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6、月亮上的湖

我們開始向森林走去。遠看叢林的感覺和真正進入叢林後的感覺截然不同,本來外面的光線就不怎麼強,進來後發現裡面更暗。我這是第二次進叢林,上一次是在南美的蜘蛛猴島。

我看到了叢林中最大的一棵大樹,醫生說,若以它的年齡來判斷,它肯定是一位老人家了。其他的植物也不小,粗壯的樹榦可以完全把我們的視線擋住,這些年老的大樹,似乎在告訴我們,自從有了時間,就有了它們。走了許久我才發現,地面上根本就沒有枯枝敗葉,而在地球上任何有樹的地方,枯枝敗葉隨處可見。這裡的樹似乎永遠不會死去,它們看上去是那麼挺拔、茁壯。

我們在林中並沒有猴子走得那麼靈巧,前進得很慢。因為一不小心就會被遍地的藤蔓荊棘刮傷皮膚,枝蔓粗得像碗口那麼大,走上去很吃力。終於,我們走到了一片比較平坦的地方,前面有一個寧靜的大湖,湖的一頭有一個小瀑布。湖的岸邊自然少不了植物,周圍的叢林長得很像龍鬚菜,每一個果實都跟椰子那樣大,在我們的頭頂高高地掛著,連綿不絕,就像在跟我們展示它的累累碩果。那些藤蔓荊棘,在這邊倒是很少見,我一看腳下,身子不由得一顫,天哪!腳下踩的竟然是翠綠的莖稈,它將自己的枝蔓攤開在地上,無數只小枝丫緊緊抓著大地,綿延了整個湖泊的岸邊。

醫生就像一個孩子,欣喜地跑到了潔凈的湖岸沙灘,他要看看這湖水。奇奇和我也一同跟了過去。湖水是那麼純凈,我拿之前用過的大大的空果殼,舀了一瓢上來,我們幾個輪流喝了個夠,甘甜解渴,咽喉瞬間滋潤了許多。湖中央的寬度最少也有5英里。

「如果我們有一條船,那該多好啊!」醫生問奇奇,「奇奇,如果我們去造個獨木舟或者木筏子什麼的,這些材料,能找到嗎?」

「應該沒什麼問題。」奇奇說,「我去找找。」

能幹的奇奇又開始帶領我們向前走,我們這次是為了去尋找造船的材料。沒有發現死樹枯樹,所有的大樹都很健康,樹榦上全部都是濕漉漉的汁液。醫生出門時還帶了一把小型手斧,這就是我們用來造船的唯一工具。看著那些大得嚇人的樹枝樹榦,真懷疑這小小的斧頭能不能造出船來。

走了一小會兒,奇奇突然停住了腳步,並示意我們趕快跟上,隨後便消失在了大森林的深處。我們趕緊向前走了幾步,看到它正用力地撕扯苔蘚和別的藤蔓。我們過去幫它一起往下撕扯苔蘚,但是到底下面是什麼東西,我們並不知道。這個東西太長了,長得我都看不到它的另一頭,它看起來就更像一棵死樹。

「奇奇,這會是個什麼東西?」醫生問。

「看起來就像一隻船,」奇奇說,它看起來很淡定,似乎見過這種「船」,「這是一隻經過人加工過的獨木舟,非洲的人都喜歡用這種東西。」

「可是,奇奇,你沒有感覺它太長了嗎?」醫生大聲說,「這是一棵蘆筍樹!只露出來了一半,另一半還在長著呢。」

「這我就不知道了,這一看就是人工刻出來的船。」奇奇說,「這船是翻了個身扣在這兒的,船身裡面一定有斧鑿和火燒的痕迹。您若不信,咱們兩個可以鑽進去看看。」

醫生便鑽了進去,出來時,他更迷惑了。「確實如你所說,裡面有火燒的痕迹,斧鑿的痕迹倒不明顯。也許……不是人為的,而是樹自燃的結果。」

「這很像非洲土著人的所為,」奇奇說,「我見過他們是怎麼做獨木舟的。他們在大樹的樹身上點上火,沿著那塊燒焦的地方向里挖,這樣就可以節省不少力氣。看吧,這就是一個獨木舟。只是放在這兒太久了,看不出來原來的模樣了。你們看,這塊尖尖的地方就是船頭。」

