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七海旅社

杜里特創辦馬戲團時,來了一個特殊的成員——金絲雀,叫蓓蓓妮拉。蓓蓓妮拉雖然只是一隻小小的金絲雀,可它卻有著不同凡響的經歷。

蓓蓓妮拉是金絲雀中罕見的一隻鳥,它是醫生在大街上買回來的。原來聽別人說雌金絲雀唱起歌來很不好聽,後來才知道,它的歌喉可以與世界女高音相比。蓓蓓妮拉憑藉著自己的一雙翅膀,到過很多地方。也許親身經歷的緣故,它講起那段經歷來生動有趣,醫生很欣賞金絲雀能說會道的本事。為此,還想為它些一本傳記。

「蓓蓓妮拉,我認為你的記憶力非常好,這是其他動物所不具備的。我想為你這隻小鳥寫一本傳記,你認為如何?」

「太好了!醫生,我真沒想到您還會有這種想法,我真是太高興了!」金絲雀歡呼著說。

「我看你講故事時特別生動,簡直就是一個說書先生。你願不願意把你的經歷跟我重新講一遍呢?這會成為這本傳記的素材。」

「好啊,我求之不得呢!」蓓蓓妮拉爽快地回答道,「明天馬戲團散場後,我就開始跟您講吧。」

杜里特和金絲雀交流時用的是鳥語。我在前面的幾本書里就講過,約翰·杜里特曾經耗費了較長一段時間學習動物語言,醫生計畫給蓓蓓妮拉寫傳記的時候,杜里特家族的其他成員就提出異議了,尤其是拱卜豬、嘎卜鴨子、吉撲狗、吐貓頭鷹這幾位。它們認為,給一隻新來的鳥寫傳記,太過於重視它了。

第二天晚上,所有成員坐在大棚子里,準備聽金絲雀講它的經歷。拱卜豬是豬大心也大,也是最沉不住氣的一位。大家剛一坐下,拱卜豬就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就不明白了,你們怎麼會對一隻金絲雀的經歷感興趣呢?」拱卜嘰里咕嚕地說,「我雖然只是一頭豬,可我的經歷也算是多姿多彩了!我也去過很多地方,包括非洲、亞洲……對,還有斐濟島!要說吃的,那可是多了去了,我可是一個美食家呀!你們問問這隻金絲雀,它吃過什麼呢?除了吃點草籽和毛毛蟲,它還吃過什麼?」

「拱卜,」吐厭惡地說,「除了吃的,你還能不能說點別的?呵呵……要我說,一個數學家的頭腦是最聰明的。英格蘭的銀行里有多少錢,我比誰都清楚,銀行賬目的尾數,我可以計算到幾分幾厘。」

「你們看見我脖子上的金項圈了嗎?那可是國王頒發的。」吉撲狗說。

「如果沒有我,」嘎卜氣哼哼地說,「咱這一家子,能過得這麼舒服嗎?我每天都要給你們洗這洗那,沒有我,你們能吃上飯嗎?沒有我,咱們的家能這麼乾淨嗎?」

動物們七嘴八舌地吵吵著,只有小白鼠低頭不語。

「你就沒有什麼想說的嗎?」醫生問小白鼠。

「我認為自己的經歷很平凡,您給金絲雀寫傳記,我沒有任何意見。」

「那好,」醫生對蓓蓓妮拉說,「準備好了嗎?我們開始吧?」

蓓蓓妮拉低下頭,從杯子里啄了一口水,潤了潤嗓子,開始講述。

我的第一個主人對我特別好,總是餵給我新鮮的鳥食和水。我身披一件「綠衣」,非常漂亮,爸爸的衣服是檸檬黃,媽媽是出身名門的大小姐,也是身著一身綠衣。剛開始,家裡的成員特別多,有三個兄弟兩個姐妹,大家住在一起特別溫馨,我的童年充滿了家的溫暖。我喜歡唱歌,嗓音特別好聽,比公雞的聲音還要嘹亮,比夜鶯的歌聲還要婉轉,這引起了主人的注意。

通常人們認為雌鳥不會唱,那是因為,在鳥類世界裡,雄尊雌卑的現象很普遍。雄鳥不讓雌鳥唱歌,它們認為鳥娘兒們只要照顧做飯照顧孩子就行了。後來,主人把我賣給了別人。

新主人是一家旅社的老闆,金絲雀詳細描述了一下那家店。醫生突然打斷了金絲雀:「不好意思,我想打斷一下,那個店是不是叫『七海旅社』?」

「對呀,就叫『七海旅社』。」蓓蓓妮拉答道,「您怎麼知道那家店呢?您在那裡住過?」

「是的。」杜里特回答,「我們以前經常去那家旅社。」

拱卜豬一聽到這裡,猛地向前一跳,桌子上的水盤灑出了一片水。

「我也記起那個店來了。」它喊道,「那個旅社裡有很多蘿蔔、芹菜和醬拌在一塊,哎呀,想想都流口水呢!」

「對對對,」吉撲說,「我也想起啦,我在那裡還埋了好幾塊骨頭呢。後來走得匆忙,都沒來得及挖出來。唉,沒辦法,那個時候,咱們家太窮了,我不得不為以後打算。」

「要不是我把金幣給了嘎卜,那段日子真不知道怎麼過呢。」小白鼠說。

「金幣?」醫生問,「什麼金幣?哪兒來的金幣?」

小白鼠慌了神,嚇得退到嘎卜身後去了。

嘎卜嚇得鴨毛都豎起來了,它結結巴巴地說:「是這樣的,醫生,那個時候,我們馬戲團的錢被那個王八蛋卷跑了,咱們這一大家子的日子很難過。總不能餓著等死吧?咱們走的那一天,小白鼠在地上發現了一枚金幣,它偷偷地讓我撿了起來。要我說,多虧了那枚金幣,不然的話,咱們這一家子只能上街要飯去了。」

