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5、告別月球

月食出現的那一晚,幾乎全月球的動物們都來了。當然,它們也不單單是來看月食的,同時也是為我送行的。為了讓大家看清楚月食,我早早地做了預算,算出了看月食的精確地點。我看著黑壓壓的「人群」,無限感慨,真不知道這一別什麼時候才能見到它們。

它們來時給我帶了很多禮品,大多數都是吃的。我接過禮品,祝福它們平安幸福。有一隻蜻蜓竟哭了起來,它說,是我幫它醫治好的翅膀,它才可以在天空中自由地翱翔。短棍兒說,點煙火堆的活必須交給它,因為煙火爆炸的速度很快,它的腿長,跑得快,不會傷到它。

月食開始了。陰影慢慢地遮住了地球,月球上所有的一切都籠罩在一片朦朧中。月球上的居民都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當時肯定有很多生物以為是我要回地球,才把天空弄成那個樣子的。

短棍兒拿著火把點燃了一堆火,接著就是噼里啪啦震耳欲聾的響聲,濃煙滾滾,直衝雲霄,短棍兒又把火把扔到另一堆柴上,又是一陣驚天動地的響聲和滾滾濃煙,嗆得大家不停地咳嗽,眼淚也止不住地流。過了許久,煙霧終於散去了,但願在地球上的兄弟們能夠看到一股煙。

當時的場面,我記得特別清楚。月球上的居民全都退後,給巨蟬讓出一大塊地方。我們把行李已經全部放在巨蟬的背上了,並用藤皮綁好了。奇奇、波利和我,並排站在巨蟬身邊,揮手跟月球上的居民告別。

正當我們轉身「登機」時,突然聽到身後一陣騷亂,扭頭一看,向我們這邊衝過來一隻小貓……這個小傢伙,想必斯大兵已經告訴各位了,它是我在月球的一個角落裡發現的小可憐。

波利從一根木棍上跳了下來,吉撲的嘴裡也「嗚嗚」地叫著。

「我在月球徒步旅行時,」醫生接著說,「曾到過貓類社區。月球上貓類的語言很難搞懂,它們喜歡沉默不語,與它們打交道要費很大勁兒。不過各位也都知道,動物們的習性也不盡相同,其中區別還是很大的,就說這隻貓,就很有個性。普通的貓是先選地方再選人。但是這隻貓就因為我給它看了一次病,它硬說喜歡我,要跟我來地球。」

這隻貓離開貓類社區,千里迢迢徒步趕來就是為了追隨我。它說:「醫生,我要跟著你回地球。」當時我特別感動,突然感覺這隻貓是那麼可愛。要知道,我雖然很喜歡動物,但是對貓,我倒不是十分喜歡。就是因為這句話,我心裡特別溫暖,究竟是什麼原因,我也不清楚。當然,我也明白,把它帶在身邊,各位一定會不同意的。

我把地球上的情況跟它說了一通,告訴它地球上有很多動物都是貓類的天敵。它說:「醫生,您說得這些我都不在乎。我只要善待它們,它們就不會傷害我了。」但我勸了勸它,「如果你硬要回去的話,必須得答應我一件事情——你不可以殺生,不準吃鳥和老鼠。」它眨了眨美麗的眼睛,回答道:「醫生,我本來就不是地球上的貓,我從來就不殺生,這1000年來,我都是這樣生活的。我們早已經找到了其他可以代替的食品。我跟您去地球,只是想開開眼,看看我的祖先曾經生活過的地方。」

我沉默了,找不到阻止它跟我回去的借口了。這次旅行它到底冒著多麼大的風險,它自己心裡有數。

「好吧,」我指了指巨蟬,對它說,「你現在也上去吧。」它點了頭,沒有說話,麻利地爬到巨蟬背上去了。奇奇把它抱進一個小木箱子里,用藤條固定好。

該我「登機」了,我看了看短棍兒,一想到留短棍兒一個人在月球上,我心裡就特別難受。我走了之後,月球上就只剩下他一個人了,沒有了「伴兒」,他得多麼孤獨寂寞啊!我來到月球後,他的生活跟以前就有了對比,豈不是比以前更孤獨啊?自從他答應讓我走了後,就沒再跟我說過幾句話,變得鬱鬱寡歡了。我抬起頭看著他,他的眼睛裡滿是哀愁與不舍,幾千年來,他就跟我一個人說過話,我真想知道他當時的心裡在想些什麼。

