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4、月球上的男子漢

「短棍兒,短棍兒!你醒醒……」我用力搖晃著他的胳膊,可是他一點反應也沒有。我立刻給他把脈,脈象快而不穩。他的身體很燙,一摸額頭,嚇我一跳,他正在發高燒。他的風濕病發作了,沒有及時就診引發了風濕熱。我趕緊讓一隻機靈些的昆蟲去弄一些涼水,水是用大樹葉盛來的。我小心翼翼地把水往短棍兒嘴巴里倒了進去,他真的渴壞了,很快就咽下去了。給短棍兒喝足水後,我又趕緊把大葉子浸泡在水裡,貼滿短棍兒的全身,又站在旁邊用大葉子拚命地給他扇。我心裡很清楚,不控制住他的體溫,光是高燒就能讓他挺不過去。如果我再晚去一會兒,就來不及了。

現在想想,覺得很有趣。我救治的這個人,要囚禁我,想讓我永遠不回家。可是當時的我哪顧得上這麼多,那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當時的想法就是:無論如何也要救活他,讓他醒過來。

接下來就開始進行實質性的治療了,我給他注射了強心劑,過了許久,他才睜開眼醒了過來。他的眼睛裡布滿了血絲,是高燒所致,他看看我,眼睛裡閃過一絲愧疚。他張張嘴,想要說話,我又餵給他一些水,他才閉上疲憊的眼睛,躺在床上靜靜地睡著了。我摸了摸他的額頭,已經沒有原來那麼熱了,我長舒一口氣,他終於挺過來了。我累得滿頭大汗,渾身酸痛,便對門外的那些動物說,一旦短棍兒醒過來,就把我叫醒。我沖了個涼,用柔軟的大葉子把自己裹起來,躺在地上,心平氣和地睡著了。

我就這樣住在他家裡,日日夜夜地陪著他,時不時地給他喂一些水,大概過了四五天,他終於清醒了過來。可是,他只是睜開眼睛看看我,什麼也不說。我離開他家時,他就快康復了,只是身體有些虛弱。關於控制病情的方法,每天都跟他重複地講。大約過了一個禮拜,他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我就提上小黑包包,離開了他家。

月球上的美景一點也不比地球上的少,溫和的日光照在身上特別舒服。那景象真是美不勝收,斯大兵見過,有一種朦朧美,宛如生活在夢幻般的仙境,層出不窮的峰巒籠罩一片淺藍色的柔光中。邁出短棍兒的家門,我忍不住駐足抬頭凝望著眼前的一切,我自言自語道:「杜里特呀,你真是全世界最笨的笨蛋,自從你選擇醫生這個職業,你註定要為此犧牲一輩子了。現在你已經被人囚禁在這裡了,你所看到的美景,日後的每一天都有機會看到了。不然的話,你還能怎麼樣呢?」

我關上短棍兒家的門。這時,突然身後傳來一陣呼喊聲,是短棍兒的聲音,他在叫我,這位大個子沉默了這麼久,終於肯開口說話了,我趕緊跑回屋裡。

他掙扎著想坐起來。「你的身子還很虛弱,還不能動,你先躺下。」我說,「現在你需要好好休息,調養好你的身體。明天的這個時候,我還會來看你的。」

他還是掙扎著坐了起來,看來他有話跟我說,我又餵給他一些水,讓他潤潤嗓子。「我也不知道自己強留你在這裡,是不是對的。」他小聲說,「但是,我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如果沒有你,我這條老命早就沒有了……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我雖然人躺在這裡,但是,腦子卻很清醒,我想起了我還在地球上的一些事情。想起了我在地球上與人們的交流……我的朋友,你的名字叫……約翰·杜里特,夠義氣。這麼跟你說吧,你如果想回去,我可以幫你,走還是不走,你自己決定吧,走的時候告訴我一聲。」醫生講到這兒,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

