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話 今天不宜發傳單 1.靠智商破案的「功夫熊貓」

從實力上來看,薛警官和功夫熊貓最大的差別就在於他不會功夫,但這並不妨礙他懲治犯罪、伸張正義。身為市南分局刑警隊副隊長的他,一直堅信破案靠的不是拳腳而是智商。

不過事實證明,有時候犯罪分子狗急了是會跳牆的,他們不跟你講智商而跟你講拳腳,而且還玩陰的。對薛警官來說,明槍都擋不了,何況是暗箭。所以,殷警官遭襲遇險的噩耗使得薛警官對刑偵工作有了更深刻的認識,並一度萎靡不振、消極怠工。

當然,這種不良情緒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局長大人本著鼓舞士氣、重整雄風的意圖,對內宣布誰能抓獲殺害殷警官的真兇,誰就能接替他的職位,榮升為市南分局刑警大隊隊長。

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整個市南分局上下無不跟打了雞血似的群情激奮,誓要為殷警官報仇雪恨,即便是不懂拳腳的薛警官也信誓旦旦地表了態。

說起薛警官,別瞧他現任職位是刑警隊副隊長,和大隊長看起來似乎只有一步之遙。可是要知道如今這個社會,不論各行各業,一把手通常只有一個,但二把手卻往往並列多人。

市南分局亦是如此,整個刑警隊雖然是殷警官統管,但下面尚分兇殺、搶劫、盜竊、毒品、黑社會性質犯罪等諸多類別,又由七八人分管,而且他們每個人都掛著副隊長的官職。

薛警官原本分管的是有組織賣淫和包小姐詐騙案,因為都是和女性犯罪分子打交道,所以不需要掌握太多拳腳功夫,以此可以專心鬥智,而避免斗勇。顯然,在殷警官被害一案上,他沒法再挑三揀四了。

縱觀整個案情,殷警官遇害地點位於大拇指廣場,當時他正在與線人碰面交換情報,結果他一現身沒多久便有數名兇徒直至他所在的樓層,實施了慘絕人寰的暴行。最讓人起疑的是,殷警官遭遇不幸之後,與之碰面的線人也銷聲匿跡不再露面。

通常警察與線人碰面都極其隱秘,一般不會有第三人知道。既然如此,兇徒是如何獲知殷警官約見線人的時間和地點的呢?

那麼只有一種解釋,即殷警官被人出賣了,而出賣者不是別人,很可能就是被他約出來碰面的線人。

可關鍵問題在於,線人屬於自由職業者,有活接活沒活閑著,按勞收費一次結賬。他們非但不屬於警隊編製,就連能證明自己的身份檔案都沒有。換句話說,每個線人的姓名、住址和聯繫方式只有負責聯絡自己的警官才知道,其他人一無所知。

所以殷警官遇害以後,那個與他碰面的線人就像是一輛車消失在天際,又像是一艘船沉入海底,總之是後會無期成了謎,警局裡再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歷。

即便如此,警方還是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先是從殷警官生前的工作日誌里獲知那個線人的代號叫「流年」,很快在大拇指廣場調查的警員也傳來捷報,說物業監控拍到了線人乘坐電梯離開的影像,在影像里能依稀看清對方的臉。

當然,代號可以隨時更換,無法作準。至於監控影像,且不論拍攝得是否清晰,單是中國人口眾多,臉相似者就不計其數,何況人世間還有整容這種絕技。縱然破案前景如此不容樂觀,市南分局的警員們仍是不懈努力、全力以赴,至於薛警官更是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領。

要說薛警官最擅長的刑偵工作,當數卧底偵察,這和他的工作性質分不開。他分管有組織賣淫,像這種賣淫案最難取證,除非是派卧底化裝成嫖客混進其中,然後被抓現行。可話又說回來,卧底賣淫組織和卧底其他犯罪集團可不一樣,卧底者稍微意志不堅定,中了美人計後倒戈相向的事情時有發生。所以為了順利破案,薛警官從不假手他人,而是身先士卒親自上陣卧底取證,在工作崗位上真正表現出了大無畏的獻身精神。