「石刁柏樹,」醫生說,「它的頭部就很尖,而且樹身很長。」

「對呀,奇奇,」波利也贊同醫生的觀點,「誰會開這麼長的船呢?我看這倒像個軍艦。」

關於這個大物件到底是個什麼東西,醫生和奇奇就這個問題開始爭論了起來。波利自然站在醫生一邊。他們問我到底誰對誰錯,我看著這大物件的怪樣子,搖了搖頭,說不上來。它到底是個什麼東西,這我並不關心,因為它又長又重,並不適合造船。最後,還是我平息了這場爭論,然後大家繼續前進,去找可以造船的材料。

醫生拍了拍我的肩膀,笑了笑說:「我這麼大年紀了,卻還和孩子似的爭論這沒有結果的結果,真是可笑。」是的,醫生有些時候確實像個孩子,但正是因為他的童心未泯,才得到了我們的愛戴和尊敬。

大約走了一英里,我們就穿過了茂密的石刁柏森林,來到一片樹木稀疏的小林子。這兒的樹木個頭比較小,杜里特用斧子砍下了許多木頭棍子,讓我們用樹皮帶子把整齊的木棍紮緊,一個木筏子就這樣做好了。我們把它放在水裡,浮力很大,我們全部上去也沒有問題。只是下水的地方不深,便用一個長竿子當篙。越往裡面走水越深,長篙又換成了短篙,再往深處去,又換成了槳,這些都是心靈手巧的醫生用斧頭做出來的。

到了水的深處,我的記錄工作就開始了。醫生做了一個小網,吊在水裡,是用來捉水裡的動物的。醫生對我說:「斯大兵,你得做好筆記,尤其得記清楚這湖中是否有魚。因為在進化論里,魚的生態是最重要的。」

「什麼是『進化論』?」奇奇聽不懂醫生在說什麼。

我便回過頭給奇奇講解進化論,不過醫生很快就打斷了我,不要我分心。這樣也好,讓奇奇猴理解透進化論並非易事,好在波利鸚鵡也懂這些,便接著往下講。本來很複雜的東西,波利講起來卻跟講故事一樣,特別輕鬆。

「奇奇,這樣跟你說吧,」它娓娓道來,「其實醫生他們這些人類之前和你們猴子一樣,也是有尾巴的。後來,環境發生了變化,他們的尾巴就用不著了,慢慢的,他們就不長尾巴了,這就是進化論。他們人類總是喜歡把簡單的事情說得很啰唆。」

沿湖飄了半天,結果是毫無興奮可言,我們並沒有什麼可喜的發現。我們捉到了不少幼蟲,還看到許多水生植物,唯獨沒有看到魚的影子。

我們駕著木筏沿湖轉悠了大半圈後,醫生說:「我想,看來這兒的植物比動物多得多。所謂的動物,也不過是一些小水蟲子而已。湖岸的風景宜人,很適合宿營,不如我們暫且住在這兒,或許有什麼新發現呢。」

劃著木筏到了我們原來出發的地點,這裡一片潔凈,遍布著黃色沙丘。我們便停泊靠岸,在小沙丘上宿營。

那一晚誰也沒有睡著,周圍瀰漫著神秘的氣息。天全黑後,我們聽到了動物活動的聲音!而且不是小動物!沒有誰看見動物的樣子,但我們明顯感覺到,我們一晚上都被秘密監視著,一向穩重淡定的波利也一晚上醒了好幾次。毫無疑問,這個地方確實有動物,數量很多,而且,它們對我們的來訪似乎很不樂意。奇異的新環境已經讓我們這些人夠心驚膽戰的了,現在又被不友好地監視著:月球人對我們的來訪並不友好,更糟糕的是,我們還不知道哪兒出現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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