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6、衣衫襤褸的流浪者

下了船以後,我們就在港口上住下來了。在那兒一等就是15天。我的朋友非常著急,他想趕快回去,以為那些書還在舊磨坊里,一旦被那些人發現,就會毀掉那些著作手稿。

15天之後,終於來了一艘貨船,比來時坐的那艘船破一百倍。我的朋友走過去和船長溝通了一下,希望能夠搭載貨船回家。船長看了看眼前這個老實巴交的小夥子,爽快地答應了。

工人們在碼頭忙著裝卸貨物和準備食物,忙活了3個小時。那些煩瑣的貨單又浪費了1個小時。直到下午夕陽西下,我們才正式航行。他提著鳥籠子上了甲板,臉上的焦慮消失了,恢複了以往的風趣幽默。這段時間,我從來沒見過他這麼精神過。

到達目的地,還有兩個禮拜時間,我的朋友找來筆墨紙,在卧艙里寫開了。他悄悄地告訴我,他要把前些日子自己與政府特務周旋的經歷記下來,和原來的手稿整理在一起(如果手稿還在的話)。

看著他聚精會神地寫書,時而停下來盯著前方想一想,時而握著手中的筆流暢地寫下去。我在想,如果把我的經歷也記下來,會不會也是一部精彩絕倫的故事呢?真沒想到,如今坐在我對面的是杜里特醫生,我們要做的事情,就是要實現我的願望——把我的經歷寫成一部書。

「你的經歷還真精彩,」醫生說,「我也是在幫我自己完成我的願望,我一直想寫一部動物自傳。你累不累,要不要歇一會兒?」

「不累。」蓓蓓妮拉回答,「今晚,我就能把故事講完了。擦窗工人在寫他的那段逃亡經歷時,我就在旁邊譜曲。我想,我多次被人稱為『小歌后』,這是作為一隻金絲雀最大的榮譽。所以,我常常全身心地投入到創作中去,用歌聲來表達我的不凡經歷。我和我的朋友都很喜歡《春天裡的綠色金絲雀》,每當我唱這首曲歌曲時,他就會抬起頭沖我微笑。」

「記得第一次見你時,你就在唱這首曲子。現在,你再給我們唱一遍,好嗎?」醫生說。

「樂意為各位效勞。」蓓蓓妮拉說。

金絲雀喝了一口涼水,唱起了優美動聽的綠色金絲雀愛情之歌,歌曲婉轉憂傷,醫生快速地記下了歌詞和曲子。

蓓蓓唱完了,歌聲太美了,太感人,全場一片寂靜,拱卜坐在椅子上,淚珠掛在臉上。嘎卜把臉扭到一邊,不想讓大家看到它眼睛裡的淚水,其他的動物朋友都在悄悄地抹著眼淚。醫生看著蓓蓓妮拉,笑了笑,一看就知道腦海里出現了什麼好點子。

等動物朋友們穩定好情緒後,金絲雀接著講:

兩個禮拜後,我們下了船,尋找新的交通工具,把我們送回舊磨坊。朋友的錢還夠用,我們可以大大方方地搭乘馬車回家了。

擦窗工人很擔心他的書稿,馬車在鄉間大道上轆轆而行,一路上都在嘮嘮叨叨,一直在操心他的書稿。那座老房子會不會被雷擊倒了呢?手稿會不會被敵人偷走了呢?材料會不會被壞人找出來,一把火燒了呢?反正一路上,他就沒有把事情往好了想。

馬車終於把我們送到了目的地,主人提著籠子飛快地朝磨坊跑去。剛過了一個拐角,他就喊道:「哦,我的天!太好了,太好了,我的磨坊還在!」

他磕磕絆絆地跑到了院子里,整個院子看起來比原來更蕭條了。石牆上長滿了野草。我的朋友走到門前,本想打開磨坊的前門,可他拉了兩下,門卻打不開——門已經被釘住了。

「唉,我知道了,一定是老農夫來過,他嫌這扇門走風漏氣。」

推了推窗戶上,天啊!窗戶也被釘死了。「我們如果想進去,必須把這扇窗戶砸壞。」他把我放在地上,就出院子了。

「說來也奇怪,那段時間總是發生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那是我和我的朋友最後一次見面。」蓓蓓妮拉又停了一會兒。