但可惜的是,出賣殷警官的嫌疑人就是幹線人出身,跟線人搞卧底偵察顯然是班門弄斧。於是,薛警官目前所能做的就只有一遍一遍地翻看大拇指廣場電梯里的監控錄像了。

為了儘可能多地發現破案的線索,分局技術人員已經對監控錄像視頻進行了清晰度處理。視頻里顯示,最先進入電梯的是殷警官,他一邊看著手裡的單頁一邊按下他要前往的樓層——大拇指廣場四樓。通過畫面定格可以清楚地看到,在單頁下面還有一個檔案袋。據說當時殷警官正在偵查一起偽鈔案,想來檔案袋裡裝的就是偽鈔案的相關資料。

對了,為什麼沒有看到線人前往碰面樓層的監控錄像?莫非他走的是樓梯?薛警官繼續往下播放。

大約二十分鐘後,又有十二名男子一同進入電梯。當電梯抵達三樓時,電梯門開啟,十二人中的七人離開了電梯。餘下五人則依舊待在電梯里,直到殷警官所在的四樓。後來事實證明,抵達四樓的這五名男子正是後來殺害殷警官的兇徒。也就是在那五名男子走出電梯的同時,與殷警官碰面的線人走進了電梯,並按下了「1樓」鍵。

之所以能確定他線人的身份,除了因為他曾出現在和殷警官碰面的四樓外,更重要的原因是,他離開時手裡拿著的單頁和殷警官來時所持的單頁一模一樣。通過放大畫面,可以看出那是一份理財傳單,傳單上依稀能見到「『年豐』預收益12%」的字樣。

據調查了解,殷警官遇害的當天,大拇指廣場周圍共有六家公司在發放傳單,其中包括兩家教育培訓公司、兩家餐飲公司,一家房地產公司和一家理財公司。拿著同樣的理財單頁,這絕對不可能是巧合,所以錄像里出現的男子十有八九就是與殷警官碰面的線人「流年」!

薛警官看到這裡,趕緊把錄像畫面回放,重播線人進入電梯的一舉一動。

剛走進去時,他一邊用單頁遮著臉,一邊在打電話。

隨著電梯門的關閉,他終於在攝像頭下露出了本來的面目,但手裡的電話卻一直沒有掛斷!

這麼關鍵的時刻,他在跟誰通電話?莫非和本案有關?

其實,心中有這個想法的不止薛警官一人,但凡看完這段視頻錄像的警察都會有同感。可惜的是,警局裡沒有人知道這個代號為「流年」的線人的真實身份和來歷,更無從得知他的手機號而去調查他的通話紀錄。

當偵破工作停滯不前,幾乎所有警察都改弦更張開始另尋線索的時候,唯獨薛警官依然守在電腦屏幕前,不厭其煩地重播這些監控錄像。因為他堅信鐵杵可以磨成針的真理,他堅信自己一定能從監控錄像里發現蛛絲馬跡。他抱著這種堅定的信念,一遍遍回放錄像。

當回放到第三十六遍的時候,他忽然想起了什麼,這才恍然大悟。因為他發現了一個細節,一個非常不起眼的細節。

殷警官約線人碰面,想必是有非常重要的任務要布置。既然有任務布置,殷警官自當一心赴約,哪還有閑心接收路邊的傳單。

同樣,線人赴約,最怕的就是自己的身份暴露,與警方會面時更會小心翼翼,又怎麼可能會在路邊閑逛時接收別人遞來的傳單呢?

所以,難不成,問題就出在那張傳單上?

薛警官一念至此,不及多想,趕緊調出線人剛進電梯時的畫面。

當時他正一邊用單頁遮臉一邊打手機。在錄像里,攝像頭雖沒有拍到線人的臉,卻清晰地拍下了單頁上的內容。

薛警官將畫面定格,隨後不停地放大、放大,再放大。當放大到足夠倍數的時候,他終於辨認出了單頁上的字!

在單頁的右下角,寫著「理財師王小貌」的字樣,後面緊接著的手機號碼則確實看不清楚。

理財師?王小貌?

一個大膽的假設在薛警官的腦海里漸漸成形,然後本著死馬當成活馬醫的態度,薛警官喜欣若狂地對著手下眾警員發號施令:「給我查,查這個理財公司的王小貌,查她的身份背景,履歷籍貫!還有……」說到這兒,薛警官刻意頓了一下,指著定格畫面上所顯示的時間做最後的補充,「還有,調查她的通話紀錄,尤其是查清這個時間點上,她有沒有在通電話?如果有,查出與她通話的機主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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