各位可以想像一下我當時聽到這句話該有多高興,我當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在一分鐘前,我還以為自己就要被囚禁一輩子呢,以為自己再也不會看到朋友們了呢,真沒想到,就這麼一會兒工夫,我就自由了!突然間,我覺得大個子是那麼親切,那麼偉大,他比我想像得要崇高得多。正是因為他突然記起來了在地球那一段生活,才讓他做出了這麼無私的決定。我以為,幫他看病,就等於自己把自己的退路切斷了,真沒想到,他會同意我回去。

與此同時,我也明白了一個道理,短棍兒他不捨得我走,月球上的生物需要我,包括他自己也需要我,我可是他好幾千年都不遇的「伴兒」啊!想到這些,我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所以我半天都沒說話。我在想,他一個人在月球上待了那麼久,確實很寂寞,真不知道他是怎樣說服自己要放我走的。

足足過了5分鐘,我終於說話了。「如果您按照我的話去做,想長壽是沒有問題的。我回去後,會寫一本關於月球的書,裡面會有大量關於您的故事,地球上的人都渴望多了解一下月球,他們讀到關於您的那一章節時,肯定會稱讚您為最偉大的月球人。我回去後,一定會把您最真實的一面呈現給他們,讓他們知道,月球還有一個已經活了幾千歲的人。」說完這些話,我拎起小黑包包走了。

過了幾天,我又去看他,他已經能夠起床走動了。他果然遵守諾言,派遣了上萬隻巨鳥和昆蟲去置辦煙火的事。每隻鳥的嘴巴上都銜著一根那種一燃即爆的樹枝。看到這個情景,讓我想起了幾年的一件事。記得在非洲的那一年,成千上萬隻鳥兒們給泥巴臉老海龜造房子建新家,當年的情景又浮現在眼前。但是,這次的煙火信號要讓你們在地球上看得清清楚楚,這可是個大工程,遠比在叢林泥嘎湖時建房子要耗時費力。

月球居民們把柴火堆得差不多後,我就想在什麼時間點燃,又怕你們看不到。一天晚上,我從實驗室回來後,翻看一本書,從書中了解到,大約10天之後會發生月食。我一下子就來了精神,你們想,從月球上看月食,那可是千年不遇啊!還有,可以在白天看到其他星球出現在天上,那是多麼激動人心啊!更幸運的是,如果我在月食時放信號,你們肯定更容易看到了。

我立刻把這事告訴了短棍兒,讓他把放煙火信號的日子延期到10天後。短棍兒聽我這麼說,認為我這人特別厲害,一直很納悶我是怎麼算出哪天是月食的。他還跟我說,為了讓地球上人看得更真切,不如把柴火分成兩堆,放煙的時候,地球上的人總能看見一堆。而且,當時短棍兒給大蛾子放信號時也是燃了兩堆,而我在地球上也只看到一次信號。

接下來就該選擇我的坐騎了。我已經不是之前的小個子醫生了,塊頭特別大,行李又大又重,那隻名字叫伽瑪羅的大蛾子,我坐上去,又把行李包放上去,它連翅膀都撲扇不起來了。看來,我想回去,必須得換一個更大的昆蟲了。

在月球上,昆蟲要比鳥兒大得多,而且,鳥兒們在飛行時要比昆蟲呼吸得空氣要多。「地球——月球之旅」可是一個苦差,沒有足夠的肺活量和體力,根本就不可能完成任務。尤其是過「死亡帶」時,那可是絕對的真空地帶,一點空氣都沒有,如果換做鳥兒,無論它飛得多麼快,多麼高,離開空氣,都是不行的。思來想去,我和短棍兒一致認為,只有巨蟬能夠擔當此重任。這個夥計的體型比伽瑪羅大得多。它的飛行方式與其他昆蟲都不一樣。它飛的時候,有些像鳥,也有幾分像蟲子,翅膀每秒振動的次數介於兩者之間。

最後,它載著我和行李做了一次演習,效果還不錯,它能夠很輕鬆地起飛,也就是說,月球引力對它而言不成問題。那麼,在到達地球時,它會順著地球引力往下降,估計也不會有太大的問題。返程時,只要好好休息一下,吃點東西,身上卸下了負擔,也能安全回到月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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