啊,威法先生被飲料濺了一身,我當時就嚇暈了。現在想想,我這心還怦怦直跳呢!」她說完,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局長趕緊讓那個警察端來茶水伺候著。「夫人,雖然這次我已經往你們家派了警察去看守,但是,這次的事情,的確是我們工作上出現了失誤,我們這些當差的沒有盡到本分,還望夫人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只是,這次事件的肇事者還沒有做完筆錄,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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