他跟我握了握手,又輕輕地拍了拍肩膀,最後又擺了擺手,做出道別的姿勢。我當時就在納悶,已經過了幾千年了,地球上人們道別時的姿勢,他怎麼還記著呢?我的心情特別沮喪,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最後,他說了一句:「再見了!我的朋友!我想知道,你以後還會來月球嗎?」

「我的天!」嘎卜插話說,「我親愛的醫生,您當時沒答應他吧?」

「我當時並沒有說話,」醫生說,「雖然我也很喜歡月球,但是,我並沒有答應他。我沉默了好久,才說:『短棍兒,這兒需要你,即使你不為了自己想,也要想想月球上的居民們,它們離不開你,所以,不要再吃高一高一了,你會長壽的。我給你的那12瓶葯,一定要按時吃,只要做到這兩點,你的病就不會複發了,也不用再吃藥了。』」

自古傷離別。即使到了月球,我也不喜歡這種感傷的場面。他走開了,背對著我們,很顯然,他不想看到我們離他而去的情景。我的體型已經很大了,爬到巨蟬身上時顯得笨笨的。當我躺在巨蟬身上時,還是余出了一塊很大的地方。身邊擺著很多大百合,路上就靠這些花朵來維持我們的呼吸了。這時巨蟬的大腳用力地伸進了土中,它要起飛了。

我聽到月球居民們在朝我喊:「再見!再見!」我們都站起來,跟它們擺手並大聲回應著。巨蟬的腿向後一用力,整個身體就向空中彈了出去,它的翅膀也慢慢展開了。巨大的氣流一下子就襲了過來,我們趕緊坐下,耳邊除了氣流的呼呼聲,什麼也聽不見。

這次的旅行難度有些大,我畢竟在月球上待了一年了,很難適應高空的空氣,更別提過那恐怖的死亡帶了!伽瑪羅倒是傳授給這個巨蟬不少經驗,但是還是很危險,我和奇奇都暈得不知道東西南北了。在過死亡帶時,我們已經失去知覺了,當時就尋思自己是不是要完了,再也見不到各位了!我當時迷迷糊糊的,只知道要把臉埋進花朵里。我的胃裡翻江倒海的,想吐卻吐不出來,眼睛也睜不開,最後,終於感覺一切都靜了下來,呼吸也好多了。不一會兒就聽到了斯大兵和波利說話的聲音,我知道,我回到家了,已經安全著陸了。睜開眼睛時,看到天空上掛著一輪明月,家裡還是從前的樣子,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

嗯,到了這裡,我的月球之旅就結束了!

我們大家都聽得出來,最後的結局有些傷感。醫生講完故事後,大家都沉默了,過了許久,才開始說話。

「醫生,」吉撲是第一個開口說話的,「您認為短棍兒他真的能長壽嗎?」

「他當然能。」嘎卜插話道,「醫生沒有去月球之前,短棍兒不也安然無恙地活了幾千年嗎?」

「嘎卜,我沒有問你。」吉撲瞥了一眼嘎卜說,「我問的是醫生。」

「噢,我認為他不會有事的。」醫生說。

「可是,他會很想念你的,對不?」吉撲說,「無論換了誰,在月球上一待就是幾千年,而且全世界就他一個人,都會受不了的。唉!月球先生,他真是個男子漢,希望他一生平安。」

「短棍兒好可憐。他一個人在月球上太孤單了。」小白鼠苦巴著臉說。

「確實不容易啊!」拱卜感嘆道,「如果全天下只剩下我一個,唉,我肯定沒有他那麼堅強。」

「可是,」嘎卜問道,「醫生,您肯定不會再回月球了,是吧?您在那裡待了一年了,該調查的也調查完了,那麼遠的地方,您不會再去一次吧?我說的意思,您明白嗎?」

「我當然明白,嘎卜,不過……」醫生邊說邊打起了瞌睡,「我覺得……那確實是個好地方……」

我看醫生困了,就示意大家不要再說話了,輕輕地對醫生說:「時候不早了,您休息吧。」我給醫生披了一件大外套。我們悄悄地走了出來,關上門,各自睡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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