「怎麼了?」拱卜大聲問,「難道又是綁架?」

「沒錯。」蓓蓓妮拉說,「但這回被綁架的不是他,而是我。」

我聽到院子的角落裡傳來一陣稀里嘩啦的聲音,那是他在找梯子。突然,我的籠子被一塊黑布罩了起來。我嚇得大聲叫了起來,可是主人根本沒有聽見。

你們可以想像一下,當時的我是什麼心情,簡直要氣死了!我付出了那麼多,不遠千里和主人相聚,好幾次都差點葬身大海,如今,終於和主人團聚,又要被人劫持!難道老天非要跟我作對嗎?

劫持我的人身體很強壯,從他的相貌上來看,他是一個吉卜賽人。我發現,他並不喜歡我,把我偷來,是想把我賣掉,換點錢。這個吉卜賽人長得賊眉鼠眼,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人。他一路上坑蒙拐騙,今天偷人家幾隻雞,明天偷人家一頭豬,我跟他在一起,很少吃飽過,羽毛又臟又濕。我出生這麼久,還沒有哪個主人這樣對待過我。他走路時總是拐彎抹角的,10天後,他來到一家動物商店。一進商店,我就嚇得出了一身汗。那裡面的吵鬧,那裡面的味道,那裡面的擁擠,那裡面的空氣,天啊!真是恐怖呀!這個吉卜賽人似乎等錢用,儘管店老闆開的價格低了一點,但他還是把我賣掉了。

接下來就是我人生中的低谷期,那段日子,我一點都不快樂,不說也罷。我爸媽曾經跟我說過,動物商店是世界上最糟糕的地方。當我身臨其境之後,對兩位老人的話特別認同。我本來在我的籠子里待得好好的,可店老闆卻把我拎出來,把我和一群鴿子放在了一起,身體被擠得一動也不能動。你們想啊,一個人,要照看200隻鳥、50隻兔子、8對小白鼠、5隻海龜、12隻狗、63隻松鼠、一隻雪貂、3隻猴子,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動物,一個人怎麼可能面面俱到呢?他是商人,心思全在錢上。

那群鴿子雖然是白色羽毛,可個個都髒兮兮的,從早到晚都不洗個澡。有的鸚鵡光著身子,估計是得了皮膚病,身上一根羽毛也沒有,難看得要命。屋子中央,有一個大箱子,幾隻鸚鵡關在裡面,它們一天到晚叫個不停。和這麼一群聒噪的鳥們待在一起,我感覺自己快要崩潰了。

不過動物商店裡也不是一無是處,至少有一條優點。那就是,我在動物商店裡聽到了杜里特先生的大名。我在這裡,要再一次謝謝您,把我從水深火熱中解救了出來。

「哈哈……你的這些經歷太豐富了!如果用歌劇的形式來表現,會更精彩。」醫生合上筆記本。

「歌劇,好哇!那我就是男一號。」拱卜說完,大聲地唱了起來:「哦——費加羅——費加羅——」

「好了好了,看你得意的,醫生什麼時候說要讓你當男一號了?」嘎卜沒好氣地說。

「醫生不是說要演歌劇嗎?醫生,你剛才是不是這樣說的?是不是這樣說的?」拱卜從椅子上跳下來,抱著醫生的腿說。

「是的,是的,我是這麼說過。」醫生看了看蓓蓓妮拉說,「蓓蓓剛才唱歌時候,我看到各位感動得一塌糊塗。我就在想,如果讓更多的人聽到這麼優美的歌聲,那會是什麼效果呢?我們去請擅長歌唱的小鳥們做樂手,蓓蓓妮拉是該劇的女主角。這場演出的必將轟動整個倫敦,因為蓓蓓妮拉正是人們最需要的明星。」

「謝謝您醫生,我一定會好好唱的。只是,我有件事情要請您幫忙。」

「什麼事,蓓蓓?」

「醫生,」蓓蓓妮拉說,「我想請您幫忙找一找擦窗工人,說不定倫敦就會有他的蹤跡呢。」

「沒問題。」醫生說,「我有一個動物朋友,它是一隻麻雀,叫不值錢,它的家就在倫敦聖保羅大教堂。它對倫敦新聞掌握的速度和精準率,比得上倫敦記者。」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