醫生嘆了口氣說:「沒事就好,事情過去一年多了,那枚金幣也算是幫了咱們大忙了。蓓蓓妮拉,請繼續講故事吧?」

旅社裡的人特別喜歡我。客人們常常拿著小點心喂我,我吃完就會唱幾首歌回報他們。熙熙攘攘的人們在我旁邊走來走去,看著他們的腳步,我的創作靈感就像泉水一般源源不斷。天氣好的時候,主人就會把我掛在旅社大門旁的高牆上。那段日子,我過得特別愉快。

我還結交了好多朋友,有一個車夫,他叫傑克。他每次從我身旁經過時,都會對著我微笑。我還專門為他創作了一首節奏歡快的歌曲,曲名叫《馬套叮噹謠》。每次他沖我微笑時,我都會唱這首歌給他聽。

我還在那裡結交了一些動物朋友。旅社門口的馬,我差不多都認識。還有一些狗類朋友,有的是守夜狗,有的是遊街狗,整天沒事就在馬廄旁邊溜達,個個都是土地爺,沒有它們不知道的事。在旅社的閣樓上,住著幾隻信鴿,它們常常陪我聊天。這麼說吧,那段日子,我感到特別充實,特別快樂。

我在那裡待了大約有五個月,秋天很快就到了,常常會有幾片枯黃的樹葉飄落在我的鳥籠上,就像飛倦了的蝴蝶。一天,旅社院子里,人們聚集在一起議論著,我雖然聽不懂他們說的話,但我能從他們焦慮的神情上看出來,似乎要發生不祥之事。

四天之後我第一次看見了士兵。他們踢踢踏踏地走進了院子,每個人都背著重重的包,皮靴上沾滿了泥土,他們一屁股坐在旅社的後柴房裡,開始呼呼大睡,一看就是走了大半夜的路程,累得要命。

士兵們睡醒之後,個個精神抖擻,穿著紅色軍裝,英俊瀟洒,邁著整齊的步伐走了。我看到幾個女工站在門外,抹著眼淚跟幾個士兵揮手告別,街頭兩旁聚集了許多人。

過了沒幾天,又來了一撥隊伍,可是他們看起來一點也不像軍人,個個橫眉豎眼,衣衫不整,鞋帶也散開著,罵罵咧咧地進了院子。一個人,估計是這撥軍隊的頭頭,他站在一個石頭上,跟下面的士兵講話,具體講了什麼我也聽不懂。旅社老闆站在這個首領的旁邊,塞給這個首領一些錢,好像在乞求他把這撥軍隊帶走。他們逗留了半天,終於鬧哄哄地走了。

「我的一個鴿子朋友跟我說,好像要打仗了,上個禮拜,它的兩個信鴿兄弟被派出去送信了,現在還沒有回來,估計信的內容跟戰爭有關。」一隻信鴿說。

「戰爭,戰爭是什麼呀?」我問它。

「戰爭,是這個世界上最殘忍最邪惡的事情。」鴿子說,「兩方的代表一開始先發言,說什麼主權呀,領土呀,然後,雙方就會派出軍隊,往死里打。軍隊往往會把槍口對向手無寸鐵的老百姓,到時候四處硝煙滾滾,民不聊生,唉,我一點也不喜歡戰爭!」

「既然戰爭這麼可惡,人們幹嘛還要打下去呢?」

「我也弄不明白,只要首領們想打,一下令,底下的人就會毫不猶豫地打。戰爭到底有什麼好處,估計那些將軍也弄不清楚。」

蓓蓓妮拉換了一個姿勢,理了理羽毛,接著講:

那撥散漫的軍隊走了以後,又來了一撥人。這一次,沒有原來那麼鬧騰了,停在門口的是一輛華麗的馬車。車上雕刻著精美的圖案,車把手是用金子做的,閃閃發光!這匹馬看起來很威風,脖子上掛了一圈紅纓碎頭和銀質的小鈴鐺,駕著高頭大馬的三個侍從跳下車,站在馬車旁邊。

好久沒有見過這種華麗無比的場面了,我以為是要發生什麼喜事,高興地唱起了歌。車裡下來一個風度高雅的紳士,我繼續若無其事地唱著。旅社老闆早已在門口恭迎了,可是,這位紳士走下車後,很快注意到了我。

「我的天!這是一隻金絲雀吧?它的歌聲真動聽。呵呵……這隻漂亮的小鳥,我要買下它!巴利,你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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